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娮娮抬頭看他。


    “哎呀我說著玩玩,要不要去還沒決定好呢。”


    洛雲庭狂扒碗裏的飯,沒抬頭看她。


    從食肆吃飽飯過後,洛雲庭又帶著她在街上逛了一會。


    夜裏的集市燈火通明,洛娮娮先前從未逛過,自然是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這恰巧合了洛雲庭的意,他滔滔不絕地向洛娮娮講解著,帶著洛娮娮在各個小攤上買了好些好玩的小東西,才往鏢局的方向走。


    返迴鏢局的路上,兩人路過了一處酒樓,洛雲庭駐足原地,原本還猶豫著,要不要帶洛娮娮進去瞧上一瞧,意外便發生了。


    酒樓裏突然傳出一聲淒慘的尖叫,隨後成群成群的人便慌張地從酒樓的大門口一湧而出。


    街上頓時亂作一團,有人跟著跑了,也有人衝進酒樓去。


    洛雲庭雖搞不清裏麵發生了什麽,但看樣子,應該是發生了人傷人或者動物傷人的事件。


    終於到了他見義勇為的時刻,他不顧一切地撥開人群衝進去,洛娮娮別無他法,隻得緊隨其後。


    一進門,她便瞧見酒樓中央的高台上,一個身著紅衣和一個身著黑衣的女子扭打在一起。


    洛雲庭站在一旁,看清台上的人,大喊一聲:“秦姑娘!小心啊!”便衝上台去。


    洛娮娮又在原地觀察了一會,看樣子,洛雲庭口中的秦姑娘應該是那個身穿紅衣的女子,她的身材婀娜多姿,皮膚白皙,若單是站在這兒,洛娮娮一定不認為她是個能舞劍的。


    可事實是,這姑娘不但會用劍,而且身法極好。


    她和那黑衣女子打得不可開交,洛雲庭站在一旁,幾乎都插不上手。


    大廳裏除了他們幾個之外,還站著一些人。


    這些人零零散散地站在四周,神情緊張地望著台上,洛娮娮粗略地將周圍的人都掃視了一眼,隻見他們手上大都拿著刀劍,可就是沒人上台幫忙。


    不是說洛口的人都愛行俠仗義,見義勇為嗎?怎得到了這麽關鍵的時候,大家都無動於衷呢?


    洛娮娮帶著疑惑隨意找了一個離自己最近的人問了一嘴。


    那人的語氣中滿是無奈,還指了指一旁凳子上坐著的人。


    “姑娘,不是我們不願意幫,看到那個大哥沒有。”


    洛娮娮隨著他手指的方向扛過去,隻見一彪悍的男子坐在木椅上,肩膀處不斷地冒出鮮血,一旁站著的人分正手忙腳亂地幫他處理著傷口,可無論怎麽弄都好像無濟於事。


    “我們都上去過,但就是打不過啊,那個黑衣服的女的真不一般,真不一般!”


    洛娮娮輕輕點了點頭,又把目光放迴台上。


    沒想到就在她迴頭向人詢問事情的功夫,洛雲庭的身上就已經負了傷,她頓時有些慌亂了,可又無力向他們提供幫助。


    正當洛娮娮焦急之時,她偶然看到,那黑衣女子的衣袖裏忽地閃出一抹寒光。


    她心裏暗叫不好,還未來得及開口提醒,那把利刃便“嗖——”的一聲從黑衣女子的衣袖裏發射出來。


    利刃正中秦嬌腹部,那女子見縫插針,頭也不迴地便跑了。


    洛雲庭趕忙衝過來將秦嬌扶住,嘴裏還一遍遍地道著歉。


    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但也不忘將秦嬌抱起來,衝台下的洛娮娮喊了一句。


    “快!迴鏢局!”


    洛娮娮迅速反應了一下,跟著洛雲庭跑了出去。


    路上,洛娮娮看到許多人成群結隊地往酒樓那邊趕,街上的人頓時少了許多,隻有個別人還在忙活著收拾自己攤前的東西。


    她到現在都還未完全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看這陣仗,才覺得事情估計沒有她看到的那麽簡單。


    她來不及細想,先和洛雲庭一路狂奔迴了鏢局。


    進了鏢局大院,幾個人見了他們趕忙過來將洛雲庭懷裏抱著的秦嬌接起來。


    洛雲庭大喊一聲:“快叫沈弈!”便和那幫人一起進屋去。


    洛娮娮跟在洛雲庭身後狂奔了一路,實在沒有力氣了,便倚在鏢局大門上大口喘著粗氣。


    遠處的雲生瞧見了,快步走過來將她扶住,關切了一句:“沒受傷吧?”


    洛娮娮搖了搖頭,抬手指向屋內:“她……”


    雲生攬住她的肩,打斷道:“先進來。”


    他將洛娮娮帶入一間無人的客房,替她倒上一杯水,這才坐下。


    洛娮娮坐在椅子上緩了緩,正打算開口告知雲生方才酒樓裏發生的事,就被他搶先一步。


    “你和洛少俠去酒樓了?”


    洛娮娮聞言趕忙搖頭道:“沒有,隻是經過,你怎得真麽快就知道了?”


    “有人跑來鏢局報信了。”


    聽雲生這麽說,洛娮娮才覺得,方才路上看到的幾隊人裏,有可能就有鏢局的人。


    她點點頭,想起什麽,便開口道:“你不用跟去看看?”


    雲生看她一眼,搖了搖頭。


    “不必,現在還未搞清楚事情狀況,不用派去那麽多人手,你剛才在那兒,看見什麽了嗎?"


    “一個黑衣服的女子和那個受了傷的姑娘打起來了。”


    洛娮娮如實迴答,雲生聽了倒是有些震驚。


    “女子?”


