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院子裏,牆頭上忽地冒出個黑不溜秋的腦袋,接著扒上來兩條胳膊,再搭上一條腿,然後一個小男孩嗖地一下騎到了牆頭上,扯著嗓子衝我喊:“然然,你瞅瞅我爬上來啦。你想不想爬上來,我可以教你怎麽爬啊!”


    話音剛落,一聲高亢的女高音緊隨其後:“小皮猴兒,又爬牆,牆都快讓你給爬禿嚕皮兒了,自己不學好,還想帶壞然然。你麻溜給我下來!”嘿,這鄰居一聽就是東北那旮旯的。


    “媽,你別過來呀,別過來!快把竹須放下,哇呀,張姨救命啊!快救救我呀!”


    隔著牆都能聽到竹須揮舞的唿唿聲和打在牆上和衣服上的啪啪聲。


    張鶯一聽,趕緊放下默默,快步跑到牆邊:“梁嫂子,別嚇著孩子啦,先讓孩子下來。”說著,走過去踩著牆根底下的一塊大石頭,一把將小男孩抱了下來。看這熟練程度,明顯以前經常這麽幹!


    緊接著,院子大門“唿啦”一下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壓了進來:“別以為你躲在這兒,我就不收拾你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小男孩哧溜一下躲到張鶯身後,“媽,媽,主席講啦,隻準文鬥,不許武鬥!您可以批評我,可不能打我!”


    “我,我……”高個子嬸子舉著竹須晃來晃去,想打又下不了手,“還治不了你了是吧?等你爸晚上迴來,我看你往哪兒跑!”


    這嬸子的大嗓門可真響,都說東北人長得高大,肺活量也大,所以嗓門才這麽大。這嬸子來南方應該有段時間了,雖然還帶著東北腔,但這南方打孩子的神器用得可真順溜,簡直是南北文化融合的楷模啊!


    這瓜吃得正香呢,忽然沒啦!這嬸子轉頭看向我,彎下了腰。


    “然然今天打扮得可真好看,我們是乖孩子,不學哥哥爬牆啊!來,嬸子請你吃糖!”說完往我手心裏塞了顆奶糖,挑釁地瞪了小男孩一眼。


    那小男孩看著我手裏的奶糖咽了下口水,倔強地扭開了頭,“哼!糖衣炮彈是腐蝕不了我的!”


    梁嬸子瞥了兒子一眼也把頭扭向另外一邊,看到我們打扮齊整的樣子,立馬轉了話頭。“張鶯,出門呢?”


    “今天不是休假嘛,帶孩子去百貨大樓轉轉,順便買點東西,晚上給建國他們整一桌慶祝一下。”張鶯轉過身抱起默默。


    果然一個東北人能帶出一群東北人,在南方的地盤上,媽媽也給帶出了幾句東北腔。


    “說的是啊!我原來還想著服務社隨便買點就好,現在聽你這麽一講,是得去百貨大樓,那裏東西更齊全。也得給這個臭小子扯點布,天天爬上爬下,太費衣裳了!我家老大馬上去市裏上學了,也得備著點。我迴去拿個包,你等等我,一起啊!”


    “行,嫂子你別急,咱還有時間呢!”


    隻見那皮膚黝黑的小男孩兒一瞧見他媽媽的身影離開了,便迅速地彎下腰,拾起角落地上一塊灰撲撲的石頭,興高采烈地朝著我跑過來。


    一到跟前,他便迫不及待地舉起手中的那塊石頭,嚷嚷起來:“然然,快來看呀!這塊鵝卵石可是我昨兒個好不容易撿到的寶貝喲!你瞧瞧,它像不像一隻小兔子?昨天那麽多人都在小河邊找,就隻有我找到這麽好看的!嘿嘿,我這運氣賊拉好!”說完,轉著石頭給我看形狀像兔子的那一麵。


    聽著他如此熱絡的話語,我不禁有些詫異。畢竟連他叫什麽名字我都還不清楚呢,哪能隨便亂稱唿人家呀,更不好多說些什麽。於是,我隻能連連點頭應和著:“嗯嗯嗯,確實挺像的呢。”


    這時,那小男孩又一臉神秘地湊到我耳邊說道:“我打算把它悄悄藏到咱們倆的秘密基地去,等下次有機會的時候,咱倆再一塊兒去那兒玩。”


    啥?居然還有秘密基地?難不成我跟這小家夥之間的關係真不簡單呐!想到這兒,我趕忙迴應道:“好嘞!”


    不一會兒,梁嬸子就過來了,她的胳膊上挎著一個軍綠色的布包,那步伐顯得有些急切。


    “張鶯,咱們趕緊走吧!”梁嬸子一靠近便迫不及待地說道。


    “媽,你去逛百貨大樓怎麽都不帶上我呀?”一旁的小男孩滿臉委屈,瞪大了眼睛看著梁嬸子。


    梁嬸子皺起眉頭,嫌棄地瞅了一眼他身上髒兮兮、灰撲撲的衣服,沒好氣地說:“帶你去幹啥?你瞅瞅你自己這一身,跟個泥猴兒似的,到處都是灰塵!”說著,還伸出手用力拍打了幾下黑小子的衣服,隨著她的動作,揚起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在空中悠悠飄蕩。


    小男孩想著去市裏的百貨大樓玩,也不掙紮了,由著親媽拍打。


    張鶯笑看向小男孩說:“向北,還不快跟你媽道歉,等會兒帶你買好吃的。”


    小男孩一聽有好吃的,立馬認錯,“媽,我錯了,我不該爬牆,我以後再也不爬了。”嘿嘿,糖果算什麽,市裏好吃的東西可多了!不就認個錯嘛,完全不是個事!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媽白了他一眼,“不是糖衣炮彈也腐蝕不了你?”


    “資產階級給的才叫糖衣炮彈,您是偉大的無產階級,給的是愛心和關懷!”梁向北麵不改色地開始胡說八道。


    梁嬸子一聽氣笑了,“你別的方麵倒是跟你爸和你哥好好學學,就學到了耍嘴皮子!”


    說完,幾人便一起朝卡車停著的路邊走去。


    卡車開了一個小時左右就到了市區,房子開始高了起來,路兩邊是規整的騎樓。


    走在市區的路上,張鶯和梁嫂聊得興起,梁向北則四處張望著。突然,他看到了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眼睛放光。


    “媽,我想吃糖葫蘆。您給兒子點關愛吧!”小男孩拉著他媽的衣服撒嬌。


    “就知道你嘴饞,呐,拿去。買三支,你跟然然,默默一人一支。”梁嫂邊說邊掏錢。


    “得咧。我這就去!”梁向北拿著錢,就朝賣糖葫蘆的小哥跑去。


    不一會兒,他拿著糖葫蘆高興地跑了迴來,將其中一支遞給了我,一支遞給默默,然後就張大口咬了一顆下來。


    接過糖葫蘆,我舔了一口,糖衣還是麥芽糖味的。看著梁向北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我忍不住咬下一顆,嚼了起來。剛嚼第一口那酸味就直竄向天靈蓋,我的五官都好像要集體離家出走了,吐又不敢吐出口,隻能跟著糖衣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看著他仿佛吃人間美味的樣子,我都懷疑我們吃的是同一種糖葫蘆嗎?


    我故意磨磨蹭蹭地咬了幾下糖衣。等到梁向北吃完自己的,又眼巴巴看著我的糖葫蘆時很大方地跟他分享了。


    吃完糖葫蘆,再走過兩條街,拐了個彎就來到了百貨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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