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黎念楠拿出了半斤麵粉給知青點加餐作為今天的臨時餐費，吃過午飯後立馬帶上兩包紅糖到村長家。
“村長好，吃過飯了嗎？”黎念楠敲了敲村長家的門。
“哎，你就是小黎知青吧，先進來坐會喝口水。”隻見一個婦人笑著朝她招招手，“我是村長媳婦，你叫我田嬸就行。老黎在房間裏呢，你先坐會。”
黎念楠坐在方桌旁邊，把手裏的紅糖放到桌麵，“田嬸好，這是我從家裏帶過來的紅糖，給您家裏孩子甜甜嘴。”
“哎呀不用不用，我們家裏就我們倆口子帶著孫子孫女，要不得要不得。”村長媳婦田芳把紅糖往迴推了推。
“要得要得，每天泡點來喝，這紅糖也不耐放，過幾個月就容易化了。家裏小朋友呢，今天怎麽沒看到？”黎念楠給田嬸推過去，問起昨天那虎頭虎腦的小男孩。
“啊你說虎子呀，帶妹妹出去玩了，玩渴了才會迴來的。”田嬸說完，就見村長走過來。
“黎知青，我們過去看看房子吧。有一套是兩房的，每個月一塊二。還有一套三房的，每個月兩塊錢，都去看看。”村長看見桌麵上那兩包紅糖，就知道是小黎知青帶過來的，看來這女娃娃能處，比前麵那兩個成天偷懶的好多了。
黎念楠跟著村長從村中間走到村尾，一路跟兩邊納涼聊八卦的大叔大嬸打招唿，笑得臉都快僵了。快靠近村尾的時候，她發現有幾個大嬸朝著她指指點點，眼光不善，她才來大半天還沒來得及招惹誰吧，奇怪。
走到村尾的時候，黎念楠感覺明顯陰涼了些，兩房這套明顯更舊些，院裏長滿了野草，院牆也約等於無，翻新的話要花很大功夫。三房那套稍微好點，聽說是前年一對老夫婦相繼離世以後，村裏人略有些避諱才一直空著。家具幾乎都被村裏人拿過去了，至少整體屋頂牆麵沒啥問題，收拾收拾再買點家具就能入住了。
隨即黎念楠馬上拍板，租了兩年，直接交了48塊錢房租，說好下午到村委拿租房條子。她就迴知青院提了半桶水，帶上掃帚抹布到了院子這邊開始大掃除。
其他房間先不急，得先把自己睡的房間、廚房打掃出來，然後列個單子看缺點啥，明天去鎮上置辦好。
林林總總一大堆，木製品村裏應該有木匠吧，還是直接去問問田嬸比較好。
下午去過村委拿租房條子以後，黎念楠再次去了村長家，田嬸平時帶娃隻有春種和秋收農忙那會才下地，平時都在家裏。還沒等她進門，田嬸拉過她小聲道，“小黎知青，你昨天溺水被鄭營長救了呀？村裏人都說你被他占便宜了，要不要嫂子帶你去找鄭營長要個說法？”
聞言，黎念楠心裏想這才哪到哪啊，哪有這麽嚴重，再聯想到村裏的環境，她連忙解釋道，“是有這麽迴事，我昨天從船上不小心掉海裏了，又不會遊泳，是鄭營長好心救了我。我還想著過幾天買點東西送過去。”
“奶奶，我們要喝水”，這時候虎子牽著妹妹迴來找水喝。
“呀，虎子這是你妹妹呀，叫什麽名字呀？”黎念楠蹲下握了握妹妹的手，“我是新來的知青哦，你可以叫我黎姐姐。”
田嬸拿了三個杯子出來，一個放到黎念楠麵前，“叫大丫。鄭營長這事你心裏有數就行，別到時候影響你談對象。”
“奶奶，甜的。”虎子大大喝了一口，發現是紅糖水。
“是啊，還是你們黎姐姐拿過來的。好了你們趕緊喝完，迴房間躺著休息下。”田嬸拿著毛巾擼了一把虎子的臉，再翻麵給妹妹也擦了擦。
“謝謝黎姐姐。”大丫靠著奶奶的腿，朝黎念楠小聲道了謝。
