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裏麵熱氣騰騰,飯香味兒十足。


    正巧趕上一籠屜包子熟了,李師傅給哥倆兒一人拿了三個燙手的熱包子,一個足有碗口大。


    “嚐嚐!裏麵放油渣子了。”


    楊大海一口咬下去,湯汁溢了出來,燙的他舌頭在嘴裏直搗騰。


    香!


    真是香啊!


    小麥麵獨有的香氣,筋道,咬進嘴裏是甜的,白菜也好吃,還有一咬一爆汁的小油渣粒!


    就像個餓死鬼一樣,楊大海顧不得燙,很快一個包子就下肚了。


    楊大山的吃相也不遑多讓。


    李師傅在旁邊看的高興,“怎麽樣?我這調餡兒的手藝還行吧?”


    “沒的說!就您這手藝去四大樓也得是頭份兒!”


    楊大海豎起大拇指。


    李師傅這下更高興了。


    四大樓是城裏四家帶樓字的大國營飯店,規模大,檔次高,能進去吃頓飯絕對是身份的象征。


    能在裏麵當大師傅,廚藝都是頂尖兒裏的尖兒。


    李師傅臉上的肉笑的一顫一顫的,樂開了花。


    從林場出來,楊大海懷裏揣了一小疊嶄新的黑色大團結,還有用油紙包著的熱乎乎的幾個大包子。


    狼皮沒賣成,楊大山還有點遺憾。


    楊大海勸他:“明天去城裏收購站賣。”


    “你知道啥,城裏收購站壓價壓的厲害。就這張狼皮,私人買得給個二百多,收購站頂天了給一百塊錢!”


    嗬!


    那差的是有點多!


    楊大海一拍馬屁股,“駕——”


    沙栗馬打個響鼻,馬蹄翻飛,帶起一陣雪沫子。


    “那就明天去城裏轉轉,看看行情再說!”


    楊大山沒有別的辦法,隻好這樣了。


    此時已經快要四點,昏黃的太陽快要沉入林海,四周薄暮圍攏,寒風不斷唿嘯著,不遠處還傳來火車行駛的“咣當咣當”聲。


    這是運送原木下山的火車。


    剛才在林場給兩匹馬喂了草料,飲了水,兩匹馬緩過勁兒來了,因此跑起來格外有勁兒。


    他們到家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營子裏的人家陸陸續續亮起了燈,透過窗戶,就看見一團團暖黃色的光。


    楊大山家。


    楊雲亭和楊雲雲正在炕上做著遊戲,孫秀芬坐在炕頭上,手裏不知道正在忙活什麽,不時的就要往外看一眼。


    終於,兩個熟悉的人影進了院子。


    “哎呦,終於迴來了這是!”


    孫秀芬嘴上說著,一顆心終於踏實下來。


    兄弟倆進了屋,把皮帽子皮衣脫下來,坐在爐子邊烤火。


    孫秀芬又往爐子裏扔了兩塊鬆明子,火更旺了。


    “嘶——真暖和!”


    楊大海愜意的坐在爐火邊,後背往牆邊一靠,長腿長腳舒展開,“還是家裏好啊!”


    楊雲雲和楊雲亭早就停了遊戲,跑到楊大海身邊膩歪。


    孫秀芬見丈夫又把狼皮帶了迴來,愣怔一下問:“咋沒賣掉啊?”


    “嗯呐,光把狼肉賣了,趕明兒去城裏再賣狼皮吧!”


    “哦,那狼肉咋賣的?”


    “一塊五一斤。”


    “嘖,這價兒行,外邊不要票的豬肉才一塊三一斤。”


    孫秀芬喜笑顏開。


    楊大海把一百零八塊錢拿出來,遞給嫂子:“嫂子,這錢你收著吧!”


    “啊?給我幹哈?”


