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老東西還不知道你沒死吧,哈哈。”


    衛方胸膛微微起伏,從喉間溢出了低低的笑聲。似乎是在得意自己在老頭子的眼皮子底下做了這偷天換日的高明之舉。


    一室淩亂


    這一夜似乎格外的漫長,阿才麵如死色地躺在冰涼的土炕上。


    “阿才,少爺找你呢,你抓緊收拾好了趕緊去啊。”外麵有人敲了她的門,又端著托盤走了。


    看著從門外投射進來的幾縷微光,阿才伸開了自己雙手,想要觸摸這難得的溫暖。


    看到手臂上青紅交加的傷痕,心裏一陣作嘔,死死的搓了自己的皮膚,卻怎麽也搓不掉這痕跡。


    阿才滾到了地上,掙紮著爬到桌前,推了桌子。一隻瓷碗碎裂在了地上,看到那內裏瑩白外壁青花的碎片,想也沒想的就往脖子上劃去。


    “大人。”


    “怎麽了?”佐孟正在太師椅上蕩悠著,看到了一個衙役走了進來。


    “衛府出事了。”


    城郊


    “讓開,讓開!”


    衙役開道,看著麵前荒涼的菜地。


    空氣中彌漫著衝天的氣味,佐孟捏了鼻子。


    “謔,這什麽味道,這麽衝?”


    “迴大人,是夜香。”一個老漢忙躬著身子,走了出來。


    夜香...佐孟轉頭看著神情興奮的屬下,對他們豎了大拇指,“做得好。”


    讓他們盯著衛府,他們不僅沒放過一隻蒼蠅,連蒼蠅圍過的夜香也沒放過了。


    這大場子的員工業務能力是強啊。


    “就是你發現死者的?”


    “是。”


    “何時?”


    “今日辰時。”


    辰時,大早上的就殺人?這衛府也未免太不把他們放在眼裏了。


    “大人,已經查驗過死者傷勢了。”身著灰袍的仵作凝了眉頭,麵色複雜的匯報到。


    無他,這具屍體實在是太考驗他們仵作的承受能力了。要不是他最近正好鼻子有點不太通氣,不然他也下不去手啊。


    “說。”佐孟走到了一個寬敞點的地帶,跺了跺腳,將鞋底的泥蹭掉了一些。


    “大人,那兒是老夫剛澆的地?”


    “用什麽澆的?”佐孟腦抽,多嘴問了一句。


    “金汁。”


    難聽點的說法就是糞液了,佐孟麵色一變,忙招唿了手下離開這塊“雷區”。


    “快走快走。”


    真是比開盲盒還刺激啊,她還以為是夜晚的露水呢,看來還是她想多了。


    “大人,死者是個女子。約摸十四有五了,看情況,應該是自戕而亡,且死者生前遭受過非人的虐待。”


    非人的虐待,能對這麽個年紀的姑娘做這種事情,除了畜生她實在想不出來什麽詞匯了。


    轉頭問了吳馳,“此人的判斷可靠嗎?”


    吳馳點頭,“老許是本州最出色的仵作,他的話斷然無假。”


    “竟然是從糞車裏推出來的,這是一點都不想掩蓋了啊。”


    “抓人。”


    她看這衛府的太陽是不想升起了。


    衛府內,一片雞飛狗跳。


    原本還熱鬧非凡的衛府,此刻竟然成了衙門三番五次光顧的兇宅。


    “聽說了嗎,這府裏死人了。”


    “死人了,誰死了,衛府老爺還是衛府公子?”


    “不是,說是死了個下人。還是被倒夜香的張老頭發現的。”


    “哎呦,竟然把人藏在那恭桶裏。這衛府也太不是東西了吧。”


    “是啊,夜香汙穢,他們豈能如此對待亡人啊。”


    ……


    “威……武......”


    “衛氏父子,本官今日有充足的理由,懷疑你衛家有人虐待良家女子,草菅人命。這罪,你們可認?”


    佐孟大力的拍了驚堂木,響亮的聲音震的衛家父子耳膜都震了震。


    衛福慶被麻繩捆住了手腳,聞言忙抬頭喊到,“冤枉啊,大人。你那天放老夫迴家後,老夫一直在家閉門養性啊。就連新娶的美人都沒舍得碰啊。大人怎麽能說我戕害良家女子呢。”


    “哈哈哈哈。”衛方仰頭,發出了幾聲輕蔑的笑聲。


    “你笑什麽?”看他抽瘋,佐孟心情更不好了,看到他這道貌岸然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笑大人手下的人無能啊,連這自戕和他殺都分辨不出來嗎?”


    看他嘲諷,佐孟勾了唇,“本官自然分得清。這麽說你知道這位姑娘是怎麽死的了?”


    “衛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這是什麽秘密嗎。還是說大人找到了什麽證據證明了這女子是我和這廢物殺害的呢?”


    “你...混賬!”佐孟忍無可忍,一腳踹了過去,直接把衛方踹倒在了地上。又拎了他脖子上的繩子將他拽了起來。


    “就算不是你直接殺的你也脫不了關係,你以為我沒證據就弄不了你了嗎?”


    “來人!衛方藐視公堂,杖打二十打板,即刻行刑。”


    佐孟離他很近,近的衛方清楚的聞到了她身上的幽香。


    是她?看來那日他猜的沒錯。


    堂堂文德州知州竟然是個女的,比起死去的阿才,此人倒是更令他感興趣了啊。


    “哈哈哈哈!”


    看他還笑,佐孟額頭青筋暴起,“打打,打,打,打到他笑不出聲為止。”


    這小子是瘋了嗎,她這行刑的水火杖也沒抹什麽含笑半步癲啊。


    居然還能邊打邊笑出聲來,看來真是病的不輕。


    “大人,那婦人來了。”


    那日狀告衛氏父子的美婦蓮步交錯快步進了公堂,佐孟道,“帶她去認一下屍體。”


    “雲兒!”


    聽著裏屋傳來的哭喊聲,佐孟知道這確實就是美婦丟失的閨女,慕雲了。


    她也看過死者的麵容,總覺得有點熟悉,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唇,杏目...


    “住手,你身邊的小童呢?”


    衛方嘴角被打出了血來,此刻開口,一口白牙在掛著血漬的牙壁上滲人的厲害,“大人說的是哪個小童呢,我們衛府有很多像大人這樣年紀的小童呢。”


    我這個年紀,你小子還裝上癮了,這是變著花樣的說她適合當他的仆從了。


    看來他是不會說了,“來人,帶衛府的人來。”


    放眼望去,約摸有七八十個人跪在了院子裏,佐孟一時有些頭疼。這不得找到猴年馬月了。


    “大人,讓我去審吧。”


    難得見吳馳主動開口,佐孟揉了揉額角,“去吧,我相信你。”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小子在山上呆那麽久了。想必什麽硬的軟的招式都見過了。


    看來要從這麽多人口中套出話來,這棘手的事隻能他來了。


    吳馳緩步走了衛府的人麵前,溫聲道,“昨日夜裏,衛府發生了什麽。若是主動告知者,可免受皮肉之苦。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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