“不客氣哦，大丫喜歡就好。”黎念楠摸摸她的小辮子，再拿出自己列的單子，“田嬸，我過來是想請教下你，村裏有木匠嗎？我租了村尾三房的那個院子，有好些東西都要置辦。”
“老黎中午迴來就跟我說了，你這丫頭是個能折騰的。咱們村裏最多就是編個竹編框框，木匠是沒有的，咱們置辦大件都是找的隔壁上沙村的老馬。”田嬸拍著大丫的背哄她睡覺，“你要是著急的話，讓虎子帶你走一趟？”
“行啊，那太謝謝虎子了，我先迴知青點拿點東西，待會過來叫虎子。”還好隔壁村就有木匠，應該也不太遠，“田嬸，您家裏有多餘的竹筐嗎？我想換幾個。”
“有啊，我帶你到庫房，你自己挑，大的一毛五，小的一毛，老陳都是平時攢著去鎮上換的。”田嬸把大丫放到藤椅上，帶她走出了堂屋。
黎念楠挑了兩個大竹筐，兩個小竹筐，三張大竹篾，兩張藤椅，兩雙草鞋，花了一塊六，再跟田嬸家定了一張竹席、一張大藤椅，就先迴了知青院。
跟著虎子，黎念楠順利找了馬木匠家，家裏隻有馬家嫂子抱著小娃娃在，她定了一張單人床、一張方桌，一個帶抽屜的櫃子，兩條板凳，一個砧板、一個木桶，兩個木盆，留下十塊錢定金，剩下八塊錢等馬家父子今晚送貨上門再給。
在知青院吃完飯的時候，黎念楠跟大家說了自己要搬出去的事情，接收著大家或羨慕或驚訝或妒忌或不悅的眼光，她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就直接去了村長家。把下午定好的藤編分三趟搬到院子裏，再一邊收拾一邊等馬木匠上門。
馬家父子一人推著板車，一人推著獨輪車上門的時候，白天指指點點的那幾個嫂子又圍在門口東看看西摸摸，想到以後每次出門都要經過這幾個嫂子家裏黎念楠覺得腦袋有點大，不是疼的純粹覺得麻煩，看見後麵伸著頭往裏看的嫂子，她沒認錯的話就是船上把她撞到海裏的那個大嬸，嘖，果然是人以群分呐。
黎念楠結了尾款，又向馬木匠定了一輛獨輪車，這樣她以後一個人搬搬抬抬就會方便許多。晚上迴知青院把自己的行李糧食和半桶水拎到院子裏，黎念楠躺在這張光溜溜的木板床上，心裏終於落了地。以後，這裏就是她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家了，雖然是租的，但或許不用兩年她就能買下來自己的第二個家第三個家。
————————
一大早，黎念楠用村委借來的門鎖把院門鎖上後，到村委請了一天假，背上一個大竹筐就到村口等著牛車，麵對嫂子們有的沒的問話，她都選擇一笑置之或者簡單幾個字帶過，本來知青這個外來人口群體就不是受歡迎的，這方麵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先去供銷社買了小鐵鍋瓦煲瓷碗刀具門鎖等廚房用品，再備一斤五花肉半斤紅糖半斤餅幹先寄存著。
她得去這邊的廢品站淘點材料看能不能搞個海水淡化簡易裝置，破洞的雨衣、麻繩、生鏽的麥乳精罐子、破洞的鍋蓋、還有一塊不知道什麽金屬的鏽跡斑斑的板子、一疊舊報紙、沒寫完的筆記本、鈍得不能再鈍的小斧頭鏟子、破漁網、生鏽魚鉤，花了八毛錢，還額外付了一毛錢讓守門大爺幫忙寄存。
萬事俱備，隻差一根管子，軟膠管或者銅管才會比較耐用，有點難找，黎念楠覺得先去國營飯店吃個麵再去衛生站碰碰運氣。
站在國營飯店櫃台準備點餐，黎念楠看到人群中異常顯眼的鄭營長，要不請他吃個飯當感謝？她數了下小包裏的糧票和毛票，應該夠吃。
