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尹天誌緩緩放下酒杯,雙手交疊,神色變得凝重起來,他微微前傾身子,直視著伍裏香的眼睛,目光如炬,仿佛要將他的內心看穿。


    良久,尹天誌深吸一口氣,打破了沉默:“伍兄,今日我願與你結為朋友,實是念在你心底還藏著一絲未泯的良知。過往種種雖不堪迴首,但也並非不可救贖。不過,我有個條件,你必須答應。”說著,他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定。


    伍裏香正端著酒杯欲飲,聞言動作一滯,酒杯停在了嘴邊,他微微後仰,臉上露出一絲疑惑,隨即坐直了身子,放下酒杯,衝尹天誌擺了擺手:“兄弟但說無妨,隻要是我伍裏香力所能及之事,定當全力以赴,絕不推辭。”


    尹天誌坐直身體,雙手握拳,重重地砸在桌上,神情嚴肅且堅定:“伍兄,從此時此刻起,你必須與那傷天害理之事徹底劃清界限。這江湖廣袤無垠,卻也容不得半分肆意妄為的惡行。你我身為江湖中人,當以正義為劍,以良知為盾,做到問心無愧,方能在這江湖之中站穩腳跟。”


    伍裏香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恰似一片烏雲掠過晴朗的天空。他拿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酒水順著嘴角流下,他也未擦拭,隨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雙手抱胸,眼神空洞地望著桌麵。片刻之後,他緩緩開口,聲音中透著一絲無奈:“兄弟啊,你這要求,對我而言,猶如攀爬登天的雲梯,談何容易?我在這江湖的泥沼中摸爬滾打多年,雙手早已被血腥浸染,想要迴頭,豈是一朝一夕之功?”


    遊紅裳一直靜靜地坐在一旁,此時,她輕輕伸出手,溫柔地握住尹天誌的手,微微側身,另一隻手輕輕撩了撩耳邊的發絲,輕聲插話道:“伍大哥,我們都明白改變之路道阻且長,但過往之事已如流水東逝。你今日既已下定決心與我們結交,何不從當下這一刻起,放下那些沉重的恩怨情仇,重新開啟新的人生篇章呢?難道你真的甘心一輩子都在仇恨與罪惡的陰影中徘徊,無法自拔嗎?”


    伍裏香緩緩抬起頭,望向遊紅裳,眼中的神色複雜難辨,有掙紮,有迷茫,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感動。他輕輕歎了口氣,雙手無力地垂在兩側,聲音低沉而沙啞:“弟妹,話雖如此,可這江湖的水太深太渾,我若不心狠手辣,如何能在這波譎雲詭之中求得生存之地?”


    尹天誌眉頭緊皺,猶如兩道深邃的溝壑,他“噌”地站起身來,雙手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酒杯都晃了晃,接過話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急切:“伍兄,你大錯特錯了!這江湖絕非隻有弱肉強食這一條殘酷的道路。我們憑借自身的真本事,行俠仗義,扶危濟困,一樣能在這江湖中闖出一片光明大道,贏得眾人的尊重與敬仰。靠傷害無辜來立足,隻會讓你越陷越深,永無寧日。你不妨想想,若是鑰月姑娘在天之靈看著你如今的所作所為,她會作何感想?她會願意看到你變成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惡人嗎?”


    伍裏香聽到“鑰月”二字,仿佛被一道淩厲的閃電擊中,身體猛地一顫,雙手下意識地緊緊握拳,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眼神瞬間變得空洞而痛苦,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想說些什麽,卻又被無盡的痛苦哽住了喉嚨,久久無法言語,隻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過了好一會兒,伍裏香才緩緩迴過神來,他的眼神中透著一絲疲憊和絕望,緩緩癱坐在椅子上,雙手抱頭,聲音微弱地說道:“兄弟,你說得對,我又何嚐不知不能再這樣沉淪下去。隻是如今我早已惡名遠揚,在這江湖上怕是臭名昭著,人人得而誅之。即便我有心悔過,想要重新開始,又有誰會願意相信我?又有誰會給我這個機會呢?”


    尹天誌看著伍裏香,繞過桌子走到他身邊,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目光中滿是誠懇與堅定,仿佛燃燒的火炬,能驅散眼前的黑暗:“伍兄,所謂惡名,不過是過眼雲煙,隻要你真心悔過,從今日起,用實際行動去彌補曾經犯下的過錯,積極踐行正義之事,歲月會見證你的改變,世人也終會看到你的真心。江湖之人,最看重的莫過於一個‘義’字。隻要你心懷大義,又何懼那些虛無縹緲的虛名?隻要你肯邁出這艱難的第一步,我們定會陪你一路走下去。”


    遊紅裳也站起身來,走到伍裏香另一側,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和聲細語地勸道:“伍大哥,你千萬不要灰心喪氣。我們既然已經是朋友,就休戚與共,生死相依。倘若你日後遭遇困境,我們又怎會袖手旁觀?我們定會與你並肩作戰,共同麵對。”


    伍裏香苦笑一聲,笑聲中充滿了苦澀與自嘲,他再次端起酒杯,手卻有些顫抖,仰頭一飲而盡,酒水濺濕了他的前襟,眼神漸漸變得迷離恍惚:“你們說得都對,可這江湖,又怎會輕易接納一個想要迴頭的浪子?那些被我得罪過的人,個個都對我恨之入骨,他們又怎會輕易放過我?說不定哪天我就會因為過去的罪孽而命喪黃泉,還談什麽重新開始?”


