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滿意在他黑色的衣袍上掃了一眼,嘴唇微翹。


    腳丫子勾了勾,驕橫道:“我冷。”


    剛剛抹了藥膏,還不能立馬穿上鞋襪,就這麽赤條條的晾在空氣中。


    “這裏沒有暖爐,沒有熱水。”


    “我不管,我冷。”


    陸歸塵抿了下唇,坐到了她旁邊,雙手攏住她的腳,看她紅著臉沒有動,塞進了自己小腹的衣堆處。


    少年熱騰騰的體溫沒一會就讓她冰涼的腳丫暖和起來。


    她像是隻午食後饜足的貓,眯著眼睛點著腳丫。


    “別動。”


    陸歸塵額角青筋跳動,隔著衣袍握住她的腳。


    “陸歸塵,你怎麽在衣服裏麵塞了根棍子?”


    她臉紅潤潤的,故意歪頭懵懂地看著少年。


    陸歸塵頸項到耳側這一片肌膚奇薄,泛起滾熱的緋紅。


    他不知道怎麽解釋,偏頭轉移話題,啞聲道:“小姐餓了嗎?”


    金滿意看著秀氣可餐的少年,眯眼舔了一下唇角,“餓。”


    他從床頭抽出一個小木匣,打開油紙,裏麵是奶皮酥。


    金滿意撚起一塊小口的吃著,好奇地問他:“陸歸塵,你為什麽不願和我做朋友呢?我知道我以前是驕縱了些,但是我有改的,你看我給你送糕點,送傷藥,還有衣袍,這都是我的誠意。”


    “小姐金枝玉葉,我隻是個低賤的奴才,雲泥之別,不敢高攀。”


    “不。”


    她抽出腳,腰肢前移湊近他,“你隻是暫時的奴才,你也不低賤。你會馴馬,你還年少,話本都說莫欺少年窮,說不定前方就是一片坦途。”


    少女的馨香縈繞在他周圍,他垂眸,就看到她挺翹的鼻尖。


    “我沒想那麽遠。”


    “那你現在就想想。”金滿意盤腿挪到他身邊,“倘若他日你平步青雲,大權在握,就沒有什麽想做的事情嗎?”


    陸歸塵眼眸一眯,幽藍的眼眸沉下去。


    倘若掌權,必定將欺辱他的人碎屍萬段。


    他的殺意濃烈到要凝實,金滿意汗毛被激得倒立。


    不過她沒退縮,反而更加靠近,溫軟的胸脯貼著他的手臂,紅唇微啟:“你不願和我做朋友,就是不肯原諒我,日後你掌權了,想要怎麽對付我?”


    陸歸塵沒有說話。


    “你想打我?”


    她的手攀上他的手臂。


    “想用鞭子抽迴來?”


    膝蓋貼近他的大腿。


    “想捆了我,想監禁我,想控製我……”


    丹唇中的軟風吹送進耳窩。


    一字一頓,激出無可救藥的誘惑,勾人沉迷。


    陸歸塵唿吸加重。


    金滿意唇角一勾,“還是,你想殺了我?”


    她灼熱的唿吸像是燙傷了少年的皮膚,他唿吸一窒,騰地站起來。


    “奴才不敢。”


    沒了他的支撐,少女趴伏在他的被褥上,雪白的腳隱沒在她的錦繡裙擺裏,揚起頭,頸脖修長,眼裏是盈盈的淚意。


    “那你就是想了,隻是現在還不敢!”


    她委屈的吸了下鼻子,有些哽咽:“陸歸塵,原來你這麽討厭我,討厭到想殺了我。”


    “那我也不要和你做朋友了,我走,我以後都不來了。”


    她連穿襪都沒顧得上,直接趿拉著繡鞋一瘸一拐往屋外走。


    手剛搭上門栓,陸歸塵沙啞的嗓音從身後傳來,“沒有,我不討厭你。”


    金滿意卷翹的睫毛下隱去得逞的笑意。


    她皺巴著小臉轉過身,質疑地追問:“真的?”


    他點頭。


    “真的沒有想過要殺了我?”


    前幾次被鞭打的時候想過,可是後來她一次又一次擋在自己身前,就再沒想過。


    “沒想過鞭打我,捆我,控製我?”她繼續試探。


    他不自然的側過頭。


    金滿意有數了。


    他還沒病入膏肓,有點控製力,雖然不多。


    隻要沒偏執到想殺了她,那就還有救。


    “姑且相信你。”她皺了下鼻尖。


    陸歸塵沉默著拿過她的襪子,蹲在她的腳邊,幫她穿好。


    她扶著他的肩膀,看到他右手還纏著紗布。


    “你手上的傷好了嗎?”


    他的動作幾不可查一頓,淡淡道:“沒有。”


    “怎麽會?塗了玉露膏這麽長時間,按理早該消腫了,你把紗布拆了給我看看。”


    陸歸塵把她扶到床邊,說了一聲好。


    他背對著她,站在木桌前,將纏繞的紗布一圈圈解下。


    紗布下的手背已然消腫,傷痕結痂,隻有一點點青紫的痕跡。


    他麵不改色將疤痕撕開,眉頭都沒皺,看鮮血重新湧了出來,才轉身,將手遞過去。


    “流血了!”


    金滿意急得站起來,連忙拿散落的紗布幫他捂住。


    不應該呀,這都很多天了,怎麽連血都沒止住。


    難道玉露膏過期了?


    聞了聞,也沒有變質的異味。


    她托住少年的手掌,低頭細致地幫他擦拭血跡,然後重新挖了一塊膏藥塗上去。


    陸歸塵垂著眼簾,遮住眼底的癡迷。


    他喜歡她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喜歡她擔心他,靠近他。


    他受不了她的忽視和遠離。


    任何的手段,隻要讓她看著他,他都願意去做,甚至是傷害自己。


    但是他得小心點,不能嚇到她,萬一把她嚇跑了怎麽辦?


    那就把她捆起來,永遠綁在身邊吧。


    “陸歸塵,你真的有按時塗藥嗎?”金滿意抬起頭,狐疑地問。


    “每日兩次,都有按時塗。”他麵不改色。


    難道是他血凝功能有問題,所以一直好不了?


    她還是有點懷疑。


    “你每日早晚到秋水閣去一趟,我要親自盯著你塗藥。”


    “好。”他啞聲道。


    就這樣,時時刻刻關注他,時時刻刻想著他。


    陸歸塵愉悅地眯起了眼。


    白芷來尋人的時候,發現小姐腳崴了大驚失色,指揮人抬著小轎子把小姐抬了迴去。


    攙扶著人進了秋水閣,白芷急著拿熱水袋給她消腫。


    一轉頭,就見小姐健步如飛撲到桌上撚她做的糕點吃。


    哪裏還有半點崴腳的樣子。


    她呆滯得張著嘴……


    金滿意腮幫子吃的鼓鼓的,眉間靈動狡黠,“好白芷,幫我保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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