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心理諮詢室的,神情落寞,失魂落魄。


    連著三天,他都輾轉難眠,坐立不安,公司那邊,也是交待了喬森處理,把自己關進了公寓裏。


    直到第四天一大早,他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刮了留長的胡須。


    在路邊買了一大束白色薔薇花,和著晨光,朝著宋晚婉住的地方駛去。


    他來到了宋晚婉家門前,幾次抬手之後,終是按響了門鈴。


    在等待開門的時間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他不知道怎麽麵對宋晚婉,卻是非常渴望見到她。


    在閉門不出的那三天,他在鋼琴室第一次見到宋晚婉開始,到他們最近一次見麵,事無巨細的想了好幾遍。


    即使知道了宋晚婉的心結,她應該是恨不得離他越遠越好,甚至不想見到他的。


    畢竟宋晚婉上一世是因為喜歡自己才走到那個地步的,時間倒流了,他沒有再做那樣的事,但是宋晚婉的記憶還在,那些傷害還在。


    他無法為自己辯駁,也找不到理由給自己辯駁。


    這三天裏,他也想過就這樣遠離宋晚婉,他不想再讓她難過了。


    但他卻無法徹底的放下她,愧疚和不舍讓他痛苦不堪,心裏對宋晚婉的愛意也讓他無法放手。


    糾結了三天,他還是下定了決心,今天宋晚婉不管原不原諒他,他都要把誤會解釋清楚。


    宋晚婉聽到了門鈴聲,一大早就擾人清夢,她一臉的不悅。


    她披了一件外套,打著哈欠,去開了門。


    待看清門口的人,她的哈欠停在了半空,眉頭輕蹙,剛清靜了兩天,又來了。


    顧廷舟看著一臉厭煩的宋晚婉,眼裏起了水霧。


    他深吸了口氣,把泛潮的淚水壓了壓,嘴角勾起笑意,把自己懷裏的薔薇花雙手遞到了宋晚婉麵前,“給你,你最喜歡的白色薔薇花。”


    宋晚婉沒有伸手接,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花瓶,就轉身進了房間。


    顧廷舟換了拖鞋,把花瓶裏插著的向日葵換成了白色薔薇。


    換好花,他在沙發上坐下,眼睛死死的盯著宋晚婉臥室的門。


    片刻過後,宋晚婉換了一身衣服出來,顧廷舟在褲腿上擦了擦手心裏的汗,站起身來,“婉婉,我有些事想跟你說,你能過來一下嗎?”


    宋晚婉本來要朝廚房走的腳頓在了原地,她迴頭開始打量起顧廷舟,總覺得今天的顧廷舟有些不一樣。


    到底是哪裏不一樣呢?


    五官沒變,但黑眼圈卻極重,衣服還是那樣精致,但是卻沒係領帶,襯衫扣子也是散開的兩顆。


    還有那雙深邃的眼睛,看著自己的目光,總覺得像是含著某種意味,反正給人感覺不太正常。


    宋晚婉一臉警惕的走到沙發邊,找了一個離顧廷舟最遠的位置坐下,淡淡的問道:“你想說什麽?”


    顧廷舟坐在沙發上,遲疑了片刻,緩緩的開口道:“我高二的時候被綁架過,一起被綁的還有蘇麗娜。”


    “那是一群窮兇極惡的人,專門綁架富家子弟勒索贖金,不僅讓爺爺他們準備錢,還見色起意輪奸了蘇麗娜。”


    顧廷舟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控製住自己因憤怒而發抖的手,看著宋晚婉的眼睛,“當時我被敲暈了,什麽都不知道,直到蘇麗娜攏著殘破的衣服跑出去找人來救我,我才醒來。”


    “這麽多年,我從來不敢迴想那天的場景,也不敢想她是怎麽跑出去,頂著別人異樣的眼光聯係到人來救我······”