    尹天誌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伍裏香的肩膀,力度之大讓伍裏香的身體都晃了一下,語氣堅定有力:“伍兄,若真有人來找麻煩,我們三人便攜手共進,同仇敵愾。難道憑我們的本事,還會怕那些跳梁小醜不成?你隻管振作起來,先從身邊的小事做起,一步一個腳印,慢慢改變他人對你的看法。”


    伍裏香微微點頭,卻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拿起酒壺,手哆哆嗦嗦地倒酒,一杯接一杯地灌著酒,仿佛想借酒澆愁,將心中的煩惱與憂愁統統淹沒。尹天誌和遊紅裳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流露出一絲無奈與擔憂。他們心裏清楚,要讓伍裏香徹底放下過去,重新走上正道,絕非一蹴而就之事,還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用無盡的耐心和愛心去慢慢引導和感化他。


    在二人苦口婆心的勸說下,伍裏香終於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嘴角微微上揚,可眼神卻依舊黯淡,聲音低落地說道:“罷了罷了,既然你們如此執著,我便答應你們。今後,我盡量不傷害那些良家婦女。隻是那些本來就心懷不軌、為非作歹的女子,我可不能輕易放過,畢竟她們也算是罪有應得。”


    尹天誌一聽這話,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下來,眉頭緊鎖,眼中滿是不悅之色。他“啪”的一聲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碗筷都跳了起來,站起身來,雙手叉腰,語氣嚴肅而冰冷:“伍兄,這是什麽話?無論是良家婦女還是其他女子,皆為父母所生,皆有血有肉,皆有生存的權利。我們身為行俠仗義之人,應當懷有護佑蒼生的慈悲胸懷,又怎能心存傷害他人之念?哪怕對方罪大惡極,也自有江湖規矩和官府律法去懲處,輪不到我們私自動用武力去傷害她們。”


    遊紅裳也麵露嗔怒之色,她雙手握拳,放在身側,輕輕咬著下唇,向前一步,輕聲斥責道:“伍大哥,你若還抱著這樣危險而錯誤的念頭,莫說是在這江湖中重新樹立威望,贏得尊重,便是我們,也不敢再與你繼續同行。我們誠心誠意地勸你改過自新,走上正道,你怎能如此敷衍塞責,視我們的良苦用心如無物?”


    伍裏香被兩人說得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緩緩放下酒杯,雙手抱頭,將頭深埋在臂彎之中,身體微微顫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與痛苦之中。許久,他才抬起頭來,眼神中透著些許無奈和懊悔,雙手在臉上抹了一把,聲音沙啞地說道:“兄弟,弟妹,我知錯了。隻是我這性子,自幼便桀驁不馴,又在這江湖中沾染了太多的惡習,一時間實在難以完全扭轉過來。我……我盡量克製自己,可好?”


    尹天誌看著伍裏香,神色稍稍緩和了一些,但眼神依然堅定如鐵,他雙手抱胸,微微搖頭:“伍兄,不是盡量,而是必須!這是我們行走江湖最基本的底線,也是我們做人的根本原則。若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付諸東流,化為泡影。你好好想想,你若繼續執迷不悟,放縱自己的惡行,不僅會害了那些無辜的女子,也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到那時,可就真的迴天乏術了。”


    遊紅裳也在一旁輕聲細語地安慰道:“伍大哥,我們相信你有這份決心和勇氣去改變自己。我看繼內心本是善良之人。隻要你願意敞開心扉接受我們的幫助和引導,你一定可以徹底擺脫過去的陰影,重新找迴那個善良、正直的自己。”


    伍裏香苦笑一聲,笑容中帶著一絲苦澀和自嘲,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看了看尹天誌和遊紅裳,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絲堅定:“罷了罷了,既然你們如此堅持,我答應你們便是。從今日起,我發誓,不會再去傷害任何女子,無論她們是什麽身份,做過什麽事。”


    尹天誌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猶如春日暖陽,溫暖而明亮。他伸出手,拍了拍伍裏香的肩膀,語氣親切而誠懇:“好,伍兄,這才是我們的好兄弟!日後我們三人便攜手共進,相互扶持,在這中懲惡揚善,行正義之事。我相信,隻要我們堅持不懈,定能慢慢消除你之前的惡名,讓你重新贏得江湖人士的尊重和信任。”


    遊紅裳也展顏微笑,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她輕輕點了點頭,說道:“伍大哥,我們一起努力。以後若是遇到什麽困難和挫折,我們就一起商量著解決。”


    伍裏香望著眼前這對真誠善良的男女,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支撐著他。他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改變自己,可是真要改變,有這麽容易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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