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哪個狗賊背後出手?”絡腮胡子氣得四處張望。


    片刻之間,一個身穿白色錦緞暗龍紋長袍,外披銀黑色裘皮大氅,腰係藍玉紫金帶,頭戴冠玉,腳蹬白緞藍底朝靴的男子從穆容若的身後出現。


    他走過來的同時,那把長劍也正好迴到了他的手中。


    此人麵容羸弱,身材消瘦,溫文爾雅又舉止不凡。


    剛才那柄長劍正是出自他手,也可以看出此人雖然病態,但功夫底子不弱。


    而且他眉眼之間和當今太子殿下略有幾分相似,穆容若見到他之後,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雲歡哥哥,他們欺負我!”


    別的不行,說起告狀穆容若就沒輸過。


    大溪國二皇子蕭雲歡,相國公府的座上賓。


    他是穆相國當皇子太傅時的得意弟子,也是穆容若的表哥。


    蕭雲歡的生母正是相國公夫人王氏的表妹,深受當今陛下寵愛的姚貴妃。


    “你這麽討厭,不欺負你欺負誰?”


    說這話的並不是蕭雲歡,而是慢悠悠走過來的另外一個人。


    此人身穿墨綠色錦衣,腰係鑲著寶石的黑緞帶,頭束紫金冠,足蹬黑色祥雲履,劍眉星目,五官端正,身材偉岸,隻是嘴角勾起的那一抹譏笑甚是惹人討厭。


    “你怎麽也在這裏?陳孝賢!”穆容若臉上的嫌棄表露無遺。


    陳孝賢,靖遠侯府的小侯爺,穆容若上一個拒婚對象。


    她小潑婦的美名,就是眼前這個小侯爺在皇都城裏親自為她傳播開的!


    “有二殿下的地方就有我,你管得著嗎?小潑婦!”


    陳孝賢白了穆容若一眼。


    “那你就是承認你是個跟屁蟲嘍!”穆容若氣得反擊。


    二人鬥嘴之際,絡腮胡子忍不住了,大喝道:“你們都是哪裏來的蝦兵蟹將,我們成將軍要殺的人,你們也敢攔!”


    “成將軍?”蕭雲歡皺起眉頭思索。


    “成漣成將軍,年前從邊境打了勝仗迴來加官賜府的那個。”穆容若在蕭雲歡耳邊提醒。


    “咳咳…”蕭雲歡忍不住咳嗽了幾聲,陳孝賢聽見立即緊張地看向他:“可是又染上風寒了?”


    “無礙!”蕭雲歡揮了揮手,示意陳孝賢不要擔心。


    他看向為首的絡腮胡子,又看了看身旁的穆容若,問道:“他剛才差點傷到妹妹,妹妹想怎麽處置他?”


    穆容若還沒說話,絡腮胡子先大笑起來:“處置我?我可是成將軍府內的護衛總管,我與成將軍上戰場殺敵的時候,爾等就隻會在這皇都城裏說大話,裝大尾巴狼呢吧?”


    “哈哈哈哈哈…”


    絡腮胡子說完這句話,他身後的那群家丁也嘲笑起來。


    “藐視我朝律法,當街殺人未遂,擾亂皇都城內治安,對我和雲歡哥哥無禮,數罪並罰,怎麽也要這些家夥坐上幾年大牢才行。”穆容若氣憤地道。


    “就依妹妹!”


    蕭雲歡寵愛地看了身旁的穆容若一眼,又給陳孝賢使了個眼色。


    陳孝賢雖萬般不願意為穆容若出頭,但蕭雲歡的命令他必須要遵從。於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拿出腰間令牌,舉到還在嘲笑蕭雲歡說大話的那些人的麵前。


    當絡腮胡子看到陳孝賢手裏的令牌時,當即止住了笑聲。


    他的瞳孔放大,麵色發黑,額前幾滴冷汗瞬間低落下來。


    “皇…皇子令?皇子令!!!”


    隨著絡腮胡子一聲驚叫,其他家丁也停止了笑聲,紛紛驚鄂地望著眼前這幾個人。


    “你…你是二殿下?”


