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趴在床上,臉埋在枕頭裏,撅著屁股,像一隻自閉的小鴕鳥。


    三頓藥喝下來,他堅持不懈地抗拒了三次,最後鬧得迴迴被捏著鼻子灌藥,實慘。


    陸景堂擔心他這麽憋了氣,俯身想抱他起來。


    崽崽害怕地掙紮個不停,翻不了身的小烏龜一樣撲騰四肢,哇哇亂哭:“不不,年哥兒不喝臭臭,不喝藥!”


    一邊喊一邊哭,慘兮兮的。


    陸景堂好笑又心疼,將崽崽攬進懷裏,給他擦擦眼淚:“不喝了,以後都不喝了。”


    景年哭聲停了一下,挪開擋著臉的小手,看見床邊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苦藥,眼淚洶湧而出:“嗚……阿兄騙、騙年哥兒……”


    怎麽能這樣呢?騙他一次,又騙一次。


    “不騙。”陸景堂給哭得直抽抽的崽崽拍拍背,輕聲哄道:“可以不喝藥,但是不能跟阿娘說,知道嗎?”


    三頓藥已經喝夠了,實際上從第一碗藥喝下去,他身上的疹子就開始褪了,效果非常明顯。


    三頓藥喝完,景年和三郎身上的疹子已經全褪了,隻有他身上還有一些零星的痕跡,過個兩日便會完全褪去。


    但是大夫給他們開的藥是三日的,陸楊氏見他們喝了藥十分有效果,口中直念“神醫”,盯著他們要讓把剩下兩日的藥喝完。


    不過陸景堂很清楚,他們的疹子消退,跟大夫開的藥沒什麽關係,接下來的藥也沒必要繼續喝。


    既如此,就不必逼著他小五郎再喝藥,每次喝藥小家夥都要哭一場。


    因著頭迴他騙了崽,後來每次幼弟大眼睛委屈含淚看著他,陸景堂都覺得心虛愧疚。


    一聽說可以不喝藥,景年忙不迭地點頭,隻要能不喝苦藥,阿兄說什麽他都會答應。


    說是這麽說,景年卻依舊沒放鬆警惕,他擔心這次阿兄又是騙他的。


    好在陸景堂是真不打算逼他喝藥了,為了不讓阿娘發現,他教崽崽假模假樣嚎了兩聲,然後將藥端出去倒了。


    三郎喝完藥進來,吐著舌頭,被苦得齜牙咧嘴。


    這個藥簡直了,不光苦,還澀,還發酸,有種奇怪的臭氣。


    一口藥喝進去,那股味道在嘴裏久久難以散去,他喝水喝到想吐,也沒把嘴裏的味道去掉。


    他也想像景年一樣哭著鬧著不要喝藥,但三郎好歹是個半大的小郎君,曉得他待在大伯家中,就是為了治身上的疹子,疹子好了,三叔才許他迴家。


    縱使大伯大伯娘待他很好,可終歸不是自己的家,三郎想阿爹阿娘,想阿姐和總是同他搶吃食的雙胞兄弟了。


    天天吃苦藥,三郎心中也鬱悶,五郎還有他阿兄給糖哄嘴,他什麽都沒有。


    所以三郎喝了藥,最喜去看看景年,看崽哭得那麽慘,他的藥好像就沒那麽苦了。


    “五郎!”


    三郎衝進屋裏,第一時間找景年,他還有點兒奇怪,今個怎地哭兩聲就停了,往常不是要哭好半天嘛。


    景年被他突然一嗓子嚇了一跳,看清楚是堂哥,扭了扭小屁股,又躺了迴去。


    三郎湊到床邊坐下,納悶道:“五郎,你咋不哭?”


    景年小手團成團,揉了揉眼睛,小奶音糯糯的:“年哥兒乖,年哥兒不哭。”


    “哈哈哈你個小哭包,還有臉說不哭。”三郎眼珠子一轉:“你是不是還沒喝藥?”


    景年嚇得僵住了,雖然阿兄隻說,不能告訴阿娘,但是景年下意識覺得,好像也不能讓堂兄曉得。


    崽崽不會撒謊,呆呆地看著三郎,嘴巴一撇,要哭。


    “別哭別哭!”


    三郎連忙去捂他嘴,堂弟因為喝藥哭和被他弄哭,是兩迴事。


    不願意喝藥哭鬧,大伯娘也不會縱著他,把小五郎惹哭,別說陸景堂了,陸蓉都不會饒過他。


    “在做什麽?”


    陸景堂進來,三郎慌忙鬆開手,訕笑道:“阿兄,我與五郎鬧著玩兒呢。”


    “阿兄!”


    崽崽張開手臂,陸景堂迎上去,將幼弟抱在膝上。


    “怎地又哭了?”手指刮了刮崽崽纖長的眼睫,指尖一抹濕意。


    三郎生怕景年話說不清告他狀,忙岔開話題:“阿兄,五郎今日吃藥了嗎?”


    “吃了。”陸景堂說謊話,那叫麵不改色心不跳。


    “吃了?”


    三郎疑惑:“那他怎麽不哭?”


    “哭了。”陸景堂迴想了一下幼弟拙劣的演技,讓他哭兩聲,他扯著嗓子嚎了兩聲。


    他家小五郎怕是不適合官場,演技這般差,上騙不了帝王,下唬不住同僚。


    “哭了?”


