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流霜麵色一變:「你住口!」


    然林詩蘅所言以引得周遭眾人都看過來,打量謝雲苔的目光變得愈發複雜。謝雲苔眉心微蹙,抬眸看向林詩蘅,輕而易舉地從她眼中尋到了敵意。


    林詩蘅輕嘖著搖頭:「不過也罷,總歸是相爺喜歡,願意抬舉,旁人也說不得什麽。隻能羨慕姑娘好福氣,攀上了咱們大恆數一數二的高枝。」


    「表姐你瘋了!」蘇流霜咬牙低喝。她自知林詩蘅心裏有氣——一開始是險些嫁個窮秀才,如今又是低人一頭成了妾室,過著要與旁人爭風吃醋又要對正室唯唯諾諾的日子,心裏自然憋屈。


    可這與謝雲苔有什麽關係?


    身在別人府中,又不好正麵掀起爭執。蘇流霜忍著火氣,心念轉動,想尋個話題直接將林詩蘅請走,背後響起謝雲苔的聲音:「這高枝你們誰若願意去攀,去就是了。」


    林詩蘅一震,側眸看去,謝雲苔好一副不鹹不淡的樣子。


    這是什麽意思?嘲諷她從前攀都攀不上麽?


    林詩蘅麵色泛白:「你什麽意思,你說清楚!」


    「就是字麵意思呀。」謝雲苔垂眸頷首,聲音微揚,但口吻沉靜,「婚事總要門當戶對才好,我也覺得自己與相爺不登對呢,卻不知如何勸他。在座諸位若誰願意嫁他做夫人,亦或尋位合適的姑娘給他,雲苔在此謝過。」


    她說著立身一福,沉肅懇切。林詩蘅直被謝雲苔搞傻了,她原想挑得謝雲苔麵上無光與之爭論,可沒想到謝雲苔劍走偏鋒,擺出一副要給相爺尋親的模樣。


    再說,這話背後是什麽?意思是她並無意嫁入丞相府為妻,卻是相爺一味堅持,她心裏還很無奈了?!


    林詩蘅的神情變得古怪而難看。


    不經意間,涼亭不遠處清風一劃,尚無人注意到人影在昏暗中落於樹梢,便聞聲音懶散響起:「謝雲苔。」


    謝雲苔心弦驟緊,眾人頓也滿目愕色,舉目一看,無不僵硬福身:「大人……」


    蘇銜不予理會,抱臂倚著樹幹遙遙看她:「你再說一遍?」


    他沒事可做,又疲於應酬,在府中無所事事地轉了一圈,覺得不如來看她好。原是想安安靜靜地看她開心便罷,誰知他片刻不在她就敢給他說親了?!


    「……」謝雲苔緊緊閉住嘴巴,不敢妄言一字。蘇銜皺皺眉,縱身躍下,步入涼亭,一步步逼到她麵前。


    謝雲苔撐不住這股壓迫感,低著頭向後退了半步。


    蘇銜又逼近半步:「我到底哪兒不好,你說啊?」


    謝雲苔:「我……」


    在場眾人無不驚悚:他他他……


    怎麽迴事?這麽一看,還真像是郎有情妾無意?堂堂丞相誠心想娶府裏的小通房為妻,小通房卻看不上?


    雖然他「到底哪兒不好」這一點,在場諸人無不能說上三天三夜(……),但丞相畢竟位極人臣又姿容卓絕,這場麵多少還是讓人羨慕。


    「你……」謝雲苔被他逼視得麵色發白,強撐半晌,心虛一瞪,「怎麽還偷聽呢!」


    語畢她轉身就走,揣著一顆被抓包要快逃的心,落在旁人眼裏卻像對丞相使脾氣。


    蘇銜不以為意,自顧自一笑,信步跟著她。涼亭外眾人忙都退開讓路,他有意留了一段距離,不至於嚇得她立刻轉過臉應付他,她便直撐到無人之處才迴過身:「怎麽這樣……」謝雲苔低語呢喃,或多或少的,心裏還是有那麽點怕。


    偷眼看看他的神色,她解釋說:「我是為了應付林家小姐的……」


    「哦。」蘇銜沉容點點頭,「我懂。」


    謝雲苔鬆氣。


    「在你眼裏我可好了,不可能把我推出去娶別人,對吧?」他一副甚感欣慰的樣子,眉開眼笑地把她攬住。


    謝雲苔:「……」


    也……也不是那個意思……


    怎麽越來越沒羞沒臊了呢!


    謝雲苔心下懊惱,又不知怎麽發這通火,抬眸瞪他:「公子又胡鬧,不怕傳出去教人笑話!」


    「不怕啊。」蘇銜沒臉沒皮。


    謝雲苔說不出話了。


    死皮賴臉地擁著她待了好一會兒,緩解掉她要把他「許」給旁人的不快,他就又飛簷走壁地走了。謝雲苔心情難言,緩了緩,又迴到方才的亭中。蘇流霜還在,但林詩蘅已不見了蹤影,謝雲苔詢問蘇流霜,蘇流霜吐舌:「自討沒趣,尋了個由頭灰溜溜走了。」


    說著二人一並落座,蘇流霜在石案上托腮,神情有些複雜:「你當真不願意嫁給銜哥哥麽?」


    謝雲苔坦言:「我沒想過。」


    「那現在想想也不遲呀?」蘇流霜眨眨眼,「你不覺得銜哥哥人還不錯?」


    謝雲苔沉默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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