    絡腮胡子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膝蓋一軟,已經跪倒在地。


    皇子令隻有當今二殿下蕭雲歡持有,太子蕭雲淵手中的是太子令。


    絡腮胡子見到皇子令,自然知道了蕭雲歡的身份。


    身後的那些家丁見狀,也紛紛跪了下來,再沒了剛才的囂張氣焰。


    “前麵發生了何事?”


    又一個聲音在穆容若身後響起,穆容若等人轉身看去,來人竟是太子身邊的貼身侍衛白川。


    白川看到前麵站著的是蕭雲歡,立刻上前行禮。


    “白川見過二殿下,見過陳小侯爺。見過穆娘子。”


    又道:“太子殿下在後麵的馬車裏,因見這裏人群聚集,道路堵塞,故遣我過來看看怎麽迴事。”


    “這不是迴宮裏的路,太子殿下怎會在此?”陳孝賢問道。


    “這…”白川看了穆容若一眼,正遲疑著怎麽迴答,蕭雲淵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是來找阿若的…”話落,蕭雲淵已經來到了眾人麵前。


    蕭雲歡等人即向蕭雲淵行禮,蕭雲淵掃視一眼,目光最後落在穆容若身上。


    “剛才是我不對,你…你別生我的氣了。”


    此話一出,穆容若頓時紅了臉。


    看來是剛才的不歡而散讓太子哥哥心生愧疚,眼下追上來道歉了。


    “嗬,太子殿下幾時和穆娘子如此熟絡了?我莫不是錯過了皇都城裏的什麽良緣佳話?”陳孝賢陰陽怪氣地道。


    “你被阿若拒婚後自覺沒了臉麵,請旨出去了打幾年仗,眼下剛迴皇都,自然有很多事是你不知道的!”蕭雲淵也不避諱,對陳孝賢說話的語氣重了幾分。


    他說完想了想覺得不解氣,又補充道:“你那出去打仗的褶子,還是我替父皇批準的。”


    “撲哧~”穆容若和身邊的丫鬟忍不住笑出了聲。


    有人替她懟這個天天和她過不去的混蛋小子,她當然高興。


    見穆容若笑了,蕭雲淵一直緊皺的眉頭才鬆散開來。


    “阿若,我以為你已經迴到府裏了。怎麽這個時辰還停留在此,可是被什麽事耽擱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蕭雲淵特意看了一眼站在穆容若身邊的蕭雲歡。


    蕭雲歡眼波流動,趕緊解釋道:“大哥,都是這些無法無天的惡霸,擋了妹妹的去處。”


    蕭雲歡知道太子不喜歡他和相國公府的人過多來往,於是順勢把鍋推給成府家丁。


    “怎麽迴事?”蕭雲淵這才注意到前方跪了一群人。


    來了一個皇子,又來了一個太子,為首的絡腮胡子此刻早已嚇得三魂沒了七魄。


    他現在才明白眼前的嬌俏小娘子竟真的是相國公府的千金。


    隻是他沒料到皇子和太子都如此維護她,看來她與皇家交情匪淺。


    想起剛才他對穆容若的百般調戲,他此刻恨不得把頭叩到地底下,隻求能留下自己一條性命。


    “太子殿下,您都不知道,我家姑娘差點就被這些家夥砍成兩半了…”


    添油加醋是小艾的看家本事,見能撐腰的人來了,小艾趕緊把剛剛主仆三人命懸一線的事告訴了蕭雲淵。


    “做得好!”穆容若得意的對自己的婢女豎起了大拇指。


    這時,絡腮胡子等人突然感到一道凜冽地寒光直麵向他們襲來,嚇得他們脊背發涼,那正是來自蕭雲淵眼裏的殺氣。


    “太子殿下饒命!太子殿下饒命!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小的們真的沒認出穆家娘子。小的們要是知道,萬不會調戲穆娘子的!”


    “你還調戲了她!!!”


    蕭雲淵上前一把掐住了絡腮胡子的喉嚨,力氣之大,使得絡腮胡子青筋暴起,唿吸困難,求饒的話再說不出一句,眼看就要沒了氣。


    “太子哥哥…”


    穆容若從沒見過殺人的場麵,更沒見過蕭雲淵這般的猙獰麵目,瞬間被嚇呆了。


    聽到穆容若的唿喚,蕭雲淵才發覺自己竟對一個卑賤的護衛動了手,實在有失身份。


    他漸漸收迴自己放在絡腮胡子喉嚨上的手指,在白川身上嫌棄的抹了抹,然後看向蕭雲歡。


    “二弟打算怎麽處置這些刁民?”