    孫秀芬愣了。


    “以前你們給我貼了不少錢,具體多少我都算不清了,這錢你們先拿著。”


    楊大海略微一搜索記憶,自己捅貓逗狗的,今兒順別人家一隻雞,明兒偷別人家一隻鴨子,要是讓人逮住了讓賠錢,最後都是大哥大嫂拿的。


    這是大嫂知道的。


    還有大哥偷偷塞給他的零花錢,五毛一塊的也不少。


    楊大山皺眉道:“說這話幹啥?我是你親哥,咱爹娘都沒了,我不管你誰管你!”


    孫秀芬也說:“就是!別說錢,你這些年讓我跟你哥操的心,你就還不上!你以後好好過日子,就對得起我倆,對得起爹娘了!”


    兩口子死活不要,撕巴半天,把楊雲亭兄妹倆看的目瞪口呆。


    “那就先不提還錢的事兒,我哥幫我把狼打死了,又剝皮,又帶我去賣狼肉的,這錢咱們對半兒分。”


    楊大海實在沒招了,索性也不提還錢了。


    楊大山還不同意,楊大海臉直接撂下來了,“愛要不要,不要我就拿去耍錢!”


    “哎哎哎~你咋......”


    楊大山一著急有點磕巴,孫秀芬直接把楊大海推過來的那份錢收下,“行,這錢嫂子給你攢著娶媳婦。”


    說著,欲言又止道:“要不你那份也給我收著吧?可別真又去賭了......”


    “那可不行,我還有別的用了。”


    楊大海呲著大白牙一樂,把錢放迴自己兜裏。


    放錢的功夫,摸到懷裏挺軟和的東西。


    嗨,差點兒把白菜油渣子餡兒的大包子忘了!


    趕忙掏出來給侄子侄女,“快來看看這是啥?”


    “哇!大包子!”


    兩個小孩兒歡唿起來,一人拿一個,剛放到嘴邊,又停了下來。


    楊大海看的納悶,“咋不吃了呢?”


    楊雲亭把包子遞給孫秀芬:“媽媽,你給掰開,大家一塊兒吃。”


    原來是這樣。


    這麽小的孩子能忍住不吃獨食,可見哥嫂教育的不錯。


    楊大山也很欣慰,從懷裏掏出用油紙包著的兩個大包子。


    “這兒還有呢,你倆吃吧!”


    孫秀芬把包子都接過來,“我摸著有點涼了,吃了鬧肚子,我給你們在爐子上烤烤吧!”


    這種烤包子不同於新疆烤包子,就是把涼的饅頭包子放到爐火上重新加熱,等兩麵烤的焦黃發脆,裏麵的餡兒也熱了,吃起來別有風味。類似於這種  兩小孩兒本來已經吃過飯了,等包子一烤好,一人又炫了一個大包子。


    孫秀芬把鍋裏熥的飯給兄弟倆端出來,看看一碗沒啥油水的清燉白菜土豆,咬咬牙,從櫥櫃裏摸出來三個白生生的雞蛋,又剝了根蔥,在爐子上炒了碗雞蛋。


    楊大山從櫃子上拿來半瓶燒鍋白酒,給自己和弟弟各斟了一小盅。


    “滋溜~”


    一口酒下肚,再夾一筷子鬆軟焦香的雞蛋,楊大海美的直接眯上了眼睛。


    兩人一口酒一口菜的吃著聊天,孫秀芬在旁邊拿了個簸箕搓幹苞米。


    嘩啦啦~


    金黃的玉米粒掉進簸箕裏,不停地發出幹脆的響聲兒。


    “大海,過兩天林場又要招卯子工了,你跟我一起去山上吧!”


    在山上好好掙兩個月的錢,再加上狼皮狼肉賣的錢,差不多能聘個媳婦了。


    楊大海不太想去。


    主要是受不了那個罪!


    “嗯呐,看看再說。”


    他嘴上含糊著,趕快找個話題岔過去。


    邊吃邊聊,不知何時,屋外又飄起了雪花。


    吃飽喝足後,又跟兩小孩兒玩了會兒歘子兒,楊大海就準備迴家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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