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假結束後的第一個早上,黎念楠起床的時候鄭北川已經去了部隊上班,洗漱過後她看到了方桌上他留下的字條。


    “媳婦,早餐溫在廚房的小鍋裏,一定要吃了再去上工。中午我會從飯堂帶飯菜迴來。記得想我,你的川。”


    黎念楠捂臉失笑,她已經快要想不起來第一次在船上看到的鄭北川那高冷的模樣了。


    在鄭北川部隊還不確定能否讓她開展試驗田的時候,這兩天黎念楠跟前段日子一樣在村裏上工下工。


    最近她被安排挖紅薯的工作,看著地裏個頭不大、數量也不多的紅薯,黎念楠真心覺得跟她前世種的板栗薯、紅心薯相比差多了。


    一起在番薯田上工的大嬸們笑眯眯地跟黎念楠打招唿,小黎知青剛來那會臉色慘白、身材纖瘦,婚後的小黎知青麽……


    看起來豐腴了些,但腰兒顯得更細了,臉上也有了點春色,眉梢帶上了初為人婦的嫵媚與風情,整個人就仿佛是一夜綻放。


    中午黎念楠和鄭北川吃過飯後,黎念楠再一次挑戰處理魔芋,上次的做出來難以入口直接報廢,這次黎念楠指揮著鄭北川用現燒的稻草做草木灰水,等待靜置晚上下工就能磨魔芋粉。


    晚上在院子裏點了兩盞煤油燈,兩人就帶著手套,黎念楠拿了個簡易刨絲器、鄭北川則是直接上瑞士軍刀。


    都是這個魔什麽芋耽誤他們珍貴的夜間運動時間,鄭北川特別賣力地刨著眼前的仇芋,黎念楠還沒刨完一個,鄭北川已經刨完兩個了。


    最後他一手包辦收尾讓她先去洗澡,把那盆魔芋泥攪拌好放在廚房靜置。


    第二天早上為了做魔芋,黎念楠專門找村長又請了半天假,並且邀請虎子和大丫來家裏幫忙燒火。


    當黎念楠拿竹刀把魔芋粉漿切成一塊一塊的時候,她直覺這種觸感已經成功了一半。


    煮了一個多小時徹底把魔芋煮熟以後,黎念楠切了一小片放進嘴裏,雖然還是有一點堿味,她拉著虎子一起切魔芋片,又再次換水丟進開水裏麵煮了十幾分鍾,口感還可以。


    中午黎念楠煮了魔芋紅薯米飯、酸辣魔芋片、小蔥蠔烙、清蒸魚,跟鄭北川、虎子、大丫吃了這裏的第一盤魔芋菜。


    ——————


    翌日,黎念楠仔細詢問了昨晚吃過魔芋的四人都沒什麽不良反應,就讓鄭北川帶一籃子魔芋片給吳大廚,讓他找五名士兵測試魔芋的飽腹感,鄭北川也是其中一人。


    吃了兩天各種魔芋菜和雜糧飯,鄭北川確實發現了魔芋明顯的飽腹感,五人吃的魔芋飯菜比平時要少,但一天訓練下來沒有饑餓感,暫時也沒有什麽不良反應。


    黎念楠把魔芋的製作方法、烹調方法、飲食注意事項、優劣勢一一寫了下來,再次拉著村長、劉意到了軍營,和鄭北川、季時遇、吳大廚吃了一頓魔芋飯,並開了個小會。


    為了更加全麵科學的求證魔芋對人體健康的影響,季時遇出麵把黎念楠寫的材料、新挖出來的魔芋、魔芋半成品,托人送去了在陽省農業局擔任種植科科長的小叔季程手上,讓他進行專業的測試分析。


    ——————


    一周後,黎念楠迎來了親自過來視察魔芋的季家小叔季程,一行人去水潭看過了魔芋的生長環境並且挖了兩塊魔芋,到黎念楠的院子觀摩學習魔芋的製作。


    在等待草木灰水靜止的時候,季程參觀了黎念楠那田字形一小塊一小塊的自留地。


    “黎同誌,我聽阿遇說你想要在他們軍營種地搞試驗田,我能問問你準備種什麽嗎?”


