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是牧司默現在唯一的感覺。


    但最令他感到煩躁不耐的是耳邊那些絮絮叨叨的聲音,像針刺一般的雜音一股腦紮進腦子裏,讓他想大喊一聲「閉嘴」,偏偏他喉間像是被火燒灼一般,幹疼得完全沒辦法開口。


    別吵了,不許再說話!


    可惜啊,無人聽見他心裏憤怒的呐喊,你一言我一語的吵雜聲依舊存在,吵得牧司默頭痛欲裂。


    「妹呀,你幾時心地這麽好了,把這麽一大塊肉搬迴來。你想吃肉大哥上山給你打去,咱們不要吃死人肉,人肉是酸的,晦氣又澀口。」顧家老大顧孟槐無奈歎氣,不但不能吃,還要打口棺把屍體給埋了,太麻煩了。


    「人還沒死。」顧喜兒沒好氣地道。


    「差不多了。」就剩一口氣吊著了。


    「他長得不錯。」她看著賞心悅目。


    「然後呢?」顧孟槐挑眉,他這不著調的妹妹又要說什麽?


    「你妹我十五了,缺一個壓寨相公,你看他如何?」村裏她找不到合適的婚配對象,將就一下就是他了。


    馬嵬村的小夥子很好,純樸善良、憨厚老實,有的還念過書,和別的村子比起來算是有為青年了。


    可惜看在顧喜兒眼中還是差了些,雖說讀書了,讀的卻都隻是皮毛,一交談就露餡了,一身土味,太過憨實沒意思,大眼瞪小眼悶到死。


    更重要的是大多數人家也沒想娶她當媳婦的意思,她不是那種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逆來順受的受虐小媳婦體質,伺候不來一要生娃、二要下田、三要打理內外,庶務全包的公婆。


    她從穿來後沒拾過柴,沒燒過火,更沒下過廚,一開始是她娘認為她年紀尚幼,怕燙到手,後來這些事沒人再提起也就不了了之,再者有她娘在,當女兒的哪需要費心,坐著等吃就好。


    她不是家徒四壁的小可憐,也非極品親戚滿山滿穀的無助孤女或棄婦,她有爹有娘,才不當受氣的包子。


    還有啊,她大哥二哥一武一文,橫打南山、智高縱橫,家有恆產、田地連片,她家就是地主,雖然沒有千兩金、萬兩銀,可在土裏刨食的莊稼漢眼裏已是頂天了。


    顧孟槐撇嘴,「不怎麽樣,妹呀,我帶你去看大夫,你眼神不好。」


    那家夥半張臉腫得像發糕,鼻青臉腫,真看不出哪裏生得好。


    「我就是大夫。」顧喜兒昂起頭。


    「半桶水功夫。」顧孟槐斜眼一睨,練武的他個頭較魁梧,手臂也粗,和孿生弟弟站在一起,明明長相神似,卻明顯壯實了一些,神情多了兇色外露的威猛。


    顧家雙生子也是遠近馳名,老大顧孟槐是個村痞,鎮日遊手好閑惹是生非,他對念書沒興趣,隻喜歡舞刀弄槍,陳俊明給他找了個武師教他拳腳功夫,而老二顧孟泰是嗜書如命,整天抱著書本不放。


    不過要是因此以為顧孟泰是個文弱小青年,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顧孟泰性格腹黑,一旦有人犯到他,他有一百種以上讓人叫苦連天的整人招式,反倒是顧孟槐雖然看著兇狠不好惹,心卻軟得很,一遇到需要幫助的人會立即挽起袖子,伸出援手加以救助。


    這兩個可以說是人不可貌相的最佳教材,外表看起來像好人的不見得沒攻擊性,而麵容兇惡的人也不一定十惡不赦。


    「大哥,你要讓我給你把個脈嗎?」


    三年了,她穿來後一直都用心去學習中醫,就怕哪天不小心泄露自己會醫的事,被人當妖女燒掉。


    西醫和中醫在醫治人的方式上大為不同,對中醫一竅不通的顧喜兒便拜了村裏的趙大夫為師,從藥草學起,學習辨認藥草和藥性,繼而切脈、調配藥方。


    但是學了三年,她在配藥上尚有天分,切脈卻是差強人意,十次有六次會診錯,有時還切不到脈。


    「別呀!妹,自家人別陷害了,留哥一條生路給你攢嫁妝。」一跳三尺遠的顧孟槐麵有懼色,一點都不相信妹妹有待進步的醫術。


    「不必,爹替我準備好了。」要是靠他,她這輩子別想嫁人了,隻能當個恨嫁的老姑娘。


    「嫁妝沒人嫌多的。」顧孟槐覺得這妹妹真笨。


    顧喜兒咬牙,「你……」


    「那人醒了。」正在看書的顧孟泰冷不防冒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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