“鄭營長您好，上次真的很感謝您，我有這個榮幸請您吃個飯感謝您不？”黎念楠湊到鄭北川旁邊，拉了拉他的衣袖。
鄭北川低頭，就看到這兩天時不時出現在自己夢裏的那雙大眼睛，“黎同誌？不用了，上次就說了是舉手之勞，不用請客。你今天怎麽來鎮上了？”
“不能這麽說，鄭營長為人民服務是您的美好品德，但不代表我們人民群眾就能視為理所當然了，每一次善舉都值得被認真的感謝以及善待。”黎念楠按住他準備付錢的手，把手上的錢票遞給櫃台小姐姐，“這位姐姐，麻煩您看下鄭營長點了什麽菜，我這邊來結賬。”
鄭北川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說，愣了一下，忙躲開她的小手，把錢票放迴口袋裏。
“鄭營長剛點了一個清蒸魚、一盤白灼蝦 還有三碗米飯，這位小同誌您看還要點單的嗎？”櫃台大姐眨了眨眼，決定聽這位女同誌的，家裏也有一個當兵的弟弟，難得有人心疼他們這些當兵的，必須配合。
“那麻煩你再點一個豆腐菠菜湯，一盤咕嚕肉，加一碗米飯，謝謝。”黎念楠點好了菜，連忙把手上的錢票遞過去。
鄭北川就發了那麽一小會的呆，眼前兩位女同誌就風風火火把賬結了，行吧，等以後有機會多幫幫小黎同誌。“行，那就謝謝小黎同誌今天豐盛的午餐。你先過去找座位，我來端菜。”
黎念楠倒了兩杯水，托著腮看著鄭北川來來迴迴把飯菜上齊，年代文誠不欺我，軍人同誌在這個年代就是高富帥偉光正的存在。
“以茶代酒，再次感謝鄭營長的救命之恩。”黎念楠雙手舉起杯子，看著鄭北川的眼睛說道。
鄭北川無奈失笑，從她落水至今她都說多少次感謝了，“行，小黎同誌咱說好了這是最後一次就落水這次說感謝行嗎？真不是什麽大事。”說完，他舉杯碰了她的杯子。
“沒問題，就這麽說定了。鄭營長您隨意，不吃飽不能下桌，哈哈。”黎念楠瞧見他的笑容，趕緊喝了口水，舉起筷子準備開吃。這鄭營長不笑則已，笑起來更是好看了。
“你今天不用上工嗎？怎麽來鎮上了？”鄭北川吃了一筷子咕嚕肉，問道。這還是他第一次吃酸甜口的肉，皺了皺眉。
黎念楠看他皺了皺眉，是飯菜不合口味？她也夾了一筷子咕嚕肉，肉有點老偏酸，確實不太好吃，“請假了，我租了村尾的房子，昨天收拾了一會，今天來置辦點東西。”
“哦？是山腳下那兩間房子嗎？大的還是小的那套？”
“應該是大的那間吧，三個房間的那間。”
“那置辦好了嗎？我今天騎自行車過來的，要一起迴去嗎？”
黎念楠嚐過所有的肉菜以後，又吃起來咕嚕肉，魚和蝦都是正常水平不難吃，唯有這咕嚕肉確實有點一言難盡，她還是自己多吃點好了。“差不多了，還要去衛生站買點藥備著，然後看有沒有廢棄的軟膠管。”
“軟膠管？哪一種？要來做什麽的？”鄭北川看她後麵一直吃咕嚕肉，默默把筷子伸向魚和蝦，把咕嚕肉留給她。
“類似輸液管子那種吸管，我剛在廢品站淘了點東西，準備下午測試下海水淡化，村裏冬天用水還是太少了。”黎念楠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訴鄭北川，她也說不清為什麽這麽認真的跟他說，不像跟村裏人那樣敷衍。
“海水淡化嗎？我們剛來那會也嚐試了很多方法，後來還是找到山裏的水源也打了井，冬天有時還是不夠用要靠市裏的運輸船來補給。你有把握嗎？介意我下午過去學習嗎?”