    “目前的話我看中了他們平時拉練的那個山坡以及山腳的地塊,地裏我準備種紅薯、玉米、旱稻,以及您看到我院子裏的這些綠葉菜,山上我準備種黃豆和蘑菇。”


    “哦?蘑菇也能種?”季程聽見她說得頭頭是道,他們拉練那個山頭他是知道的,黃豆應該沒問題。


    “可以的,隻要條件合適,我準備找一處比較陰涼濕潤的地方做培養土。另外我這邊還有些從家裏帶過來的種子,到時也可以種種看這邊會長成什麽樣。”


    “挺好的,等這兩天魔芋做好以後,我迴到局裏再幫你催催上麵,盡快給你安排軍營的實驗田。”


    “那太感謝了,謝謝季叔。如果可以的話,季叔您那邊能買到不同地方的旱稻種子或者紅薯嗎?”


    “稻種是有的,我到時讓人帶過來給你。不過不同地方的紅薯?紅薯不都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下沙村的紅薯跟我家裏的就很不一樣。”黎念楠從廚房裏拿出來一個紅薯切開給他看。


    “您看,下沙村這邊的紅薯個頭不大、顏色偏黃,口感粉糯,不太甜, 我家裏江省蘇市的紅薯顏色更深偏橙色,偶爾還有些黃心薯和紫心薯,個頭都比這邊的要大,也比較甜。”


    “我前幾天上工負責挖紅薯,村裏的紅薯基本都是我手上這樣的,產量也不高。煮了蒸紅薯、烤紅薯,這邊也沒人做紅薯粉,還是有很多可以挖掘的地方的。 ”


    季程平時在陽省市裏上班生活,自家吃商品糧供應比較充足,但他偶爾也會到鄉下視察農田,陽省的農村條件雖然比下沙村要好一點,能吃飽的人家還是占少數的。


    如果黎同誌的想法能順利開展的話,魔芋、高產紅薯對於陽省穹省的農民是大有益處。


    “我們局裏沒有人研究紅薯,迴去我就發動同事從老家裏寄一些紅薯過來,到時標記好帶給你。”


    黎念楠看著季程激動的神情,她知道自己的試驗田很快就可以落實了。


    晚上,季程到軍營宿舍休息,黎念楠興衝衝地躺在床上跟鄭北川說著她的實驗田計劃。


    鄭北川抱著身上好不容易又長了點肉的媳婦,心不在焉地應和著,手悄悄地解開她睡衣的扣子,“鄭北川你在幹嘛呢?能不能好好說話。”


    自從和鄭北川睡一張床上以來,要不是她有時候白天上工太累堅決不讓,這人能每晚都醬醬釀釀,還不止一次。


    “媳婦,有季小叔幫忙,你的試驗田很快就會安排下來的。到時候你一個人打理那麽多地,肯定天天都會很累的,這兩天能不能先好好陪陪我?”


    鄭北川翻身撐在她上方,低頭輕輕啄吻著她的唇。


    黎念楠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手搭上他的肩膀,抬頭迴應著他的吻。晚上累到直接昏睡的黎念楠覺得,還是不能太縱容鄭北川這個當兵的,受累的隻有自己。


    ——————


    季程迴到陽省的第二天晚上,鄭北川就在吃晚飯的時候跟黎念楠說試驗田下來了,在不影響部隊後勤、訓練及日常生活的前提下,下沙營區的閑置土地和山頭歸黎念楠和部隊後勤共同使用,並且黎念楠作為陽省農業局外派穹省的臨時工作人員,需要每兩周跟季程匯報她這邊的進度及種植計劃。


    暫定每月工資20元,試驗田未來一年的收獲由黎念楠和部隊後勤自行處理,一年後根據開展情況給黎念楠轉正並商定試驗田收獲的歸屬。


    第二天一早,黎念楠跟村長說明了自己以後會到軍營試驗田工作,如無意外不會再到村裏上工。這樣她一年下來工分很少,分到的糧食不夠吃的話,可以根據村裏餘糧情況花錢票購買。


    隨後,她騎著鄭北川今天特意留在家裏的自行車就去了部隊。


    下沙營區的後勤部,就隻有吳大廚和一個右腿有點跛腳的老兵柳大河,負責部隊的三餐、養雞、種地,還有一名負責采購兼財務的王軍。


    黎念楠早上仔細看了營區目前種的蔬菜糧食以及雞舍的情況,在柳大河帶領下,到部隊拉練的山上逛了一圈,重點記住了軍營裏的禁區。


    下午她約鄭北川、季時遇、吳大廚開了個小會,問清楚部隊裏對軍營現有土地的規劃,也說了她目前的想法和計劃,然後就要商量第一年試驗田的分成情況。


    友好往來了幾輪以後,雙方簽了一份協議。


    試驗田由黎念楠擔任主要負責人,在完成部隊日常工作的閑餘時間,柳大河配合黎念楠開展試驗田工作。


    其他特殊情況在不影響部隊工作的前提下便宜行事,第一年試驗田的所有收成,黎念楠占3成,後勤部占1成,部隊占6成。


    晚上洗漱完以後,鄭北川看著黎念楠寫寫畫畫,像隻小蜜蜂似的這裏拿一把種子、那裏抱一筐幼苗、甚至裝了一小袋草木灰,他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坐著,“草木灰就不用了吧,軍營裏麵有。”


