江熠拿傘的右手攬住我肩,人微蹲,左手從我膕窩穿過,從身後,打橫抱起我。


    我的雙腳離開地麵。


    他右手撐傘,雙手抱著我,如公主抱。


    我第一反應居然是江熠力氣好大,第二反應才是小幅掙紮:“江熠,放我下來……”


    心髒如擂鼓,臉頰瞬間紅透。


    “別動。”江熠說,“雖然你很瘦,但我拿著傘不方便。”


    我不掙紮了,知道他不會放手,便就著這個尷尬的,有些疼痛的姿勢。


    他的手沒有支點,我的腰部勒得很緊張,有些痛。


    “還不快拿傘?”他的語氣有些無奈,又有些縱容,“你真當我是大力士?”


    我從他手上接過雨傘,罩在兩人的頭頂。


    他調了下姿勢,雙手抱著我。


    “現在輕鬆多了。”他笑,隨即開啟嫌棄模式,“你說你這麽的大個人了,怎麽這麽輕?都不知道好好吃東西嗎?”


    濃濃的關心,我的鼻子有些酸。


    “你是不是不放我下來了?”總覺得重心不穩,隨時要掉下去。


    他“嗯”一聲。


    我幹脆雙手環過他的脖頸,摟得更緊一點,他順勢將我往上托了托,我便幹脆雙腿環過他的腰,像布袋熊掛在他身上,這樣至少不會重心一晃一晃。


    他微微僵了下,腳步遲緩了一瞬,繼續向前。


    “晚上想吃什麽?”他問。


    “這麽冷的天,我想吃火鍋。”我答。


    “不行,你忌吃辛辣。”意料之中的答案,“要不,我帶你吃湯鍋?羊蠍子好不好?我記得你愛啃羊蠍子。”


    “不好!”我迴答,“羊蠍子都不能治愈我對火鍋的渴望。”


    他沉默,就在我以為肯定吃不成火鍋時,他悶悶的答應了一聲:“……好。”


    車停在道路旁的停車位。


    江熠躬身把我放進副駕,再關上車門,繞至駕駛艙,飛快坐進來。他的頭上淋了些雨,後背一大片濕痕,剛放我進副駕時淋的。


    “沒關係,一會兒就幹了。”看見我看他後背,他笑笑,並投給我一個安撫的眼神,“腳冷嗎?我順便給你帶了雙鞋,自己換一下。”


    眼睛朝下望,我笑了。


    腳墊上放著一雙粉紅色的豆豆鞋。


    裏麵是白色短絨毛,外麵有個小小的兔頭,一對兔耳朵從鞋麵鑽出一點,和我身上這件長耳兔連帽絨絨衣同出一轍。


    “你怎麽這麽喜歡兔子?”我問。


    “喜歡兔子的難道不是你?”他反問,眸中全是好奇。


    我想起很久以前,我確實養過好幾隻兔子,還把人家小白兔塗成粉紅色,起名叫“小粉兔”。


    於是,我笑了。


    “想起來了?”他跟著笑,繼續剛才未完的話,“你和小兔子也很像。”


    “哪裏像了?”我問。


    兔子那麽乖巧的動物,我可是剛露出小獠牙,作死丟了工作的人。


    “很乖。”他轉頭看我一眼,“毛茸茸的,穿上這一身,更像兔子了。我剛在商場看見這件衣服,就覺得穿在你身上肯定好看。”


    我沉默了一下。


    “衣服和鞋都是剛買的?”


    “是。”


    “你就沒想順便給自己買件?”我看著他背上那一片濕,“我已經不冷了,你把襯衣脫了,穿我這件外套,好不好?”


    “兔子外套?”他好笑的看我一眼,“你是想讓我留個黑曆史吧?我會上你當?”


    我當然沒想過給他留什麽黑曆史,也清楚他隻是找拒絕的理由,便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隻道了聲“謝謝”。


    大雨傾盆。


    天空像破了個大洞,密織的雨簾,雨水嘩啦啦打在車上。


    江熠打開音響,是一首愛爾蘭風笛的音樂,不同於蘇格蘭風笛的高昂,甜美柔和的音樂環繞在車內空間。


    想到他說的乖。


    事實上,從小到大,我從來沒乖過,所有路都是自己選的,小時候,父母要我雪奧數,我非要學美術,後來,我爸想我學經濟,我非要學設計。


    唯一乖的時候,大概就是在江漠麵前,因為在他麵前,我會緊張,會怕他不喜歡。


    直到後來結婚,自以為他愛上我後,這才一點點露出原型,會張牙舞爪撲倒他,也會在電梯裏抓過他的領子,踮著腳親他……


    真正乖的人是莫月,人前人後都是乖乖女,溫柔體貼大方,從來不會忤逆父母,懂人心,知進退。


    “怎麽在歎氣?”江熠的聲音傳來。


    “啊?”我茫然,“我剛歎氣了嗎?喔,好久沒見過這麽大的雨了,我怕吃飯沒位置。”


    窗外大雨傾盆,後視鏡裏全是暈染成一團一團的車燈。


    某個瞬間,一道熟悉的瑰麗影子劃過眼簾。


    我心下一驚,愴然迴頭,除了密織的雨和陌生的車,什麽也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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