黎念楠還是第一次聽到鄭北川說了這麽多的話，看來大家都很重視用水問題。“好啊，沒問題，你下午沒事的話就過來吧，我也是第一次實操，理論上是知道的，你先別抱太大希望。”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聊著，黎念楠知道了鄭營長的全名，也知道了他來自東北大山，已經好幾年沒有迴家探親了。每周四會到鎮上派出所的臨時軍務辦公室處理這邊的工作，每三個月會有三個排的士兵跟下沙村驛站的士兵進行輪換，隻有他和指導員需要一直守在下沙村。怎麽就有這麽無私又可愛的人呢。
下午黎念楠先去衛生站買了點退燒藥、腸胃藥，再成功跟小護士換了兩個淘汰下來的吊瓶連著輸液管，這年頭輸液管都是消毒以後重複使用的。從供銷社和廢品站提上了東西之後，背著一個大竹筐、提著那塊生鏽板子和鐵鍋到派出所找到了鄭北川。如果他自行車載不了的話，還得讓牛車的陳六叔帶點迴去。
幸好鄭北川自己前麵背著大竹筐，車頭掛著鐵鍋和捆起來的破雨衣漁網，再讓黎念楠坐在後麵抱著金屬板子，完美解決問題。
路過牛車的時候，黎念楠跟陳六叔打了聲招唿說自己不坐牛車迴去。
一路上黎念楠一手抓著板子，一手揪著鄭北川衣擺，她想一直這樣好像也很不錯，不用麵對大嬸們的七嘴八舌，兩個人想起來就說幾句話，安靜的時候也不尷尬。
鄭北川感受著黎念楠揪著自己衣擺的手，這還是他第一次騎自行車帶女同誌呢，原來不是所有女同誌都是嘰嘰喳喳的。
“村長好，吃過飯了嗎？”黎念楠敲了敲村長家的門。
“哎，你就是小黎知青吧，先進來坐會喝口水。”隻見一個婦人笑著朝她招招手，“我是村長媳婦，你叫我田嬸就行。老黎在房間裏呢，你先坐會。”
黎念楠坐在方桌旁邊，把手裏的紅糖放到桌麵，“田嬸好，這是我從家裏帶過來的紅糖，給您家裏孩子甜甜嘴。”
“哎呀不用不用，我們家裏就我們倆口子帶著孫子孫女，要不得要不得。”村長媳婦田芳把紅糖往迴推了推。
“要得要得，每天泡點來喝，這紅糖也不耐放，過幾個月就容易化了。家裏小朋友呢，今天怎麽沒看到？”黎念楠給田嬸推過去，問起昨天那虎頭虎腦的小男孩。
“啊你說虎子呀，帶妹妹出去玩了，玩渴了才會迴來的。”田嬸說完，就見村長走過來。
“黎知青，我們過去看看房子吧。有一套是兩房的，每個月一塊二。還有一套三房的，每個月兩塊錢，都去看看。”村長看見桌麵上那兩包紅糖，就知道是小黎知青帶過來的，看來這女娃娃能處，比前麵那兩個成天偷懶的好多了。
黎念楠跟著村長從村中間走到村尾，一路跟兩邊納涼聊八卦的大叔大嬸打招唿，笑得臉都快僵了。快靠近村尾的時候，她發現有幾個大嬸朝著她指指點點，眼光不善，她才來大半天還沒來得及招惹誰吧，奇怪。
走到村尾的時候，黎念楠感覺明顯陰涼了些，兩房這套明顯更舊些，院裏長滿了野草，院牆也約等於無，翻新的話要花很大功夫。三房那套稍微好點，聽說是前年一對老夫婦相繼離世以後，村裏人略有些避諱才一直空著。家具幾乎都被村裏人拿過去了，至少整體屋頂牆麵沒啥問題，收拾收拾再買點家具就能入住了。
隨即黎念楠馬上拍板，租了兩年，直接交了48塊錢房租，說好下午到村委拿租房條子。她就迴知青院提了半桶水，帶上掃帚抹布到了院子這邊開始大掃除。