    “不一樣的,我這是混了其他東西的。”


    “行,農具那些就不用帶了,軍營倉庫都有,你到時要借用跟老吳說一下就行。”


    “不用區分開嗎,我可能天天都要用呢,會不會不太方便?”


    “明天先用部隊的吧,你跟老吳商量一下,如果要用咱們家的,我到時幫你送過去。”


    “對了阿川,我能不能寫信讓咱爹娘給咱們寄一些種子和農作物。”


    “當然可以,你寫個單子給我,我明天中午給大哥發電報,寫信太慢了。”


    “好,謝謝你。”她開心地親了他一口,又跳下去埋頭苦寫。


    一張紙條寫著跟東北家裏要的紅薯、土豆、稻種、麥種、黃豆,一張寫著跟江南家裏要的紅薯、葵花籽。


    再分別寫了兩封信詳細解釋現在自己的試驗田想法還有家裏的情況。


    “阿川,這個星期天你記得提醒我去找村民們再換點幹貨,咱們給家裏再寄一點。上次咱爹還說喜歡吃耗幹。”


    “知道了,你趕緊寫,寫完早點睡。明天咱們小黎同誌就要大展身手了。有事記得來找我,我給你撐腰。”


    “都在你的地盤了,還有啥好不放心的。”黎念楠收拾好,躺在床上,窩在他臂彎,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明天要幹嘛。


    ——————


    第二天黎念楠起得比鄭北川還早,鄭北川讓她再睡會等村裏開始上工再過去軍營,黎念楠怎麽可能答應,她現在渾身打滿了雞血,說什麽都要過去先歸置好她的小座位。


    是的,昨天他們就給她在食堂角落劃了一排座位充當她的辦公區。


    鄭北川說不動她,隻能騎著自行車拴上她昨晚收拾好的兩隻背簍,再帶上她往營區出發。


    黎念楠站在飯堂門口看了一會他們晨練,就過去收拾了,培養框一個直接放桌麵,一個喜陰的放在桌子底下。


    今天她準備先在山腳開六壟地,明天先把玉米苗和旱稻秧種上。前段時間育的紅薯苗還要等幾天才能下地。


    在食堂吃過早飯,黎念楠就提著從倉庫裏借來的鋤頭、背上草木灰就一個人去了山腳下。


    鄭北川遠遠看見自家媳婦孤零零地鋤地,再想到她那雙實在稱不上是好看的手,心裏酸澀,明明是城裏的姑娘卻有一雙老農般的手。


    柳大河忙完午餐的備菜就提著鋤頭過來找黎念楠,他對黎知青一個嬌滴滴的城裏人種田是抱有點懷疑的想法的,但她帶頭做的蒸餾水、魔芋塊,又表明她確實是有點東西的。


    “黎知青,這裏我來就行。你先去忙其他事情吧。”


    “不用,先一起翻好這六壟地,待會還要撒草木灰養一養地。明天就能把玉米和旱稻種好。”黎念楠站起身拿毛巾擦了汗,又繼續翻地。


    吃過午飯後,鄭北川讓黎念楠到自己宿舍裏午休,他過去幫她翻地,她堅持要麽一起去地裏要麽一起迴宿舍。


    結果就是黎念楠帶著草帽坐在樹蔭下看著鄭北川哼哧哼哧地翻了兩壟地,不得不佩服男人的力氣在地裏還是很見效的。


    下午把草木灰撒到地裏又翻了一遍地以後 黎念楠讓柳大河帶著她上山摘了熟透了的一些水果,還從地上撿了些掉下來已經摔壞了的水果。


    迴到食堂,黎念楠找吳大廚申請了兩個小塑料桶倒了淘米水,自己一個人借了砧板和砍刀哢哢哢地把水果切塊丟進塑料桶裏麵,再發酵兩三周,有機肥來也。


    臨下班的時候,她複盤了下今天已經完成的工作並標記好待跟進事項,再寫下明天的主要任務,作為前世一隻專業的科研狗,她還是很善於把目標和工作計劃細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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