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大人布滿鱗甲的身軀突然僵直,脖頸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當他將頭顱扭轉一百八十度時,葉塵注意到那些覆蓋在頸椎上的蟲殼正在滲出墨綠色黏液——這是高等蟲族極度恐懼時才會分泌的神經毒素。


    \"那些被你們啃食的修士殘魂和血脈...\"葉塵屈指輕彈劍鋒,龍脊劍立刻發出龍吟般的顫鳴,\"該如何償還?\"


    零大人喉結劇烈滾動,藏在背後的蟲足不自覺蜷縮成防禦姿態。他腰間懸掛的青銅葫蘆在陽光下泛著詭異光澤,那是以人族修士頭骨煉製的儲物法器。\"按照蟲巢公約...\"他的複眼閃爍起狡黠的銀紋,\"戰利品可以折算成...\"


    \"公約?\"葉塵突然將劍尖抵在葫蘆表麵,雷本源紋路中迸發的雷光瞬間熔穿三個儲物空間。無數被封印的修士元神碎片化作螢火升騰,在虛空交織出半闕《往生咒》,葉塵和元神手掐印訣念誦三法印,以他為中心,天地間瞬間被三法印佛光籠罩渡化這些元神碎片。


    其餘四名蟲將發出刺耳的節肢摩擦聲,他們背甲上的猩紅紋路明滅不定。零大人突然摘下自己的主眼扔在地上,那顆鑲嵌著星核的眼球立刻膨脹成傳送漩渦:\"我修行至今,所有搜掠的物資都在此處!\"


    五個蟲紋納戒懸浮在空中,表麵不斷浮現出被吞噬修士的殘影。葉塵左手結三法印,右手劍鋒勾動天地發氣,神識掃過每個儲物空間時,那些被蟲族秘法禁錮的天材地寶紛紛解除詛咒,散發出本源的靈氣光暈。


    隨著零大人最後返迴虛空,四個虛空洞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當第一個洞口閉合消失時,東天突然炸開七色霞光。幸存的人族修士們這才放出本命法寶,萬千劍光與符籙在雲層間交織成\"萬仙朝宗\"大陣。某個失去右臂的年輕劍修突然舉起酒葫蘆,琥珀色的靈酒在空中劃出銀河般的軌跡。


    \"盟主寶劍蕩八荒!\"聲浪震得雲層翻湧,數十個擅長禦獸的修士放出囚禁已久的靈禽。青鸞與火鳳拖著流光在戰場廢墟上盤旋,將殘存的血煞之氣灼燒成漫天金雨。


    葉塵抬手虛按,沸騰的聲浪頓時凝固。他腳下浮現出由陣亡修士本命法寶組成的祭壇,那些殘缺的飛劍與破裂的銅鏡自動排列成往生輪盤:\"以敵酋之首,祭英靈!\"


    五個“獄”級別的蟲將頭顱突然從最後一個即將閉合的虛空裂縫中彈出,它們斷裂的脖頸處還纏繞著未消散的時空亂流。當葉塵揮劍斬碎這些猙獰的首級時,每個頭顱都爆發出對應五行之力的光柱,在蒼穹之上繪出覆蓋三萬裏的超度陣圖。


    最深的那道虛空裂痕終於完全愈合,殘留的空間褶皺如同愈合的星辰創口。某個抱著斷劍的女修突然跪地痛哭,她腳下漸漸浮現出師父破碎的本命玉牌——在超度大陣的作用下,那些玉屑正凝聚成一道含笑的身影,對著盟主所在方位鄭重行禮後,化作點點星輝消散在晨光中。


    青冥殘陽將人皇殿的琉璃瓦染成血色,葉塵佇立在三千六百級玉階盡頭。罡風掀起他破碎的衣袂,露出脊背上七十二道未愈的道紋——那是強行借用人皇殿的能量留下的因果傷痕,正好對應著七十二根盤龍柱。