其他房間先不急，得先把自己睡的房間、廚房打掃出來，然後列個單子看缺點啥，明天去鎮上置辦好。
林林總總一大堆，木製品村裏應該有木匠吧，還是直接去問問田嬸比較好。
下午去過村委拿租房條子以後，黎念楠再次去了村長家，田嬸平時帶娃隻有春種和秋收農忙那會才下地，平時都在家裏。還沒等她進門，田嬸拉過她小聲道，“小黎知青，你昨天溺水被鄭營長救了呀？村裏人都說你被他占便宜了，要不要嫂子帶你去找鄭營長要個說法？”
聞言，黎念楠心裏想這才哪到哪啊，哪有這麽嚴重，再聯想到村裏的環境，她連忙解釋道，“是有這麽迴事，我昨天從船上不小心掉海裏了，又不會遊泳，是鄭營長好心救了我。我還想著過幾天買點東西送過去。”
“奶奶，我們要喝水”，這時候虎子牽著妹妹迴來找水喝。
“呀，虎子這是你妹妹呀，叫什麽名字呀？”黎念楠蹲下握了握妹妹的手，“我是新來的知青哦，你可以叫我黎姐姐。”
田嬸拿了三個杯子出來，一個放到黎念楠麵前，“叫大丫。鄭營長這事你心裏有數就行，別到時候影響你談對象。”
“奶奶，甜的。”虎子大大喝了一口，發現是紅糖水。
“是啊，還是你們黎姐姐拿過來的。好了你們趕緊喝完，迴房間躺著休息下。”田嬸拿著毛巾擼了一把虎子的臉，再翻麵給妹妹也擦了擦。
“謝謝黎姐姐。”大丫靠著奶奶的腿，朝黎念楠小聲道了謝。
“不客氣哦，大丫喜歡就好。”黎念楠摸摸她的小辮子，再拿出自己列的單子，“田嬸，我過來是想請教下你，村裏有木匠嗎？我租了村尾三房的那個院子，有好些東西都要置辦。”
“老黎中午迴來就跟我說了，你這丫頭是個能折騰的。咱們村裏最多就是編個竹編框框，木匠是沒有的，咱們置辦大件都是找的隔壁上沙村的老馬。”田嬸拍著大丫的背哄她睡覺，“你要是著急的話，讓虎子帶你走一趟？”
“行啊，那太謝謝虎子了，我先迴知青點拿點東西，待會過來叫虎子。”還好隔壁村就有木匠，應該也不太遠，“田嬸，您家裏有多餘的竹筐嗎？我想換幾個。”
“有啊，我帶你到庫房，你自己挑，大的一毛五，小的一毛，老陳都是平時攢著去鎮上換的。”田嬸把大丫放到藤椅上，帶她走出了堂屋。
黎念楠挑了兩個大竹筐，兩個小竹筐，三張大竹篾，兩張藤椅，兩雙草鞋，花了一塊六，再跟田嬸家定了一張竹席、一張大藤椅，就先迴了知青院。
跟著虎子，黎念楠順利找了馬木匠家，家裏隻有馬家嫂子抱著小娃娃在，她定了一張單人床、一張方桌，一個帶抽屜的櫃子，兩條板凳，一個砧板、一個木桶，兩個木盆，留下十塊錢定金，剩下八塊錢等馬家父子今晚送貨上門再給。
在知青院吃完飯的時候，黎念楠跟大家說了自己要搬出去的事情，接收著大家或羨慕或驚訝或妒忌或不悅的眼光，她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就直接去了村長家。把下午定好的藤編分三趟搬到院子裏，再一邊收拾一邊等馬木匠上門。
馬家父子一人推著板車，一人推著獨輪車上門的時候，白天指指點點的那幾個嫂子又圍在門口東看看西摸摸，想到以後每次出門都要經過這幾個嫂子家裏黎念楠覺得腦袋有點大，不是疼的純粹覺得麻煩，看見後麵伸著頭往裏看的嫂子，她沒認錯的話就是船上把她撞到海裏的那個大嬸，嘖，果然是人以群分呐。
