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海點點頭,“追風也帶來了?它怎麽肯跟你走?”


    追風是楊大海在除夕那天給小肉鳥起的大名。


    畢竟人家現在是威風凜凜一海東青,雖說有點兒胖吧,可總小肉鳥,小肉鳥的那麽叫它,顯的不威風。


    張亮亮撓撓頭:“你家養的東西都成精了,一說來找你,立馬就跟上了。”


    楊大海沒有再說別的。


    這隻人熊是必須要除掉的。


    他們跟著方重民,與另外三位炮手在林業局的一個會議室見了麵。


    “鄧炮,楊炮,王炮,趙炮,四位都是林中打圍的好手,這次行動,主要是四位打頭。”


    方重民坐在長會議桌的一端,端起白瓷茶杯,喝了口茶,繼續道:


    “咱們這裏麵,楊炮是青鬆縣過來支援的,可能對我們紅山林場的地形不大了解。”


    “鄧炮,你是老炮手了,你來說說,咱們應該怎麽布置?”


    術業有專攻,進山打黑瞎子,還得靠炮手指路。


    方重民不是愛攬權的那類領導,況且茲事體大,他直接把指揮權交給了鄧炮。


    鄧炮今年五十多歲,長的短小精悍,像個銅豌豆一樣,兩隻不大的眼睛裏精光四射。


    他坐在椅子上,滋兒滋兒的抽旱煙袋,聽方重民說完,也沒著急開口。


    他不說話,也沒人催他。


    一直等抽完這袋煙,譜擺夠了,鄧炮這才緩緩開口:


    “方局,我這兩年都沒進山,我打頭,怕是不合適。”


    方重民眉毛微微皺起,正要說什麽,就聽鄧炮繼續道:


    “不過咱亮子山這一帶,我確實更熟悉一些,我就給大家夥兒說說?”


    方重民眉毛舒展開,身子往後一仰,伸出右手道:“請!”


    按照鄧炮的說法,新民屯和鐵鍋屯都在亮子山野狐嶺的西邊,羅剛遇險的地方,也是在野狐嶺。


    野狐嶺山高林密,溝壑縱橫,山上有很多山洞,大大小小幾十個,大洞套小洞,小洞連大洞,究竟有多少個山洞,誰也不知道。


    熊很喜歡在這些天然的山洞裏蹲倉子。


    這隻吃人的人熊就算沒有蹲倉子,時不時的出來禍害人,可它吃飽了喝足了,肯定也會找一個隱蔽安全的地方歇著。


    “方局長,我是建議咱們重點排查野狐嶺。”


    鄧炮改坐為蹲,手中旱煙杆在桌子上指指點點,“咱們兵分三路,進了山再觀山景,碼蹤。”


    方重民點點頭,覺的鄧炮說的有道理。


    “一路肯定是您打頭,另外兩路呢?”


    方重民詢問的目光看向王、趙、楊三人。


    王炮和趙炮都是四十多歲,看著成熟穩重,兩人對視一眼,沒說話。


    楊大海察言觀色,率先道:“方局,鄧炮,我初來乍到,不熟悉地形,我覺的還是王炮和趙炮各領一路比較合適。”


    “至於我和亮哥,我倆跟哪一路都行!”


    其實,方重民內心裏是想讓楊大海領一路的。


    不過楊大海畢竟初來乍到,確實對地形不熟悉,人又年輕,想了想,方重民拍板道:“那就這麽地!”


    他站起來,正要分派警察和民兵,卻被鄧炮攔住了。


    “方局,今天不著急進山。”


    “怎麽說?”


    “今天我們先去鐵鍋屯和新民屯,埋伏一晚上。”


    ......


    都說黃鼠狼心眼小,一言不合就要報複,可其實,熊才是報複心最強的動物。


    大家一定看過一個視頻,工作人員把黑熊放歸山林的時候,籠子門一開,黑熊不往山裏跑,而是先奔車前的駕駛室去找司機。


    找不到司機和工作人員,它竟然會躲在一旁,靜靜等待可以伏擊人的機會!


    你就說這種生物,可不可怕!


    而且,按照幸存者說的,這隻人熊的智商比一般的熊要高很多,而且很變態。


    它喜歡吃女人和嬰兒。


    當晚,鄧炮和王炮帶著幾個人去了鐵鍋屯,楊大海和張亮亮,則陪著趙炮去新民屯。


    這兩個屯子的村民,大多數投親奔友不在家。


    還有一小撮,早早地關門閉戶,壓根兒就不出來。


    不說鄧炮和王炮,且說楊大海這邊。


    趙炮先是在羅有田家重新升起火爐,又親手做了一鍋飯。


    遠遠地望去,炊煙嫋嫋,就像什麽都沒發生的正常人家一樣。


    張亮亮吐完第三遍,拿清水漱漱口,這才捏著鼻子對楊大海說:


    “一屋子血,看著真瘮得慌!而且這股子血腥氣也太特麽濃了!熏死我了......噦......噦......”


    張亮亮又跑到一邊兒吐去了。


    楊大海肩上蹲著追風,身後跟著飛虎,大胖和二胖,他圍著整座屋子,還有周邊,仔仔細細的轉了一大圈。


    趙炮做完飯,也從屋裏出來。


    他蹲下,捧了好幾捧積雪,不停的擦手。


    張亮亮吐完了,抹抹嘴,過來問他:“趙炮,你膽兒挺大啊!你看那一屋子鮮血,就不害怕?”


    趙炮一臉無語的看向張亮亮,“不害怕?當然害怕了!誰不害怕誰孫子!”


    他站起來,被雪蹭的通紅的雙手揣進袖筒裏焐著:“可話又說迴來,咱大老爺們兒,能害怕,但不能慫!”


    “人熊敢下山謔謔人,咱就必須幹死它!”


    “這叫為民除害!”


    張亮亮聽完,呱唧呱唧的開始鼓掌,對他說的話特別讚同:


    “趙炮,就衝你說的這話,這次上山你打頭,我服氣!”


    “不過,趙炮,這家的女人孩子都被人熊吃光了,你說它還能迴來嗎?迴來幹哈啊?”


    張亮亮其實覺得鄧炮出的這是個瞎主意。


    趙炮點點頭,“我也覺的人熊不會來了。人熊迴來幹啥呢?再看一下作案現場?”


    “哎,還不如直接上山堵它呢!”


    張亮亮寧可上山挨凍,也不想在死人屋子裏待一晚上。


    “就說呢!”趙炮應和一聲,又看向楊大海,偷偷問張亮亮:“小楊炮看著不愛說話啊!”


    張亮亮搖搖頭,“大海子人可好了,熟了就愛說了。”


    趙炮點點頭。


    兩人瞎扯了一會兒,天就徹底黑了。


    零下幾十度的天兒,大風唿扯唿扯的,外邊兒根本待不住人,他們隻能進屋。


    可進了屋,那濃重的血腥氣又熏的人頭疼。


    幸好張亮亮準備充分,帶了麅子皮做的睡袋,三個人索性在苞米秸垛掏個洞,直接鑽進去。


    楊大海給自己和張亮亮用了火龍衣,兩個人丁點兒也不冷。


    可趙炮沒有外掛,盡管有麅子皮擋風,可還是凍的唧唧縮縮的。


    人一冷,尿就多。


    他剛小解完沒多久,就又覺得一股子尿意襲來。


    “擦!老鄧頭兒出的什麽餿主意啊!”


    他嘀嘀咕咕的鑽出睡袋,正要解開褲帶小解——


    突然!


    一陣粗重的唿吸聲若有似無的傳入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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