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很快隻剩下阮淑珍,宋書白,以及自行留下的宋星澈。


    阮淑珍看了一眼宋星澈,語氣如常,“星澈,你也出去吧,我有些事要跟你二哥單獨說一下。”


    宋星澈不願意,“媽,這幾天公司的事都是我協助二哥完成,公司出了問題,也有我的責任。”


    實際上是宋星澈覺得要是她不在現場,可能會失去為自己辯解開脫的機會,處於極為被動的地位。


    說不定讓阮淑珍得知這些資料是從她手中泄露出去的,那以後宋家哪裏還有她的容身之處。


    所以,她覺得她留下來才是最穩妥的。


    從小到大宋書白最為恐懼的就是麵對阮淑珍的怒火,聽到這話時下意識看向宋星澈,眼裏帶了幾分感激。


    大哥說星澈人品不好,但是這種時刻,星澈卻留下來跟他一起擔責,換做別人,能這樣麽?


    也附和宋星澈的話, “媽,星澈說得沒錯。這幾天公司的事都是星澈在幫忙處理,很多事情,星澈會比我更清楚。”


    宋星澈怎麽也算是自家人,很多事讓她聽到也並沒有什麽關係。


    阮淑珍也沒有說再多,直接入了主題。


    眼神灼灼看著宋書白,“書白,你告訴我,那些資料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


    關於新款香水的資料,前幾天阮淑珍才鎖進保險櫃裏,這件事明顯是跟宋書恆沒有關係,所以阮淑珍唯一懷疑的對象,是宋書白。


    “媽,我沒有。那些資料不是我泄露的。”


    宋書白心中有些難受。


    阮氏那麽多人,作為母親,阮淑珍並沒有懷疑別人,而是第一個懷疑到了他這個兒子身上。


    阮淑珍在主位上坐下,看著宋書白的眼裏喜怒不辯,手指輕叩著扶手。


    語氣平靜而篤定地說:“書白,不要辯解了。”


    連日的勞累,再加上阮淑珍眼神帶來的心理壓力,而且阮淑珍還非要將這個罪強加在他身上。


    宋書白心態不免暴躁,但還是強忍著心中不耐語氣平和開口。


    “媽!我真的沒有,那些資料在哪裏我都不知道。我是你兒子,你要相信我。”


    阮淑珍並不看他一眼,隻淡淡開口,“那些資料鎖在保險櫃裏,除了你有保險櫃密碼能打開保險櫃,再沒有別人了,不是你泄露的,還能是我泄露的?”


    一句話就定了他的罪,根本不聽他的解釋。


    宋書白心中一凜,不由得對阮淑珍這個母親有幾分失望。


    他也知道公司捅出那麽大一個簍子,他難逃其咎,但是將資料外泄這個鍋,他沒有做過,他不背!


    迎著阮淑珍如同審視犯人的眼神,宋書白抿著嘴不說話,脊背挺得很直。


    “媽,你別生氣,就算保險櫃密碼隻有二哥知道,那些資料也不可能是二哥泄露的。”


    宋星澈此時已經到了阮淑珍身邊,給阮淑珍拍打著後背。


    阮淑珍冷哼了一聲,“星澈,你也別替你二哥辯解了,你二哥做事一直冒冒失失的。


    這些資料雖然不是他直接泄露出去的,但是肯定是他間接泄露出去的。”


    “雖然可能是二哥間接泄露出去的,但二哥肯定也沒想過要泄露。


    說不定是因為二哥忘記關上保險櫃了,讓有些有心人有可乘之機。”


    宋書白下意識看向宋星澈。


    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天真無辜,那雙眼睛也是清澈,像是一點心機都沒有,就連話都是在護著他的。


    卻是附和著阮淑珍,徹底定了他的罪。


    這一刻他卻覺得心底生寒。


    保險櫃的密碼,宋星澈明明也知道,可是她卻是絕口不提,隻將他一個人推了出去,將所有責任都推到他的頭上。


    這就是他一直覺得乖巧懂事的妹妹。


    宋書白腦海中突兀地閃過很多畫麵,包括宋星辰那年掉進冰湖裏,阮淑珍訓斥宋星辰的時候,他跟宋書恆縮在背後因為害怕跟恐懼說不出話來。


    宋星澈說了一句,“是姐姐一個人跑到冰湖去玩的。”那時候宋星澈才六歲,他一直覺得宋星澈那是童言無忌。


    包括宋星澈之後說的很多過分的話,他也覺得不對,隻是下意識覺得星澈還小,還年輕,說出那些話來也隻是因為不懂事。


    而現在像是撥開了層層迷霧,宋書白恍然大悟:


    宋星澈其實並不小,她比宋星辰隻小兩歲,今年也二十一了。


    而且,宋星澈也並不是不懂事,相反,她比起誰都懂事聰明,會看臉色,懂得趨利避害。


    就如同現在。


    就如同上一次在寧家老宅,宋星澈也明明知道她打那個電話出去,阮淑珍肯定會因為宋星辰這種不敬重她的舉措生氣。


    可她還是那樣做了,目的很明顯,就是為了得到阮氏那5%的股份。


    這個家裏一直爭搶的那個人,是宋星澈,而他卻將矛頭對準宋星辰,口口聲聲嗬斥宋星辰將這個家擾得雞犬不寧。


    明明,他比誰都了解宋星辰,知道她是不爭不搶的性子。


    事情沒有落到他頭上時,宋書恆說什麽,他都覺得宋書恆的話很離譜,但事情落到他頭上的那一刻,他才頓悟。


    一直離譜的是他。


    宋書白苦澀地笑了笑,笑容裏帶著幾分諷刺。


    這大概就是他所認為的,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次就會。


    這麽多年,他居然為了護著這麽一個“乖巧懂事”的宋星澈,而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宋星辰。


    他覺得他自己真可笑呀。


    阮淑珍被宋星澈的話哄得心情緩和了不少,隻是抬眼看過去,卻是見到宋書白嘴角帶著諷刺的笑意,還有臉上帶著的桀驁不馴,寫滿了不服氣。


    心裏的火刷的一下,又起來了,臉色冷了下來,“書白,你還是覺得不服氣,還是覺得這事跟你沒關係,是麽?”


    反正解釋也是徒勞無用,阮淑珍就如同古代的皇帝,專製又獨斷,聽不進去半分。


    宋書白索性低頭,不再看阮淑珍,隻語氣平靜地迴答,“不敢。”


    低眉順耳,聲音沒有任何起伏,不是“不是”,而是“不敢”。


    語氣動作沒有表現出來一點不服氣,但是話裏的不服氣,都要溢出來。


    阮淑珍徹底按壓不住心中的火氣,“宋書白,你到底怎麽樣才能承認你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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