黎念楠結了尾款，又向馬木匠定了一輛獨輪車，這樣她以後一個人搬搬抬抬就會方便許多。晚上迴知青院把自己的行李糧食和半桶水拎到院子裏，黎念楠躺在這張光溜溜的木板床上，心裏終於落了地。以後，這裏就是她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家了，雖然是租的，但或許不用兩年她就能買下來自己的第二個家第三個家。
————————
一大早，黎念楠用村委借來的門鎖把院門鎖上後，到村委請了一天假，背上一個大竹筐就到村口等著牛車，麵對嫂子們有的沒的問話，她都選擇一笑置之或者簡單幾個字帶過，本來知青這個外來人口群體就不是受歡迎的，這方麵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先去供銷社買了小鐵鍋瓦煲瓷碗刀具門鎖等廚房用品，再備一斤五花肉半斤紅糖半斤餅幹先寄存著。
她得去這邊的廢品站淘點材料看能不能搞個海水淡化簡易裝置，破洞的雨衣、麻繩、生鏽的麥乳精罐子、破洞的鍋蓋、還有一塊不知道什麽金屬的鏽跡斑斑的板子、一疊舊報紙、沒寫完的筆記本、鈍得不能再鈍的小斧頭鏟子、破漁網、生鏽魚鉤，花了八毛錢，還額外付了一毛錢讓守門大爺幫忙寄存。
萬事俱備，隻差一根管子，軟膠管或者銅管才會比較耐用，有點難找，黎念楠覺得先去國營飯店吃個麵再去衛生站碰碰運氣。
站在國營飯店櫃台準備點餐，黎念楠看到人群中異常顯眼的鄭營長，要不請他吃個飯當感謝？她數了下小包裏的糧票和毛票，應該夠吃。
“鄭營長您好，上次真的很感謝您，我有這個榮幸請您吃個飯感謝您不？”黎念楠湊到鄭北川旁邊，拉了拉他的衣袖。
鄭北川低頭，就看到這兩天時不時出現在自己夢裏的那雙大眼睛，“黎同誌？不用了，上次就說了是舉手之勞，不用請客。你今天怎麽來鎮上了？”
“不能這麽說，鄭營長為人民服務是您的美好品德，但不代表我們人民群眾就能視為理所當然了，每一次善舉都值得被認真的感謝以及善待。”黎念楠按住他準備付錢的手，把手上的錢票遞給櫃台小姐姐，“這位姐姐，麻煩您看下鄭營長點了什麽菜，我這邊來結賬。”
鄭北川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說，愣了一下，忙躲開她的小手，把錢票放迴口袋裏。
“鄭營長剛點了一個清蒸魚、一盤白灼蝦 還有三碗米飯，這位小同誌您看還要點單的嗎？”櫃台大姐眨了眨眼，決定聽這位女同誌的，家裏也有一個當兵的弟弟，難得有人心疼他們這些當兵的，必須配合。
“那麻煩你再點一個豆腐菠菜湯，一盤咕嚕肉，加一碗米飯，謝謝。”黎念楠點好了菜，連忙把手上的錢票遞過去。
鄭北川就發了那麽一小會的呆，眼前兩位女同誌就風風火火把賬結了，行吧，等以後有機會多幫幫小黎同誌。“行，那就謝謝小黎同誌今天豐盛的午餐。你先過去找座位，我來端菜。”
黎念楠倒了兩杯水，托著腮看著鄭北川來來迴迴把飯菜上齊，年代文誠不欺我，軍人同誌在這個年代就是高富帥偉光正的存在。
“以茶代酒，再次感謝鄭營長的救命之恩。”黎念楠雙手舉起杯子，看著鄭北川的眼睛說道。
鄭北川無奈失笑，從她落水至今她都說多少次感謝了，“行，小黎同誌咱說好了這是最後一次就落水這次說感謝行嗎？真不是什麽大事。”說完，他舉杯碰了她的杯子。
