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俊明嘴角抽搐,這外甥女婿何止長得俊,分明是卓爾不凡、氣宇軒昂、劍眉斜飛入鬢、雙目點漆,那昂然而立的氣勢如雄鷹展翅,舉手投足間盡是世家氣度,傲視群倫,叫人望之自慚形穢。


    「我們這是撿到寶嗎?」他喃喃道,人家是西北侯兼從二品鎮北將軍,他一個縣令才七品,這差多少呀。


    西北侯是皇帝為安撫其他武將們追封的,襲三代不降爵,日後子孫有功再論功晉爵,牧司默又代替父兄接掌西北軍,他本身有軍功,因此在軍營中他亦有將軍頭銜,既是將軍又是侯爺。


    看著年過三十,從書吏升至縣丞的二弟咧嘴傻笑,陳俊明也忍不住嗬嗬直笑。「咱們家丫丫真是福星,隨便救個人也能是帶兵的頭兒,西北一帶的第一人。」


    黑甲軍是西北軍中的精銳,二十萬人中才出一萬名,堪稱菁英中的菁英,更是隻聽西北侯號令。


    「大哥,我們升官有望。」


    「咳咳,話別說得太滿,咱們丫丫初為人婦,做長輩的不能讓她難做人,再看看吧。」盡管陳俊明嘴上說不想寶貝外甥女太為難,可眼底的笑意怎麽也掩蓋不了,眉飛色舞,春風得意。


    「是是是,要謙遜,不要自滿,當官的要苦民之苦,知百姓辛勞,弟弟會夙夜匪懈為民造福,上次咱們吃的野豬肉是外甥女婿打的吧,味道真是不錯。」有靠山的感覺就是好,那些老拿著雞毛當令箭的仕紳不能再擺譜了。


    一有政策實施,這些人仗著京裏有人,不是陽奉陰違便是帶頭搗亂,讓他們在執行時相當不便,每每遭到阻攔,反過來還得相求其高抬貴手,讓利幾分才肯放行。


    說來那些人也不是什麽高官,有些還混得不如七品地方官,可人家是京官,破船還有三斤釘,右有一、兩個走對了門路,還是有能力整治後頭沒人的小縣官。


    「嗬嗬……知府大人也吃了,不曉得他覺得滋味如何。」陳俊明冷笑,之前是吃得滿嘴油光,還讓他這個當下屬的給弄頭老虎,今日之後怕是嚼肉苦,不敢再開口萬兩銀子的孝敬。


    陳俊明將省下來的銀兩折給外甥女當壓箱銀,兩張五千兩的銀票,好過給了孝敬銀子還被上司羞辱,嫌錢給得不夠大方,被糟蹋得抬不起頭見人。


    「一定是五味雜陳。」陳澄明也受夠了那些家夥死要錢的嘴臉,每迴到了縣衙視察定要召女人伺候,光想就惡心。


    他家水靈的小外甥女也是因此從未到過碧水縣,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被長了淫骨的知府大人瞧上了,那才是欲哭無淚。


    每迴他隻要想外甥女了就自個兒迴村,過足了女兒癮才迴去,眼見她一日日長大,當舅舅的能寵著她的日子越來越少了。


    「西北侯呀,真好,連皇上都拿他沒轍。」陳俊明滿意點頭。


    牧司默人渾心不渾,他會杠上皇上也是為了保住家族,是個有腦子的渾子。


    兩兄弟相視一笑,舉杯互敬。


    喝了酒,兩人將在門口眺望的顧裏正往院子裏拉,讓他陪他們喝幾杯,別坐立難安惹人笑話。


    因為不能直接迴侯府拜堂,牧司默決定花轎由顧裏正家接人,繞行三村一圈再迴裏正家行禮,完成最後的儀式。


    不過宴客的人數過多,顧裏正家的院子和曬穀場已經夠大了,卻還是放不下所有的桌椅,故而分外庭和內院。


    裏麵坐的都是自己人,親屬、故交或官場中人,外麵則是附近村民和來湊熱鬧的百姓,誰餓了誰就吃,盤子空了再端上來,從巳時開桌一直吃到酉末,連續三天不分男女老少,孤寡殘疾,貧窮或富貴都一視同仁,來了便是顧裏正家的客人,好酒好菜招待。


    「迴來了、迴來了!」


    遠處傳來嗔呐聲,鑼鼓開道。


    孩子們最興奮,花轎尚未入村就先跑到村口候著,又叫又跳地比誰眼力好,先瞧見騎在馬上的新郎官。


    八人抬轎,其餘的四百九十二名黑甲軍為其護轎,顧、陳兩家的男丁是送嫁的娘家人,聲勢同樣浩大的跟在花轎後頭,讓顧喜兒成為最被羨慕的新娘子,往後數十年口耳


    相傳在鄉裏之間。


    可若是問顧喜兒自個兒的感受,這樣的排場不要也罷!


    她扶著被顛到發暈的頭,兩眼成了蚊香眼,邊吐酸水邊抱怨那些壯得像熊的兵漢是來報複的,他們肯定和牧司默有仇,一群慫貨不敢和他對上,便柿子挑軟的捏,拿她頂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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