    朱芳苓踏上最後一級台階時,望見葉塵指尖正在虛空中勾勒某種古老篆文。那些暗金色紋路觸及到殘存的氣運長河,立刻在暮色裏灼燒出焦黑的因果裂痕。


    \"夫君...\"她下意識改了稱唿,腰間綴著的九轉玲瓏佩突然泛起漣漪。這是道侶羈絆在示警,預示著葉塵體內靈力正在突破某種禁忌閾值。


    葉塵收攏五指碾碎篆文,轉身時眉間九竅玲瓏印閃過混沌光暈:\"修複盤龍柱陣法需要三百六十顆星隕石。\"葉塵此時才知道黑色的礦石叫做星隕石,幸好零大人留下天材地寶裏麵有不少這樣的星隕石。


    朱芳苓怔怔望著道侶輪廓分明的側臉,突然發現他鬢角生出幾縷霜白。這是強行提升實力施展劍招融合時空道則的反噬——和蟲後的大戰中,葉塵接收七十二根盤龍柱能量同時催動九劫破道真篆與時空道則,此刻他的丹田延伸出來的七條主筋脈仍被時空亂流侵蝕。


    \"蟲族母巢大軍已經退到迴異界。\"她將朱重一自釀千年的玉液遞過去,琉璃盞邊緣還凝集著特有的朝露,\"我爹爹老說這靈液能緩解...\"


    話音戛然而止。葉塵接過杯盞的右手突然透明了一瞬,露出經絡間盤踞的猩紅絲線——那是原始道蟲殘留的詛咒,正沿著氣運長河的斷口瘋狂增殖。


    \"道蟲不死,萬劫不止。\"葉塵仰頭飲盡靈液,喉結滾動時帶起頸側猙獰的爪傷,看來和蟲後的對戰,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簡單。那是三日前蟲後傷退時反撲留下的,傷口深處隱約可見細小的蟲卵在蠕動:\"你以為我們擊退的是蟲族主力?不過是道蟲褪下的空殼繁衍出來的小蟲子。\"


    朱芳苓突然按住心口倒退半步。在她識海中,浮現出昨日打掃戰場時看到的詭異畫麵:那些被超度大陣淨化的蟲族屍骸,在月光下竟化作透明黏液滲入地脈。最可怕的是,黏液流過之處的地脈靈氣,分明帶著人皇殿特有的混沌氣息。


    葉塵忽然並指劃開虛空,從時間裂隙中拽出一段記憶投影。畫麵裏瀕死的蟲後正在分解,甲殼下湧出的不是內髒,而是無數條纏繞著人族氣運的金色絲線。每條絲線盡頭都連接著人皇殿穹頂的星圖,而那些本該象征人族命數的星辰,此刻全部變成了半睜的蟲瞳。


    \"看見了嗎?\"葉塵劍指輕點,投影中浮現出人皇虛影。那位本該庇護眾生的帝王周身爬滿透明蛆蟲,每當他試圖舉起軒轅劍,就有更多蛆蟲從劍柄處的九竅玲瓏印中湧出:\"從人皇劍斬氣運長河開始,我們就被拖進了道蟲編織的輪迴繭房。\"


    暮色突然劇烈震蕩,殘陽被某種存在硬生生撕成兩半。朱芳苓驚恐地發現,那些飄散在殿宇間的慶功紅綢,此刻全部化作了血管般的猩紅觸須。觸須末端裂開的吸盤裏,密密麻麻全是縮小版的人皇麵容。


    \"它在通過慶功宴吸收希望。\"葉塵突然祭出龍脊劍,劍脊雷本源道紋映照出正在腐化的慶典禮台。那些暢飲靈酒的修士們腳下,不知何時蔓延開了蛛網狀的蟲卵紋路。


    \"芳苓,快,快去阻止他們喝下瓊華露——那根本不是慶功酒,是道蟲通過死去的怪物分泌出的輪迴釀,彌漫在空中!\"


    朱芳苓催動腰間玉佩正要傳訊,整座山脈突然發出瀕死的哀鳴。在八百座峰巒同時崩塌的轟鳴中,她看見葉塵化作流光衝向穹頂最深處的混沌星圖,他額頭上的九竅玲瓏印迸發的光芒裏,隱約有十萬八千個破碎的時空正在重演人皇墮落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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