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牌大卡車在山路上走了兩個多小時才到56林班。


    眾人從車廂裏下來,劉建國帶著的兩條獵犬在周圍嗅了嗅,立馬開始炸毛。


    獵犬喉嚨裏發出嗚嗚嗚的低吼聲,尾巴耷拉著,四條腿緊緊扒著地麵,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咋的,你上次不是說你舅打過大爪子嘛?”


    韓永勤湊到唐軍身邊兒揶揄一句,“這咋聞著大爪子的味兒就嚇破膽了?”


    唐軍臉色又是一紅,連忙挽尊,“這兩條狗沒見過大爪子......”


    劉建國抖抖狗繩,嘴裏嗬斥道:“走!走!”


    可即便主人疾言厲色,這兩條獵犬也打死不動地兒。


    站在旁邊兒一直看著的黃成海發出一聲嗤笑:“老劉,獵大爪子能用狗嗎?這事兒你不知道?你這不是讓兩條狗子白送命嗎?”


    劉建國的臉色發黑,有點兒感覺沒麵子。


    李寶利、蘭鳳山和朱海強三人沒說話,懷裏抱著槍,不住地打量周圍的山林,心思顯然沒在眼前。


    黃洪軍暗地裏捅咕他爸胳膊一下,笑嗬嗬的對唐軍道:“軍兒,咱把狗子抱到楞場,讓人看著點兒,就先別帶它們進山了。”


    唐軍是劉建國的外甥,劉建國沒兒沒女,唐軍跟他血緣關係最近。


    黃洪軍和唐軍說話,就是替自己老子給劉建國一個台階下,也省的劉建國老臉掛不住,再記恨老爹。


    “行啊!”


    唐軍彎腰抱起一條狗,又讓黃洪軍抱起一條,眾人這才繼續往楞場裏走。


    楊大海把這一切收入眼底,他落在最後,跟著進了楞場。


    楞場裏麵已經亂營了。


    把頭,檢尺員,拉套子的套戶,還有工人們都擠在兩個大窩棚裏瑟瑟發抖。


    牛馬等拉爬犁的牲口被包圍在窩棚中間,兩頭堆了好多爬犁。


    張亮亮作為林場的保衛科科長,他出麵和把頭溝通。


    56楞場的把頭叫趙清江,今年五十多歲,大高個,小腦袋瓜。


    他一把拉住張亮亮的手,老淚縱橫,“張科長,你們終於來了!”


    就這份激動,簡直比的上受壓迫的人民看見親人解放軍了。


    當他得知張亮亮帶來那麽多炮手後,立馬一抹眼淚,吩咐窩棚裏的廚子,“老王啊,趕快去做飯!一定得招待好各位炮手,把大爪子弄死,給小計報仇!”


    廚子老王“誒誒誒”的答應,身形卻一動不動。


    不是他不想去,實在是不敢出去啊!


    今天早晨五點多,他剛把大鍋燉菜做熟,籠屜裏蒸的二合麵饅頭拾出來,就聽見一聲慘叫聲隱隱約約的傳來!


    他也沒多想,手裏拎著燒火棍和大鐵勺就出來了,循著聲音找過去,結果就讓他看見了畢生難忘的慘狀!


    楞場歸楞的工人小計,四肢抽搐的癱在雪地上,身下一片鮮血!


    他的整個胸膛被什麽東西剖開了,腸子肚子都流出來了,又被凍的梆硬。


    小計看見老王,眼裏驀然爆發出一絲神采,嘴唇動了動,隨即腦袋一歪,整個人徹底沒氣了。


    張亮亮攔住趙清江,“吃飯不著急,先說說看,誰看見大爪子殺人了?”


    “老王!老王看見了!”


    趙清江一指廚子老王,“老王啊,趕快把你今天早晨看見的說說,說仔細點兒!”


    “哎哎哎!”


    老王答應著,又哆哆嗦嗦的把今天上午目睹的情況詳細複述了一遍。


    楊大海皺眉問道:“你沒親眼看到大爪子?”


    老王忙道:“我看見不遠處有一抹黃色!往西邊兒跑了!”


    朱海強迴頭問趙清江,“帶我們看看死者?”


    “行,行!”


    有十幾杆槍跟著,趙清江的膽兒也壯起來了。


    小計的屍體被放在工人窩棚的旁邊兒,身上蓋著一床綠地紅花的被子,臉色灰白,整個頭顱都癟了下去。


    眾人心中不禁又是一陣膽寒!


    朱海強眉毛都沒皺一根,走過去細細看了看小計的屍體,尤其是他的頭。


    趙清江滿臉不忍,背在身後的手微微顫抖。


    過了一會兒,朱海強走到廚子老王跟前兒,“你確定你看見大爪子了?”


    “啊?是......吧?那黃色跑的成快了,看著就是大爪子啊!”


    老王接著被兩人質問,原本心中堅定無比的事情一時間有些猶豫起來。


    張亮亮奇道:“咋的了?有啥問題嗎?”


    朱海強搖搖頭,“看傷口,不像是大爪子幹的,倒像是......”


    他沉吟著,話沒說全。


    張亮亮一下子急了!


    “咋的?不是大爪子!難道是人幹的?!”


    他這話一出口,大家紛紛震驚無比,尤其是廚子老王,嚇得膝蓋都軟了,差點兒沒跪地上!


    “不是人幹的!”朱海強連忙否認,不敢再賣關子:“看著像黑瞎子幹的!”


    “啊?這又有黑瞎子啥事兒啊?”


    黃成海大踏步上前,一把掀開小計身上蓋著的被單子,瞪眼細看他的傷口。


    “草!還真是黑瞎子幹的!”


    從傷口大致能看出來點兒,關鍵是他從小計的棉襖裏找出一抹又黑又硬的黑瞎子毛!


    這下大家都懵了。


    張亮亮跺腳急道:“這不是胡鬧嘛!你這是黑瞎子殺人,咋非得說是大爪子呢!”


    趙清江心裏有些委屈,“領導,這黑瞎子殺人也得打了啊!”


    “黑瞎子還用的著那麽多炮手?!啊?!你這是謊報軍情!萬一大爪子又迴林場傷人了咋整?啊!你說咋整!”


    張亮亮氣的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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