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雲煙遠遠對上病床上婆婆的視線,張張嘴,卻又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先前姚女士單獨找她說她不能懷孕要求離婚時,她都沒覺得心裏頭這麽難受。


    但是此時此刻,她隻覺得自己的心好像徹底死了。


    聯想到先前傅老太太對自己疏離冷漠的態度。


    結合姚女士的話,一瞬間茅塞頓開。


    難怪老太太之前對自己的態度奇奇怪怪,原來問題點在這兒。


    盛雲煙隻看了姚女士一眼便收起視線,抬頭對上傅津南深沉令人心安的目光。


    可即便即便這一次傅津南如何安慰自己,又是如何站在自己麵前,為自己擋住那些風雨的。


    都抵不過姚女士那一句她是災星來的傷害力度大。


    傅津南眼睜睜看著她眼底的光一點一點暗淡下去。


    心也跟著漸漸下沉。


    手底下的力道便跟著不自覺地加重幾分。


    “都是一些無稽之談,你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


    盛雲煙深唿吸。


    隻是無稽之談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好了。


    可是姚女士看自己極近哀求的目光,可一點兒也不像是裝模作樣的。


    姚女士最在乎的便是家族門楣榮耀。


    如今自己這個災星可能會擋了他們傅家的榮耀與興旺,姚女士又怎麽肯繼續容忍自己下去呢。


    甚至就連從前一貫喜歡自己的傅老太太今天態度也那般明顯了。


    若是隻有姚女士一個人,或許她還能因為傅津南的話據理力爭一番,可眼下……


    盛雲煙找不到繼續為自己開脫的理由。


    一時間心情異常沉重。


    姚女士看著麵前還依依不舍的兩個人,心裏有氣,簡直快要把自己嘔死了。


    “傅津南!難不成你真的想看到咱們全家因為她一個人家破人亡了你才開心是不是?”


    她恨鐵不成鋼地往床上用力錘了兩下。


    隻恨不得將自己這個倒黴兒子的腦袋撬開來看看,裏麵到底裝了些什麽東西。


    家人的生命健康難道就這麽比不上那點兒女之情麽。


    “今天還隻是我從台階上摔下來,你們有沒有想過萬一是你們奶奶從台階上摔下來該怎麽辦。”


    “她老人家一身脆骨的,這一摔萬一被摔出個好歹,又怎麽辦!”


    姚女士一次次加重語氣,那種撲麵而來的窒息感壓得盛雲煙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她抬手,拉下男人牢牢握住自己胳膊的那雙手。


    “媽的情緒看起來很不穩定,要不我還是先迴去了,等她冷靜一點再說。”


    盛雲煙說完,頭也沒迴地轉身離開。


    她冷漠的態度讓傅津南覺得一陣沒由來的心慌。


    就好像明明就在眼前的東西,好像即將要從自己手裏失去了一樣。


    傅津南低頭看了眼自己空蕩蕩的雙手。


    手掌心裏好像還存留著她身上的餘溫。


    男人幾乎想也不想地轉身追上前去。


    “啊煙!”


    “傅津南你站住!”


    身後的姚女士將他叫住。


    傅津南本是打算不予理會的,但誰曾想姚女士為了讓自己留下來竟然不惜讓自己從床上重重跌下來以此來阻止兒子的離開。


    身後傳來的悶響叫傅津南猝不及防。


    彼時的盛雲煙已經拉開病房門,頭也不迴地走掉。


    一邊是自己的親媽一邊是自己的老婆。


    傅津南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覺得如此無力。


    “好,你走,你走了就再也別管我這個媽了,你就當我死掉好了!”


    姚女士見他猶豫不決的,終於還是忍不住再度出聲道。


    男人頓時握緊落在身側的雙手。


    轉身迴到病床邊,將倒在地上的母親從地上扶迴病床上。


    然後又摁了護士鈴叫來護士幫她重新將手上那未打完的吊瓶重新掛上。


    “津南你聽我說……”


    “如果還是為了離婚的事情那還是免談吧,您說的那些我是一個字也不信,如今都什麽年代了,那莫須有老道的話,怎麽能相信。”


    傅津南很誠懇地向他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但是很可惜,眼下的姚女士那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她的心眼子已經完全鑽進了先前自己抽簽得知的那件事上。


    任憑別人怎麽勸說,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


    “我都已經這樣躺在這兒了,還不能相信,你要怎麽樣才肯真的信我。難不成是要等我這半條命完全交代在這兒了你才肯真的相信嗎?”


    姚女士說著說著,眼淚就從眼眶裏掉下來。


    旁邊給她紮針的小護士是新來的,見狀心裏頭慌得不行。


    還以為是自己針沒紮好,把病人給紮疼了才哭的,嚇得她差點沒有直接跪下了。


    不過好在這病人和病人家屬並沒有要責怪她的意思。


    小護士紮完針後急急忙忙地就出了病房,並未多留。


    傅津南看著病床上自己母親的模樣,心下一陣無奈,卻又不能拿她如何。


    隻好抽過放在床頭櫃上的紙巾遞給她。


    “媽,您好好休息吧,一會兒我讓人找個護工過來照看您,別成天說那些不吉利的,什麽死不死的,還是少說一點比較好。”


    神經南神色懶懶,說完以後便不再看病床上的女人。


    轉身離開病房。


    任憑姚女士在身後如何的大吵大鬧,他都權當沒有聽見。


    一出醫院,傅津南就給盛雲煙去了電話。


    所幸第一通電話她就接起了。


    “你在哪兒?”


    “迴去的路上了。”


    傅津南在聽見她聲音的一瞬間,心裏的大石瞬間平穩落了地。


    “媽的話你別當真也別放在心上,她就是摔壞了腦子胡言亂語的。”


    是不是胡言亂語其實兩個人心裏頭都有數。


    盛雲煙沒有開口迴應他的話,隻是良久以後才發出一聲‘嗯’。


    兩人隔著手機,久久地都沒有說話。


    氣氛好似一瞬間好像變了味似的。


    最後還是盛雲煙開了口,主動詢問道,“你中午飯還沒吃,要迴公司的話記得先去吃點東西,免得一會兒把自己身體弄壞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再正常不過,甚至從她嘴裏聽見關心自己時的語調好像也和平時沒什麽差別。


    但他就莫名覺得古怪不自然。


    “知道了,到家以後跟我說一聲。”


    盛雲煙聽見他的聲音淡淡傳來,同時夾雜在說話聲音裏的還有一聲輕輕歎息。


    “好。”


    盛雲煙掛斷電話,收起手機,轉身這才無奈地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周京宴。


    “抱歉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現在可以走了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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