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天,雪說下就下。


    楊大海剛從大哥家出來,天上就開始飄雪粒子。


    沒等他到家呢,雪粒子就變成了鵝毛大雪,飄飄灑灑的從天上打著旋兒往下落。


    此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大雪遮住了太陽,冷風唿唿的往骨頭縫裏鑽。


    “啪~”


    楊大海把大門關上,風雪也都被關在了門外。


    “汪汪汪~”


    “唧唧唧~”


    飛虎帶著大胖二胖在屋裏追逐小肉鳥,三狗一鳥玩的不亦樂乎。


    “你們四個給我消停兒的啊!看把屋子給我造的,皮兒片兒的!這還能進人不?!”


    楊大海隨口說一句,小肉鳥立馬飛到他的腦袋上,安靜臥好。


    “小肉鳥!我說了多少次了!我的腦袋不是你的窩!老實給我去你窩裏待著去!”


    伸手一指,小肉鳥心不甘情不願的飛到了自己的籠子裏。


    飛虎一看楊大海發飆,識趣的帶著大胖二胖去狗食盆前喝奶粉去了。


    楊大海給爐子續上一抱劈柴,火焰頓時騰一下子升老高!


    屋裏溫暖如春,就是有點兒燥。


    楊大海從缸裏舀一瓢涼水,左手端瓢,右手從瓢裏輕輕往外灑水,一直把整個東屋和灶房的地都灑濕潤了。


    “土地麵就這樣不好,暴土揚長的,等開春蓋新房了,高低得踅摸點兒瓷磚鋪上。”


    楊大海自己小聲嘀咕道。


    現在的農村,屋裏大多都是夯實了的土地麵,每天都得灑水,要不一走路就起土。


    城裏人比較時髦,有用水泥地的,還有做水磨石地麵。


    水磨石地麵特別的費工費料,需要先用水泥砂漿找平,再放上自己喜歡顏色的小石頭子,也有做成各種各樣圖案的,再經過粗磨,補漿,細磨,拋光等一係列工序,最終形成。


    水磨石地麵在八十年代流行一時後就徹底被瓷磚取代。


    不過據楊大海所知,在四十年之後,水磨石和水泥地又重新流行迴來了,叫啥自流平。


    屋外大雪飄飄,屋內溫暖安靜,楊大海靠在被垛上,悠閑的翻看著《隋唐演義》,好不愜意!


    美好的時光總是流逝的很快。


    楊大海正迷迷糊糊做美夢的時候,臉上蓋著的書,不知道被誰一把掀開。


    “誰啊?正做夢娶媳婦呢,煩不煩啊?”


    楊大海嘟囔一句,轉過身又想繼續睡。


    “嘿嘿嘿~阿勤,我打賭贏了啊!”


    “擦!海子哥你也忒沒出息了,我的十塊錢啊——”


    “你快拿來吧!就你倆這新兵蛋子,在我麵前簡直是一絲不掛,以後哥哥給你們多傳授點兒經驗.......”


    嘰嘰喳喳的說話聲不停,楊大海猛然被“一絲不掛”四個字給驚醒了。


    他一骨碌坐起來,趕快上下看看自己的衣服——


    “唿~”


    還好,還在。


    “誰他麽一絲不掛啊?”


    楊大海睜著兩隻閃爍著吃瓜光芒的大眼睛看向張亮亮和韓永勤,“你倆看見啥了?”


    “噗——哈哈哈哈哈——”


    張亮亮和韓永勤對視一眼,同時發出爆笑。


    .......


    楊大海晚上本來想煮點兒凍餃子吃就得了,哪知道張亮亮和韓永勤兩人,一個要吃燉熊掌,一個想吃燉排骨。


    楊大海家倉房裏還掛著四隻風幹的熊掌,張亮亮老早就盯上了。


    “整個熊掌,燉點兒排骨土豆豆角子,再整點兒小酒,你就說美不美吧!”


    楊大海嗬嗬一笑,“美!”


    “是吧?”張亮亮眉飛色舞。


    “你倆想吃啥自己整啊,我可不管!”


    楊大海重新躺迴到炕上,準備繼續做夢。


    “用不著你,我喊大山哥來做!聽說老李頭教給他咋做熊掌了。”


    張亮亮壓根兒也沒想用楊大海。


    韓永勤不解:“哎,亮哥,你咋知道人家食堂的事兒啊?”


    “老李頭過年給兒子娶媳婦,早請好假了。過些日子上級來檢查,主菜是熊掌,他不在,就把手藝教給大山哥了。”


    張亮亮解釋完,又吩咐韓永勤,“你先弄點兒火,把熊掌燎燎。”


    用火燒,不僅可以把熊毛燒掉,還能去掉熊掌裏的油泥味兒和毛孔裏透出來的腥膻味兒。


    說罷,他戴上帽子就出門了。


    楊大海在炕上躺了一會兒就躺不住了。


    下了炕,拿個小板凳坐在旁邊,看韓永勤燎熊掌。


    熊掌燒完了,就得放水盆裏清洗,再用刀把表麵的那層黑糊狀的東西刮掉。


    最後收拾幹淨的熊掌表麵是焦黃色的。


    韓永勤正收拾的起勁兒,張亮亮帶著楊大山一家四口來了。


    楊大山手裏還拎著個黃桃罐頭瓶子,瓶子裏裝的不是黃桃,卻是黃裏透白的凝固狀物體。


    “大哥,你咋還把野蜂蜜帶過來了?”


    楊大海一愣,這蜂蜜還是楊大山之前掏蜂窩攢下來的,是純正的野蜂蜜。


    楊大山憨厚一笑:“張科長不是說要燉熊掌嗎?李師傅說燉熊掌得用蜂蜜。”


    接下來,就是楊大山的主場了。


    隻見他先給四隻收拾幹淨的熊掌均勻的抹上一層蜂蜜,然後冷水上鍋,用文火煮了一個小時。


    煮好後,撈出來,把熊掌上的蜂蜜洗掉了,鍋裏重新放水,放各種佐料蔥薑,再把熊掌扔進去。


    依然是文火慢燉。


    “李師傅說了,最好是用炭火燉,不過咱這劈柴火也湊活吧!”


    楊大山把鍋蓋蓋好,又用濕潤的布把鍋蓋縫隙圍了一圈。


    “再等三個小時就熟了。”


    燉熊掌的功夫,孫秀芬在另外一個鍋裏燉的排骨啥的就熟了。


    鍋蓋掀開,滿滿一鍋的排骨土豆豆角白菜粉條子!


    熱氣騰騰,香味兒撲鼻!


    這鍋排骨用的是隔年陳的肉,肉質細嫩,入口即化,不僅沒有腥臊氣,還特別的香。


    孫秀芬盛了一大瓷盆,直接墩到炕桌上,“趁熱乎,你們趕緊吃,先摟飽了再說!一會兒熊掌熟了,正好下酒。”


    張亮亮豎起大拇指,“嫂子,我就佩服你這說一份,做一份的利索勁兒!”


    楊大海心中翻個白眼,撈起一根排骨塞到張亮亮嘴裏,“趕快的吃吧,婦女主任!”


    “啥玩意兒婦女主任啊,我是婦女之友!”


    張亮亮接過排骨,往嘴裏一嗦嘍,肉早就燉的香軟糜爛,都不用咋嚼,直接就進肚子裏了。


    “嗬!真香啊!”


    吃塊排骨,又喝口小白酒,張亮亮衝著屋外喊道:“嫂子,給我留一碗排骨,我晚上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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