    “對,怎麽了?”


    “還有別的嗎?”


    洛娮娮細細迴想,又將酒樓裏很多人都打不過那黑衣女子,以及最後,那黑衣女子是怎樣傷了秦嬌都說給了雲生。


    雲生坐在原地,麵上的表情有些複雜,他知道洛娮娮或許還在等著自己的解釋,於是便先開口道:“那個受傷的人叫秦嬌,是鏢局裏女鏢客的領頭。”


    雲生的意思是,秦嬌很厲害。


    洛娮娮也看出來了,隻是聽見“領頭”二字,才明白或許她比她想象中還要厲害一些。


    “方才來報信的人說酒樓發生了暴亂,我們還以為隻是衝動之下的暴力事件,沒想到竟是來了刺客。”


    刺客。


    聽雲生這麽說,洛娮娮便明了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清晨,洛娮娮梳洗過後來到鏢局大院,就看見一幫人正一臉嚴肅地在商討昨晚酒樓的事。


    酒樓裏死了三個人。


    其中一個是一屍兩命,一個孕婦,肚子裏還懷著孩子。


    洛娮娮有些驚訝,雖然她早在昨日夜裏就知道了酒樓裏一定死了人,但她沒想到其中竟然還有一個孕婦。


    她迴過頭,下意識想找到雲生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問清楚,但她跑遍整個鏢局,也不見雲生的影子。


    想來也是,今日得了消息,雲生應當早早便被派了出去,不在這裏也很正常。


    於是她又返迴鏢局大院,試著湊近那幫方才就在討論此事的人。


    那幫人見她過來也沒驅趕,還給她讓了個位子。


    洛娮娮輕聲向他們道謝,走近一看才發現,原來沈弈也在其中。


    以往見到沈弈的時候,他麵上總是微笑著,看上去很是溫和。今日,洛娮娮終於見到了他嚴肅正經的樣子,這麽一看,倒也顯得他硬朗了許多。


    她在一圈人中的空位上站定,彼時,他們恰巧談論到有關那幾個死者身份的話題。


    隻聽旁邊那個給他讓了位子的人歎了口氣,道了一句:“哎,倒也不是什麽無辜之人。”


    洛娮娮聽了這話,頓感疑惑,旁邊的人則繼續道:“但是不就是買些爛菜葉子,也趕不上派刺客殺人不是?”


    一群人聽了,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此事定有蹊蹺,就是不知道,還會不會有更多的人被牽扯進來,哎?洛口最近的人員流動怎麽樣?”


    另一個人接話道:“這我們哪知道,我們又不是管事的,嘶——沈公子。”


    那人喚了聲沈弈,一圈人的目光就同時放在了沈羿身上,他們臉上皆是掛著笑,沈弈看了看周圍,也跟著笑起來。


    “啊我懂!我都懂!”


    那個最先喚了沈弈的人從腰包裏掏出一袋銀子遞給他,沈弈並未接過,隻是看了一眼,便笑道:“開個玩笑小兄弟,沈某還不知自己的消息能否派上用場,銀子你當先收著。”


    沈弈把話說得很明白,洛娮娮聽了,之前心裏的一眾疑惑,便紛紛解開了。


    人員流動的信息,確實不是鏢局裏的人能拿到的,他們把目光投向沈弈,說明沈弈知道內情。而得到消息需要花費銀子,因為洛娮娮清楚地知道,沈弈不是洛口人,更不會是洛口鎮裏的某個官。因此他們這麽做,算不上是賄賂,更像是交易。


    因此她判斷,沈弈或許是個消息販子,並且是個消息十分靈通的消息販子。


    照這麽說來,他能得知她和雲生被困在黃霧中,便不奇怪了,再往前的那些事,多多少少,也應該跟他消息販的身份有關。


    洛娮娮如此想,麵上卻並無太多的表情,免得被人瞧出端倪。


    她假裝無事地看向沈弈,聽他道出“人員流動的消息”。


    “最近洛口並無增添定居人員,就算是沒有向上麵匯報的流民也沒有,途經此地的一共有六個,但全部都未久留,遊行至此的嘛……”


    沈弈轉了轉手中的折扇。


    “阿雲我就不必多說,這位洛姑娘,也是他帶來的。”


    沈弈說到這兒抬頭將洛娮娮看了一眼,有的人跟著他把目光移了過來。


    “洛雲庭小兄弟和沈某,想必也無需向各位介紹了,還有一個,名叫周喬的人,各位所說的人員流動,大概是想知道這位名叫周喬的人的底細吧?”


    一眾人聽了,紛紛點頭。


    “沒錯!沈公子!這次案件如此複雜,第一個破了案的,定能賺取大筆資金!我們鏢局有公子你在,簡直是勢在必得啊!”


    另一個人聽他這麽說,立即責備道:“什麽叫有沈公子在?你這麽說,還讓不讓人做生意?沈公子,別聽他的,若是還有其他人買你的消息,你放心賣給他們就行!”


    沈弈聽了點點頭,同周圍的人放聲歡笑起來。


    就這麽聽了一遭,洛娮娮是可以確認了。


    沈弈一定是個消息販子。


    至於他們說的賺錢,先前和雲生走在路上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洛口鎮內沒有衙門。


    所以出現了這類事件,便是全靠百姓破案,最終破案的人或組織,還有錢拿。


    她輕輕點了點頭,繼續傾聽周圍人的話。


    “那個賣了的買菜的,生前除了賣爛了的菜葉子和有蟲的水果之外,也沒犯過什麽大錯,那孕婦是他妻子吧,除了嘴毒,也還不至於就被記恨到找刺客將人殺了這個地步。你說他們都是普通百姓,能招惹的了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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