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婉沒有得到迴答,因為宋以朗似乎已經完全的睡熟了。


    秦婉婉歎息了一聲,眼中的心疼始終未減半分,可她還是去幫宋以朗辦理了出院手續。


    宋以朗沒法手術,在待在這裏也不過就是徒增煩惱罷了。


    若是她當真無法扭轉天命,最後的日子裏,她想好好陪陪他。


    所以,秦婉婉向院方遞交了請長假的假條,之後帶著熟睡的宋以朗迴到了他們的小房子。


    秦蔓早就在他們的家裏等著他們了,實在是...看到婚紗告白的場景,於心不忍啊。


    所以,秦婉婉才迴家,還沒把宋以朗抱下來,就看到了秦蔓。


    秦婉婉愣愣的叫了句:“媽...”


    秦蔓看著秦婉婉:“好了,什麽都別說了,媽來幫幫你就走。”


    秦婉婉眼眶倏然就紅的徹底:“謝謝媽。”


    秦蔓親切的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們婉婉和朗朗都受苦了,既然決定迴家,那就好好在家裏待著,媽養得起你們。”


    秦婉婉含淚點頭。


    隨後,秦婉婉去副駕駛把宋以朗抱進屋,秦蔓幫忙把車上的東西全都卸了下來。


    即便是這樣,宋以朗也依舊是沉睡著的。


    凱瑟的藥的確讓宋以朗延長了壽命,可也讓他極少有清醒的時候。


    秦婉婉這一次把心電圖都給弄到家裏來了,因為她實在無法確定,宋以朗的病情什麽時候就惡化了,需要時時刻刻監測著。


    秦蔓給秦婉婉做了一頓晚餐,有蓮藕排骨湯,紅燒肉,還有熬好的雞湯,以及蒸南瓜和幾個清淡的小菜。


    此時已經快晚上十一點了。


    秦婉婉收拾完家裏,給宋以朗吊上針水之後,就看到了桌上的滿漢全席。


    秦婉婉不禁嘴角微微一抽:“媽,我們就兩個人,哪裏吃得了這麽多啊?”


    秦蔓:“小朗瘦的隻剩皮包骨了,你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媽既然來了,就得好好給你做一頓補補,吃得了就吃,吃不了就放冰箱吧。”


    秦蔓一邊拿碗筷,一邊說:“至於小朗的,媽已經給他煮好了南瓜粥,放桌上涼著了,等他醒了,你多少給他吃點。”


    秦婉婉的心暖暖的:“謝謝媽。”


    秦蔓笑著坐下,母女倆其樂融融的。


    秦蔓突然問了句:“婉婉,若是小朗熬不過去,你...”


    秦蔓是擔心的,擔心秦婉婉因為宋以朗也活不下去了。


    秦婉婉一邊吃飯,一邊淡定的說:“我答應過他,會好好活著,會去過自己的生活。”


    秦蔓這才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秦婉婉笑了笑:“媽,你別多想了,吃飯吧。”


    秦婉婉低下頭,握著筷子的手在細微的發著抖。


    宋以朗的一生都是極其荒誕的,他的家人,他經曆過的一切,雖然不重,可日積月累下來,足以殺死一個人。


    這場人生的博弈裏,死掉的,隻有她的愛人。


    秦婉婉很不想承認,可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宋以朗的病情了。


    秦婉婉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強行壓製住自己的情緒。


    ——


    第二天天亮。


    林家。


    白鳳幫林蘇收拾好了行李。


    林蘇也從樓上下來了。


    白鳳:“蘇蘇,這次去y國可要好好談下這筆生意,再不能耽擱了。”


    林蘇淡漠的點了點頭,幾番猶豫,林蘇還是說了:“媽,我不在的時候,你多看顧一點宋以朗,有什麽及時通知我。”


    白鳳歎了一口氣,拉著林蘇坐在了沙發上,認真的說:“蘇蘇,媽承認,這麽長時間以來,我們家多有對不住他的,但是你別忘了,咱們家的錢因為他撒出去了多少,你可以因為歉疚對他多多照顧,但人要有個度的。”


    “人一旦沒了,那就是什麽都沒了,你要向前看的。”


    “蘇蘇,你三十歲了,熬不起了,等你迴來,就聽媽的話,好好去相親,成嗎?”


    林蘇笑了笑,把手從白鳳手裏抽了出來,在白鳳擔憂的眼神中點了點頭:“你決定吧,你看中誰我就跟誰結婚。”


    白鳳愣了:“你這是什麽意思?你的終生大事啊,你自己難道不上點心嗎?”


    林蘇卻淡淡的說:“媽,除了他,我不會再愛上別人了,所以...”


    林蘇微微一笑:“以後是誰也無所謂,都一樣。”


    白鳳氣得咬牙:“如果他死了,你也要一直這樣嗎?”


    林蘇反問:“難道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林蘇這句話倒是堵得白鳳啞口無言,是了,林蘇一直都是這樣的,她從不會為任何人改變自己。


    這段時間能為宋以朗低頭已經是個奇跡了。


    白鳳還想說什麽的時候,林蘇已經拖著行李箱離開了家。


    坐上車,林蘇才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以後的日子,林蘇都能一眼望到頭了,找一個男人,生一個孩子,過著相敬如賓的生活。


    可...


    林蘇低頭,看著自己手機屏幕上的照片。


    那是年少時的宋以朗,一身球衣,笑得意氣風發。


    她真的能做到接受別人嗎?這樣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宋以朗,你還能活著嗎?


    林蘇得不到答案,在這個世界上也沒人會告訴她答案。


    她和宋以朗也是一樣的,因為她的逃避,漠視,態度,導致他們之間的鴻溝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無法逾越的問題。


    他們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所以最終,問題解決了他們。


    林蘇問小餘:“這幾天,宋以朗那裏沒出什麽事吧?”


    小餘:“我沒聽說出什麽事,就是今天秦醫生好像把宋先生接迴家了。”


    林蘇點了點頭。


    有秦婉婉在,她也不需要擔心太多。


    林蘇放寬了心,閉上眼睛假寐。


    而這個時候的秦婉婉,也清醒了過來,可是宋以朗還是沒醒。


    要不是宋以朗身上還有溫度,她都要懷疑宋以朗是不是去了…


    秦婉婉就這樣躺在床上,看了宋以朗很久很久。


    剛認識的時候,宋以朗還沒有這麽瘦,那會看著其實還是挺俊俏的,可現在啊,秦婉婉摸著宋以朗的手都已經摸不到肉了。


    秦婉婉問他:“為了我們那個約定,活著很辛苦吧?”


    秦婉婉在他那雙失明的眼睛上吻了又吻,終於說出了那句話:


    “如果,活著讓你那麽痛苦,那麽我允許你先走,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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