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他清冷而笑,「隨你。」


    聽聽這是什麽話!果然是有了爹就不要他了。


    蘇銜心情陰鬱,抬手執箸,夾了個豆沙包給她:「別光吃粥。」口吻生硬起來。


    「……哦。」謝雲苔輕輕應聲,偷眼看他。


    怎麽又不高興啦……


    暗自扁一扁嘴,她夾起一片切好的鹹鴨蛋塞到他碗裏,心下斟酌一番,又作解釋:「我要快些讓爹爹養好傷嘛。不然……不然你怎麽提親?」


    唿吸微凝,蘇銜心情頓時暢快。


    轉而又壓住情緒。


    嗬,少拿好聽的話哄他,他才無所謂。


    他自己又不是活不下去!


    「別生氣啦。」謝雲苔聲音輕柔地哄他。


    「誰跟你生氣。」蘇銜淡淡,風卷殘雲地將碗裏的粥吃淨,又拿了個包子,躍窗走了。


    如此過了約莫半個月,他每隔三兩日會來一迴,有時是在謝雲苔剛迴房時與她一同用早膳,有時是在晌午把她拎起來吃午膳。膳食準備得細致,都是她愛吃的,但她感覺得到:他的情緒一直好別扭哦!


    不覺間到了二月末,謝長遠偶爾已能轉醒,太醫來的次數愈漸少了。待得過了上巳,太醫終於發了話:「征勇侯傷已初愈,隻消再慢慢將養身子便可。」


    謝雲苔聽到這個消息,一重歡喜一重憂。


    父親已無性命之虞自然是好,但接下來的事情要怎麽辦呢?她已想過各種說辭,卻還是不知該如何開口。亦猜測過暗營插手其中多半與蘇銜有關,想以此讓父親對蘇銜態度改觀,但保險起見她先問了問蘇銜,結果蘇銜說:「那跟我沒關係啊,應該是陛下派的人吧。」


    思來想去,她覺得他不必在這事上瞞她,隻好作罷。心下繼續對婚事愁苦了幾日,直至身邊的婢女風風火火地衝進門:「小姐,小姐不好了……」


    「怎麽了?」謝雲苔看過去,春櫻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忙倒杯茶遞過去,春櫻一口氣飲了大半杯才又說出話:「侯爺……侯爺一大早差了人去相府還錢,還另外加了一筆給您贖身……」


    謝雲苔眉心微皺:「相爺不肯讓我贖身?」


    「……那沒有,相爺當時就將您的賣身契還迴來了。」春櫻又緩了兩口氣,「但……但就方才,相爺親自來了府裏,說要提親。侯爺不肯,他就不走,兩個人在廳裏吵起來了。」


    「啊?!」謝雲苔略作計較,自怕父親為了這事再傷勢複發,披了件薄衫匆匆往正廳趕去。


    還沒看見正廳的大門,就先聽到了父親的罵聲:「蘇銜你做夢!老子管你丞相不丞相!想再碰阿苔門都沒有!」


    謝雲苔加快腳步,邁過院門,就見蘇銜抱臂而立,單是背影看著都吊兒郎當:「爹您有話好說哈,別嚷嚷,讓人聽著好像我欺負了她似的。」


    「你敢說你沒欺負她?!」謝長遠暴跳如雷。


    他是真的不信這種惡名遠播的人能對自己閨女好。坊間都說他前麵的八個通房死的死傷的傷,阿苔能活下來都是阿苔命大!


    蘇銜撇撇嘴:「不嫁我她嫁不了別人好吧?」


    「那老子養她一輩子!!!」謝長遠聲如洪鍾。


    「哎,爹——」蘇銜懶洋洋地剛要再辨,倩影忽而閃至身前,反手將他一推:「別氣我爹!」謝雲苔眉目含怒。


    爹爹的傷剛好,他幹什麽呀!


    蘇銜垂眸睇著她,咂一咂嘴,不再說話。


    謝長遠還在罵:「滾!帶著你的聘禮滾出去!老子不稀罕!」


    「你先迴去吧。」謝雲苔聲音放得極輕,美眸流轉,意思是她自會勸說。


    然而下一刹,她忽而被捏住下頜,蘇銜饒有興味地看著她,似笑非笑地俯首吻來。


    「混賬——」謝長遠瞠目大喝,信手抄起架上利刃,揮刀砍去。


    「嘻。」一聲低笑,蘇銜將她攔腰一攬,奪門而出。


    謝長遠奮起急追,然他所學多年皆是外功,不敵蘇銜內功深厚可飛簷走壁,一轉眼的工夫蘇銜便已沒了蹤影。


    「放開我!」謝雲苔在他懷裏猛掙,「會把爹爹氣壞的!」


    蘇銜笑而不言,亦不鬆手,她的一切掙紮都無濟於事。又因戶部知曉兩家關係的緣故,兩座府邸本也相距不遠,不過多時,謝雲苔就落了地。


    「咦?」蘇婧正在秋千上玩著,遙遙見到二人,立時飛奔過去,「娘!!!」


    謝雲苔正瞪蘇銜,乍聞喊聲,循聲看去,不自覺地有了幾分笑:「阿婧!」


    「娘,外公還好嗎?」蘇婧撲到她身上,「爹說外公受傷了。」


    「……」謝雲苔無奈。小姑娘叫娘叫習慣了就算了,如今叫外公叫得也很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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