    三郎抓抓頭發:“不是,我是說,像平常那樣……”


    陸景堂唇角的弧度往下壓了壓,這混小子,上次嚇唬他小五郎,這次又來看熱鬧。


    橫豎那大夫開的藥方子他已看過,多是祛火敗毒的藥,且讓三郎多喝幾天苦藥,就當吃個教訓了。


    三郎苦唧唧地喝了整三日的苦藥,苦得他吃飯都不香了。


    唯一能安慰他的就是有人陪他喝,陸景堂從一開始喝藥就很利索,這幾日小堂弟竟也不愛哭了,也就要喝的時候嚎兩聲,像走程序似的。


    不過藥也不是白喝,三天藥喝完,就連病情最嚴重的陸景堂身上疹子都消完了,景年和三郎兩個,更是渾身輕鬆。


    “大伯娘,我阿娘什麽時候來接我?”三郎已經迫不及待想迴家了。


    孩子們病好了,陸楊氏也高興,笑眯眯道:“明日就來。”


    翌日,不光小劉氏來了,陸文仲也來了。


    陸文元和陸楊氏難得沒出去幹活——他們這幾日在忙著清理老宅廢墟,得做好蓋房的準備。


    小劉氏給景年帶了兩個野桃兒,是她娘家人給的。


    小劉氏在家中還算受寵,有點兒什麽好東西,爹娘還惦記著給她送一點兒,聽說陸家突然分家,她兩個兄長便立刻趕了過來,擔心阿妹受了委屈。


    正是因為家中來人,陸文仲和小劉氏這兩日才抽不開身,隻能等到今天才過來。


    景年捧著兩個野桃,高興得直蹦躂。


    三郎看著眼饞:“阿娘,我的呢?我沒有嗎?”


    小劉氏沒好氣地點點他額頭:“討債鬼,家裏給你留了兩個,別搶年哥兒的。”


    “曉得曉得!”三郎轉動眼珠子,嘿嘿直笑。


    不搶小五郎的,他可以去搶四郎的,他在這裏喝苦藥,四郎在家吃桃兒,這公平嗎?不公平!


    景年抱著兩個桃,自己舍不得吃,巴巴跑去找阿兄阿姐。


    阿姐找到了,阿兄沒找著。


    崽崽分阿姐一個桃兒,拽著陸蓉衣擺,要阿姐帶他去找阿兄。


    陸蓉說:“年哥兒乖,阿兄有事呢。”


    她看到阿爹阿娘,二叔二嬸還有阿兄,都進了屋子,不曉得要說什麽。


    過了一會兒,陸景堂從屋裏出來,景年立刻抱著桃子顛顛跑過去:“阿兄,給你吃!”


    陸景堂摸了摸幼弟發頂,沒接他的桃,匆匆道:“年哥兒你吃,阿兄不吃。”


    他說完,急急往外走,陸文仲等人,也腳步匆匆地出去,不曉得在忙什麽。


    陸文仲和小劉氏拋下家裏的活,在景年家這邊待了一整日,快傍晚時才過來將三郎帶走。


    之後幾天,陸景堂並家裏兩個大人一直很忙,二房夫妻也時常往他們這邊跑。


    景年小,長輩們忙起來顧不上他,隻能讓陸蓉帶著幼弟。


    有時陸芳或者三郎四郎過來,會給他們帶來一些消息。


    陸芳說:“三嬸同阿奶拌嘴了。”


    她捂著嘴笑:“阿奶說她做的飯是豬食,遠不如我阿娘做的,便是大伯娘做的她也比不上。”


    往常小劉氏每隔兩日就輪一天的班上灶做飯,偶爾家裏來客,陸劉氏還會專門點小劉氏去做菜。


    陸田氏廚藝一般,但也不太難吃。


    平日幾個兒媳輪著做飯,陸劉氏吃得還算滿意。


    等分了家,她跟了三房,手底下管著的二媳隻剩下陸田氏一個。


    人少了,家裏的活兒沒見少多少,陸田氏和陸芷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陸田氏累得想哭,拖著疲憊的身體去做飯,還要受埋怨,說她把飯煮得很難吃,浪費糧食。


    因著陸文達和陸景賢,以往整個三房在陸家都是最受偏愛的,陸田氏也養出幾分氣性。


    若是陸楊氏,婆婆訓她,她會低著頭不吭聲,任打任罵。


    若是小劉氏,她會找個話題岔過去,說幾句好聽話哄婆婆開心。


    趕上陸田氏,她覺著自己受了委屈,想著丈夫馬上就能考上秀才,往後她就是秀才娘子!


    一時氣不過,懟了陸劉氏幾句。


    若是沒這幾句,或許陸劉氏罵兩句罵累了就消停了。


    這幾句話一懟,陸劉氏頓覺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


    這才剛分家,她還沒老得不能動呢!


    老太太一激動,動手了!


    一開始是她單方麵毆打兒媳婦,陸芳給陸蓉學:“阿奶罵得可難聽呢,她還把三嬸頭發給拽掉了這麽多。”


    她捏著手指比了個粗細。


    陸蓉打了個寒噤,頭發被生生拽掉,也太疼了吧。


    她還記得兩三年前,同陸芷打架,被陸芷拽了頭發,疼得她差點兒哭出來。


    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一旁聽姐姐們聊天的崽崽,摸了摸自己頭頂剃成桃心的小卷毛,往阿姐身旁縮了縮。


    阿奶,好兇哦!


    “三叔呢?”陸蓉下意識問道:“三叔不管嗎?”


    她雖然還沒到成婚嫁人的年紀,卻已經敏銳的察覺到,這種問題,男人得有個態度。


    “三叔?”陸芳撇了撇嘴:“三叔趕考去了。”


    陸蓉:“三叔走了阿奶才動手打三嬸嗎?”


    “哪呀!”陸芳說:“阿奶同三嬸打架,三叔說影響他心情,毀他學業,家裏沒法待,提前去府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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