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田裏已經撕開一角金黃,四、五十個大漢和二十餘名婦人彎腰揮著鐮刀,半大不小的孩子跟在後頭接稻,然後捆起來拿到停放在邊邊的牛車上,牛車放滿了就由老牛運迴陳前裏正家。


    陳家有座曬穀場,老丈人用不上就給了女兒,所以也等於是顧裏正的,因此相鄰的牆早早就拆掉了,牛車直接駛到曬穀場,一堆人等著曬穀、脫殼,好早一點把穀粒收袋,收入糧倉。


    自家收割完後,曬穀場顧裏正便會讓出來給村民使用,雖然每個村子都有一座共用的曬穀場,可都沒裏正家的曬穀場好用,顧裏正為了造福鄉裏還準備多個輾石,有大有小,大的給男人用,小的就讓孩子婦人拉著玩,多少能幫上一點忙。


    「我打獵?」牧司默挑眉,她倒是會使喚人。


    「不是你難道是我?你看我這細胳膊麻雀腳的,給我一隻兔子我也拎不動。」做牛做馬的人都有了她還當什麽獨立女性,能有多柔弱就多柔弱,讓人幹活去。


    「你倒是願意自曝其短,這身板的確差了些……」牧司默看著隻到自己肩頭的顧喜兒,搖了搖頭。


    她那身形瘦弱得彷佛風一吹就倒,薄削的雙肩細如竹片,腰身盈盈一握,胸的話嘛……咳咳,看得出包子形狀,就是餡料不足……


    他自己看著看著就臉紅了,若無其事的將視線移開,在他看來她還能增幾斤肉,養得白白胖胖才好看。


    顧喜兒的皮膚不禁曬,一曬就容易黑,因此她自製了一種七子白袪斑膏,用白芷、白術、白芨、白蘞、白芍、白伏苓、白珍珠等中藥以山泉水配製,一抹效果驚人。


    這是她從趙大夫那裏學來的美容秘法,但是她對外一律稱自己是天生麗質,怎麽樣都曬不黑。


    這麽不要臉的話大概也隻有她能夠麵不改色的說出口了,還十分自得她是村裏皮膚最白的人,連縣裏大戶人家的女兒也養不出她的晶瑩剔透和白裏透紅。


    不過人美沒朋友似乎是至理名言,她在村裏真的沒有談得上話的姊妹淘,別人一見到她便自動走避,她剛要說兩句話,人家早已經跑遠了,讓她看得很傻眼。


    她明明什麽都沒做,就被安上「村霸」的稱號,他們說一見到她就望而生畏,讓她不做些什麽就覺得對不起他們,因此每每狹路相逢便露齒一笑,把他們一個個嚇得冷汗直流,麵色發白,見鬼似的丟筐棄簍,尖叫著逃走。


    說實在的,顧喜兒對此很滿意,她不喜歡言語無味又自以為是的人靠近她,人生已經很膩味了,不需要閑話多如狗毛的三姑六婆和搔首弄姿的小姑娘添堵,更別說那些無聊男子。


    「差在哪裏?嫌棄就別看,我還怕你爛眼睛。」顧喜兒冷哼一聲。


    好花自有人欣賞,不差他一個,眼睛被牛屎糊住的男人不值一提,放生!


    「嫌棄也是自家的,沒得換。」看她氣唿唿的瞪大眼,好笑在心頭的牧司默伸手往她頭上揉,神情溫柔。


    「你幹什麽啦!」顧喜兒拍開他,他的手好大,弄得她一陣心慌。


    「丫丫,日頭曬,別站在田埂上,去樹下避避。」顧裏正一抬頭就看到兩人,連忙朝著女兒喊道。


    這丫頭幹不了活,一會兒曬暈了又惹人心疼。


    「爹,你不用管,我看看就走,倒是木頭說要幫忙,你教教他吧!」


    嘿嘿,到時還不曬死他,割稻可不輕鬆呢。她馬上改變主意,先整整他再說。


    自家的地,顧裏正自然也會幫著收割,他戴著鬥笠抹汗,朝女兒一揮手。「都迴去都迴去,別來添亂,人手夠了。」割個三天也就收完了,騰出地來好再種一季小麥。


    「聽到了沒,我爹說你呢!」顧喜兒手肘往後一頂,嘲笑身後的男子中看不中用,是來亂的。


    「難道你能割稻?」牧司默輕鬆反擊。


    能不能好好的說話了,不揭人短是禮貌知不知道啊!


    顧喜兒皺皺鼻子,「我會幫我爹收糧、秤糧,算出該繳的糧稅。」


    現在她還能像沒事人似的閑晃,再過半個月就要忙得不可開交了,連她在縣城求學的二哥都得請假迴來,幫著村裏的人算算收成還有要繳多少稅,到時縣衙裏來人,家家戶戶就拿出該繳的糧食過秤。


    因為總是事先算好了該繳的糧稅,也把糧食準備好,因此三村村民都能很快繳完稅離開,也不會因為稅收的數目問題而與衙役起爭執,把半天就能做完的事拖到一整天,讓彼此都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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