    顧廷舟的聲音有些哽咽,“那些人的目標是我,是我連累了她,我欠她的用什麽都還不清,所以,不管她想做什麽,我隻想盡自己的能力滿足她。”


    他說完,咬了咬牙,低下了頭,那段記憶也是他心裏最深的秘密,原來說出來也沒有那麽的難。


    宋晚婉聞言,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


    她默默地坐了半晌,終於抬起頭,看著一臉痛苦的顧廷舟,心下有些動容,她想起了最開始遇見顧廷舟的樣子,那樣美好的少年也有那樣一段不堪的過往。


    她淡淡的說道:“為什麽跟我說這個?”


    顧廷舟抬起泛紅的眼睛,“我是欠她的恩情,可是我不能用你來償還,如果沒有你,我寧可當初被綁架被撕票。”


    “我一直以為對她的幫助是在補償她,可是卻忽略了對你的傷害,婉婉,你,能原諒我嗎?”


    宋晚婉聞言怔了怔,看著滿眼期待的顧廷舟,想起自己上一世的痛苦,一句對不起就能原諒嗎?


    她冷笑出聲,“原諒?”


    宋晚婉聲音沙啞,“你知道我經曆了什麽嗎?就讓我原諒。”


    顧廷舟看著聲嘶力竭卻還勉強克製的宋晚婉,忽地雙膝跪地,眼裏的愧疚,悔恨,痛楚,疼惜一一掠過。


    再次開口,聲音已變得壓抑和嘶啞,“婉婉,對於你的曾經,我都知道,我都了解。”


    顧廷舟眼裏的淚水隨著話語一同落下,嗚咽出聲。


    宋晚婉被嚇了一跳,不僅是他說的話,還被他的眼淚給嚇住了,她第一次看見顧廷舟哭。


    她心下一沉,自己上一世的事都被他知道了嗎?所以才來自己麵前解釋和蘇麗娜的關係,還跟自己道歉,要自己原諒他。


    宋晚婉心裏很是複雜,苦澀一圈一圈的蔓延開來。


    她隻是想要離顧廷舟遠一點,離傷害遠一點,沒想要他知道自己的事。


    顧廷舟一下匍匐著靠宋晚婉更近,雙膝跪在地上,拉著宋晚婉的雙手,無比虔誠的說道:“婉婉,對不起,我為自己給你造成的傷害道歉,為我對你的冷漠道歉,為我上一世對你做的事這一世未曾發生的事給你道歉。”


    “婉婉,原諒我好不好?我錯了。”


    宋晚婉呆愣了半天都沒有迴答,原來他真的知道了自己前世的過往,不應該更知道自己不會原諒他嗎?


    她從顧廷舟的手裏抽出了自己的手指,眼裏泛起了淚光,自己前世的死終於換來了一句對不起。


    “顧廷舟,太遲了,真的太遲了。”


    顧廷舟痛苦的低下了頭,大滴大滴的眼淚滑落,終是這樣的結果嗎?


    他抹了把眼淚,瞥了眼茶幾下麵的水果刀,拾起,塞進了宋晚婉手裏,雙手覆蓋在她的手上,緊緊的握著刀柄。


    “上一世,你被一刀斃命,我欠你一刀,現在我還給你,你能原諒我嗎?”


    宋晚婉一下反應過來顧廷舟要幹什麽,惶恐的要抽迴手,顧廷舟卻死死的捏著不放手。


    “顧廷舟,你放手!”


    “宋晚婉,這一刀我還你,我們兩不相欠,如果我死不了,我們就從新開始。”


    顧廷舟說完,用力拉著宋晚婉的手腕朝著自己的腹部紮了下去。


    千鈞一發之際,宋晚婉一下把力氣收了迴來,刀尖沒入顧廷舟的外套,堪堪擦著顧廷舟的皮膚停了下來。


    顧廷舟驚喜的抬眼看著宋晚婉,“婉婉?!”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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