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婉做好了飯菜,送到他的辦公室,一如既往的低眉順眼,盡是討好。


    顧廷舟卻覺得她有些不一樣,但他又說不出來她到底是哪裏不一樣。


    她還是跟往常一樣,對顧廷舟噓寒問暖。


    但隻要顧廷舟對她表現出好意,向她靠近,她就會麵色緊張,一臉戒備。


    還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他,問他是不是她哪裏做的不好。


    他也試圖想要問她生日那晚的事,還有他跟她說的話,她是什麽想法。


    但隻要他才開始提到那天,宋晚婉就一副抗拒的表情,還問他是不是又厭煩她了。


    然後就會變成歇斯底裏的質問,無盡的糾纏。


    他去哪,宋晚婉就跟著去哪,隻能惹得顧廷舟冷漠對她,對她冷言冷語。


    宋晚婉才會停止,能夠消停幾天。


    他被宋晚婉搞得頭疼,跟霍北城說起了宋晚婉的變化。


    霍北城略沉思之後說道:“肯定是宋晚婉太渴望你喜歡她了,因為一直得不到,所以一旦得到,就會變得毫不在意。”


    “就跟小時候特別想要的玩具槍,因為沒得到就追著我媽要,可是我媽一給我買了,我也沒覺得有什麽特別的,玩幾天就不玩了。”


    他信了霍北城的話,想要把宋晚婉留在身邊,就是讓她覺得得不到。


    他又迴複到從前的樣子,對宋晚婉不理不睬,反而宋晚婉跟個沒事人一樣,還是樂嗬嗬的跟在他後麵。


    但是現在他親眼看見了宋晚婉因為京大女生跳樓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和他剛才看到的宋晚婉的病例。


    他細想起來,那時候的宋晚婉肯定是遭遇了什麽,心理出現了問題。


    不僅僅是簡單的抑鬱症,肯定是還有什麽他沒查出來的被隱瞞了起來。


    他從迴憶裏抽離,看著沈雲清,“除了抑鬱症,她肯定還有其他的什麽病。”


    “去年她過生日,你把她帶走了一個星期,但是她迴來之後,又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可是她不記得我跟她說過的話,對我的示好也表現出很抗拒。”


    顧廷舟一提到去年宋晚婉的生日宴,沈雲清剛才平靜的臉一下變得憤怒,像是心裏憋著一口氣,臉漲得通紅。


    語帶不善,“那是因為她媽媽就是在她生日那天跳樓的,所以她從來不過生日,你知道那天她受了多大的刺激嗎?”


    “你刺激了她,她犯病了,所以我才把她帶走的。”


    沈雲清一早跟宋晚婉通了電話,確定她狀態還可以,就沒有去她那邊。


    每年宋晚婉過生日,她都不會出門,在家睡一天。


    那天剛好在樓下的餐廳跟客戶吃飯,抬眼間突然看見了樓頂上的煙花,接著便看見了宋晚婉的名字。


    他猜想可能是同名的人,但是他卻是鬼使神差的上了樓頂,就在走廊裏看見了瑟瑟發抖的宋晚婉。


    宋晚婉抬頭無助的看著他,“小舅舅,我好怕,媽媽不知道去哪了,我找不到她。”


    沈雲清知道宋晚婉是發病了,他滿眼疼惜,解下外套蒙住了她,“沒事了,小舅舅來了,我帶你走。”


    “嗯,媽媽說給我過生日的,但是我找不到她了。”


    “沒事,沒事,小舅舅帶你去找她。”


    宋晚婉安靜的窩進了沈雲清的懷裏,閉上了眼睛。


    顧廷舟聽到沈雲清的話,再次迴想起宋晚婉當時的神態,他一直以為她是因為震驚才表現出來的那些反應,現在看來更像是在隱忍克製,害怕和無助。


    為什麽那時候的自己,就沒有好好的觀察一下呢?


    他心口難過到窒息的疼,原來他是那樣的傷害了宋晚婉。


    他抵住沙發背,手用力的緊扣著沙發扶手。


    他苦澀的扯了下唇角,“你們采用了什麽治療方案?她迴來之後,忘記了我跟她說的話,還很抗拒我對她好。”


    沈雲清冷哼一聲,“催眠,她自己也產生了自我保護機製。”


    “你那晚打著為她過生日的名號,在她看來,就是變著方式告訴她,你不在意她,根本就不喜歡她。”


    顧廷舟心口下沉,重複著沈雲清的話,“催眠······”


    沈雲清聲色冷厲,“顧廷舟,但凡你想要真心的對她,就不會不知道她媽媽去世的時間,為什麽她不過生日的原因。”


    一瞬間,顧廷舟的心髒好像被擠壓蹂躪,讓他疼得喉嚨發硬。


    他好悔啊,在他質疑宋晚婉行為變化的時候,她的心早已被他傷得千瘡百孔。


    沈雲清斂了斂神,盡量克製著自己想要給顧廷舟一拳的衝動,“那幾天她很痛苦,但她在接受治療之後,還是義無反顧的迴到你身邊,繼續守著你。”


    “可是你都對她做了什麽?你們走到離婚,這一切都是你應得的。”


    “你根本不配得到她的愛。”


    顧廷舟從剛才起,身體就一直緊繃著,猶如拉滿的弦,隨著沈雲清最後一句話落下,終於繃斷了。


    他身形劇烈一晃,滿心的愧疚和痛楚壓在他的心口,那股尖銳的疼痛,讓他疼得喘不上氣來。


    沈雲清深吸了口氣,緩了緩,冷淡的說道:“我們很感激你當年給與宋晚婉的溫暖,把她從深淵裏拉了出來,在她荒蕪的心上種上了顆種子,後麵還長成了大樹,讓她這幾年過得還算平安。”


    “既然她已經忘記了那些事,你們又離婚了,就不要有什麽牽扯了。”


    顧廷舟腦子忽然翁了一聲,扯了好幾下唇角,才艱難的發出聲音,“既然這一切有我的原因,我就會負責。”


    “而且我對她並不是沒有感情,我也說過要好好相處的,隻是她被催眠忘記了。”


    沈雲清突然不明白顧廷舟的想法了,但是在他看來,如果他是出於對宋晚婉的愧疚,那是真的沒有必要。


    他淡淡的開口道:“如果你隻是因為愧對她,而不是喜歡她,她也不會接受的。”


    正在顧廷舟準備開口說點什麽的時候,病房裏傳出了響動。


    兩人皆是一愣,後反應過來,起身快步的朝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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