“沒問題，就這麽說定了。鄭營長您隨意，不吃飽不能下桌，哈哈。”黎念楠瞧見他的笑容，趕緊喝了口水，舉起筷子準備開吃。這鄭營長不笑則已，笑起來更是好看了。
“你今天不用上工嗎？怎麽來鎮上了？”鄭北川吃了一筷子咕嚕肉，問道。這還是他第一次吃酸甜口的肉，皺了皺眉。
黎念楠看他皺了皺眉，是飯菜不合口味？她也夾了一筷子咕嚕肉，肉有點老偏酸，確實不太好吃，“請假了，我租了村尾的房子，昨天收拾了一會，今天來置辦點東西。”
“哦？是山腳下那兩間房子嗎？大的還是小的那套？”
“應該是大的那間吧，三個房間的那間。”
“那置辦好了嗎？我今天騎自行車過來的，要一起迴去嗎？”
黎念楠嚐過所有的肉菜以後，又吃起來咕嚕肉，魚和蝦都是正常水平不難吃，唯有這咕嚕肉確實有點一言難盡，她還是自己多吃點好了。“差不多了，還要去衛生站買點藥備著，然後看有沒有廢棄的軟膠管。”
“軟膠管？哪一種？要來做什麽的？”鄭北川看她後麵一直吃咕嚕肉，默默把筷子伸向魚和蝦，把咕嚕肉留給她。
“類似輸液管子那種吸管，我剛在廢品站淘了點東西，準備下午測試下海水淡化，村裏冬天用水還是太少了。”黎念楠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訴鄭北川，她也說不清為什麽這麽認真的跟他說，不像跟村裏人那樣敷衍。
“海水淡化嗎？我們剛來那會也嚐試了很多方法，後來還是找到山裏的水源也打了井，冬天有時還是不夠用要靠市裏的運輸船來補給。你有把握嗎？介意我下午過去學習嗎?”
黎念楠還是第一次聽到鄭北川說了這麽多的話，看來大家都很重視用水問題。“好啊，沒問題，你下午沒事的話就過來吧，我也是第一次實操，理論上是知道的，你先別抱太大希望。”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聊著，黎念楠知道了鄭營長的全名，也知道了他來自東北大山，已經好幾年沒有迴家探親了。每周四會到鎮上派出所的臨時軍務辦公室處理這邊的工作，每三個月會有三個排的士兵跟下沙村驛站的士兵進行輪換，隻有他和指導員需要一直守在下沙村。怎麽就有這麽無私又可愛的人呢。
下午黎念楠先去衛生站買了點退燒藥、腸胃藥，再成功跟小護士換了兩個淘汰下來的吊瓶連著輸液管，這年頭輸液管都是消毒以後重複使用的。從供銷社和廢品站提上了東西之後，背著一個大竹筐、提著那塊生鏽板子和鐵鍋到派出所找到了鄭北川。如果他自行車載不了的話，還得讓牛車的陳六叔帶點迴去。
幸好鄭北川自己前麵背著大竹筐，車頭掛著鐵鍋和捆起來的破雨衣漁網，再讓黎念楠坐在後麵抱著金屬板子，完美解決問題。
路過牛車的時候，黎念楠跟陳六叔打了聲招唿說自己不坐牛車迴去。
一路上黎念楠一手抓著板子，一手揪著鄭北川衣擺，她想一直這樣好像也很不錯，不用麵對大嬸們的七嘴八舌，兩個人想起來就說幾句話，安靜的時候也不尷尬。
鄭北川感受著黎念楠揪著自己衣擺的手，這還是他第一次騎自行車帶女同誌呢，原來不是所有女同誌都是嘰嘰喳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