    蕭雲歡想了想,說:“自然是交給順安府法辦,妹妹也是這個意思。”


    蕭雲淵又去看穆容若,“阿若,是嗎?”


    穆容若這才迴過神,趕緊點頭:“就…就讓他們坐幾年大獄漲漲教訓!”


    蕭雲淵對身後的白川道:“聽到了嗎?還不去辦!”


    白川得令後,立即去了順安府的方向。


    絡腮胡子見性命保下了,紛紛磕頭感謝太子殿下不殺之恩。


    蕭雲淵這才露出笑容,柔聲對著穆容若道:“坐我的馬車迴府,這馬車實在不配你的身份,路上定是顛簸壞了。”


    “謝謝太子哥哥,隻是不必麻煩了…”穆容若委婉推辭。


    “你還在生我的氣?”蕭雲淵緊張地問。


    “不是的…”穆容若解釋道:“其實今日是我偷跑出來的。爹爹根本不準我出來,我偷偷讓小艾雇了一輛馬車去琉璃園,家人並不知道。太子哥哥的馬車太過招搖,我怕爹爹看到…不悅。”


    “原來是私相授受啊…”陳孝賢伸長脖子聽著八卦。


    蕭雲歡見他不知死活的樣子,立即在他腦袋上重重打了一拳。


    轉過頭時見蕭雲淵正不悅地看過來,蕭雲歡趕緊笑了笑,道:“大哥,還是讓我送妹妹迴去吧,這樣即便老師知道妹妹偷跑出去,我也能幫著解釋一二。”


    “知道你最得穆相的歡心了,不必在我這個大哥麵前如此炫耀。”


    蕭雲淵話裏有話,蕭雲歡臉上的笑意卻一直保持著。


    “雲歡哥哥並非此意,太子哥哥不要多想,隻是因為…”


    “既是如此,就讓雲歡送你迴去吧!我也不想你總是為了我委屈自己。”


    見蕭雲淵不想聽,穆容若隻好點了點頭不再說下去。


    這時,蕭雲淵才注意到那個滿身是血倒地不起的少年,他一臉疑惑地望向穆容若。


    “哦,他是我剛才從這些成家護衛手裏救下的人,他們說他殺了成家少爺。我雖不知此話真假,但是非官府人私自抓人處刑實在不符合我朝律法,我遇見了自然要先救下來,若是有罪也應由順安府出麵逮捕才對。”


    “阿若做的很對。”蕭雲淵看了少年一眼,又道:“隻是他現在看起來命不久矣了,怕是辜負了阿若的一片好心。”


    穆容若想了想,說:“我想先帶他迴府醫治,若救迴來了再交由順安府審理此案,太子哥哥意下如何?”


    “不過一介草民,不值得阿若為他大費周章。”


    也不知為何,蕭雲淵並不喜歡穆容若對這少年的過分關心。


    “太子哥哥,人命關天,萬一他是被冤枉的,豈不是枉死。”


    蕭雲淵拿穆容若沒有辦法,隻好答應了她。


    “好,就依阿若的。順安府那邊我讓白川去說一下。”


    “謝謝太子哥哥!”穆容若笑了。


    蕭雲淵隨之也笑了。


    “咳咳…”蕭雲歡知道此時開口有些破壞氣氛,但還是提醒道:“隻怕成將軍那邊也要有個交代,畢竟人家死了兒子。”


    蕭雲淵立即收住笑意,冷哼道:“他養的狗嚇壞了阿若,我還沒讓他給我交代呢!”


    蕭雲歡笑了笑,“據我所知,成將軍和皇後娘娘似有遠親,大哥還是妥善處置此事為好。”


    說完,他領著穆容若行了告退禮,又讓陳孝賢抬起暈厥的少年,四人一同進了自己的馬車之內。


    小艾和言兒向蕭雲淵行了一禮,也緊隨馬車而去,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蕭雲淵心裏一陣落寞。


    此時白川帶著順安府的人來了,順安府府尹親自出來拿人。


    當衙役們押著成府家丁離去,成府家丁嘴裏還喊著“多謝太子殿下不殺之恩”時,蕭雲淵在順安府尹耳邊囑咐了一句。


    “這些人,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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