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集市的路,哪怕是牛車,也要走一整天。當晚自己和阿母在集市外麵的一棵樹下,和衣而睡。母親用泥土塗抹了臉頰。畢竟,在陌生的市鎮,一個年輕女子還是太危險了一些。張誠偎依在母親的懷裏。心情有點激動。不知道自己幾個月的準備,是否能有收獲。


    天很快就亮了,人聲鼎沸,十裏八村來趕集的人開始湧入這集市。


    母親找到了一個位置,打開自己的包袱皮,把自己這兩個月製作的麻鞋擺在白麻布的包袱皮上麵。製作麻鞋並不容易,每天日夜勞作,一個月也隻能做出10雙麻鞋。兩個月努力,也隻有20雙鞋。這些麻鞋按照自己在娘家學的手藝,麻線染了黑色、紅色和綠色,一雙鞋子色彩斑斕,雖然是粗麻的鞋子,卻也精致。


    集市的小吏經過,手裏捏著一卷竹簡,盯著這個小小的攤子:要交租稅的。


    “知道知道”母親忙不迭的陪著笑臉應道。


    “多少錢一雙啊?是交銅錢呢還是交東西?”小吏沉著臉。


    “4個錢一雙,可這還沒開張呢,沒有銅錢……”母親應道,“就,還是交東西吧。”


    “市租三十稅一……”小吏沉著臉看著這攤位上的麻鞋,“二十雙鞋,那就交一雙做市租吧!”這明顯就是二十稅一了。但是也沒有法子,誰讓自己沒有銅錢呢?


    母親遞出一雙鞋過去。小吏伸出腳,在攤子上比了一下,選了一雙——“拿這雙吧”。小吏把麻鞋揣進懷裏,又從懷裏取出一個印章,在印章上塗了一點墨汁,在包袱皮上蓋了個印——“這就行了,就不會再有人收你的稅了”。說著轉頭看到張誠攤開的包袱皮:“娃兒,這是什麽?”


    攤開的小小包袱皮上,是一堆泥捏的小鳥。足足有上百個,也不知花了多少時間製作的,百來個小鳥,表麵塗滿了顏色,五彩斑斕,倒是別有趣味。


    “這是,泥叫兒……”張誠訥訥的說。


    “長官,這是我的娃兒。”母親在旁邊迴護。


    “什麽是……泥叫兒?”小吏有了點興趣。


    張誠撿出一個,把鳥尾巴含在嘴裏,用力吹去,發出悠長的叫聲,口唇輕動,鳥兒聲音婉轉悠揚,在這個人聲嘈雜的集市上格外清晰。


    小吏有了興趣。但還是執行自己的職責——“多少錢?要交市租的,三十稅一,交銅錢還是交東西。”


    “賣兩個錢,這裏是一百二十個,三十稅一,我交四個。”張誠聲音雖然不高,但是很清晰。抓起四個泥叫兒,捧在手裏,舉在稅吏麵前。


    鄰居攤位上的人被這個鳥叫聲吸引,一些人圍過來。


    稅吏一手攥著幾個泥叫兒,一隻手拿起一個,學著張誠的樣子,將鳥尾含在嘴裏,鼓起腮幫子吹著。


    發出一聲尖叫。但是沒有張誠剛剛的響亮,也沒有那麽婉轉。


    “阿叔,不要那麽用力,也不要一下子把氣都吹進去,吹一下還可以吸一口氣再吹。”張誠再撿起一個泥叫兒,含在嘴裏吹一下。鳥聲婉轉。


    “有意思……”圍觀的人多了起來。稅吏按著張誠的指導,吹著泥叫兒,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


    張誠再撿出兩個泥叫塞到稅吏的手裏“阿叔,這兩個是小子孝敬您老的,帶迴家給家裏的哥兒姐兒玩!”


    “四個錢,好大的人情!”稅吏笑著說,從懷裏摸出四個錢來,遞給張誠——“大秦自有律法,阿叔不能占你這個便宜,給家裏哥兒姐兒玩是好的,可阿叔也得給錢。”


    這一刻,張誠覺得大秦的官吏也不都像那個嗇夫一樣壞,也是有好人的。


    稅吏這一掏錢,圍觀的人紛紛樂起來,一時間無數的手捏著銅錢遞上來“給我拿兩個!”


    小小的泥叫兒,比母親的麻鞋倒是更早開張。


    “泥叫兒,張家村誠哥兒的泥叫兒,2個錢一個,帶迴家給哥兒姐兒玩啊!”張誠用力吹一聲泥叫兒,聲音響徹在集市上空,然後就吆喝起來了。


    人聚攏過來。


    張王氏看著身邊這個小小的孩童,都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不多功夫,帶來的一百多個泥叫兒所剩無幾,張誠懷裏揣了滿滿一小袋銅錢,開始幫媽媽賣起麻鞋來!


    “好麻鞋啊!千層底的麻鞋,結實又耐用,張家村誠哥兒家的麻鞋,8個錢一雙,穿上舒服咧!”吹一聲泥叫兒,吆喝一聲,吸引了附近逛集市的人。


    張誠兩世為人,並不懂得如何吆喝,現在也隻是按自己的理解,簡單吼一下,他小小孩童,聲音不高,還充滿童稚,但這泥叫兒加上這樸素的吆喝,在大秦時代也並不常見,還是吸引了很多逛集市的人注意,一上午的時間,麻鞋也就賣光了,母子倆麵前的包袱皮兒裏還隻有十幾個泥叫兒。


    稅吏又走過來:“誠哥兒家的買賣不錯啊!”


    “托您福。”


    “這還剩下這些泥叫兒,都包起來給我裝上吧。”稅吏身後一個衣著體麵的人說。張王氏愕然,張誠也有點慌。


    “還有十五個,那就是三十個錢。”體麵男子遞過一小串銅錢,“這裏剛好是三十個。”


    “三十二個錢,阿叔,這個包袱皮也要兩個錢的!”張誠大著膽子說。


    “好!三十二個錢。”體麵男子又從袖子中摸出兩個錢,交到張誠手中。


    “娃兒有意思,要不要到我鋪子裏做個學徒啊?我是這縣城中許記商行的掌櫃,許記商行的生意可是遍布我大秦啊!”


    “我家娃兒是良家子,先夫是公士的……”張王氏在旁邊拉住張誠說。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天生就要低於其它幾個行當,張家公士之子是士人階層,誘騙士人去做商鋪學徒,是觸犯秦律的。


    “失言,我冒昧了,這位娘子,這雙鞋是你做的嗎?”許掌櫃接過從稅吏手裏遞過來的麻鞋。


    “是小婦人所做。”


    “一個月能做幾雙啊?”


    “一個月能做十雙。”


    “十雙啊……那就這樣,這位娘子好手藝,我許記商行一個月向你定10雙麻鞋,等下來我商行取一下鞋樣子,一雙鞋我給你……5個錢。”許掌櫃說,頓了一下,又說“市租算我的!”再頓了一下,又轉過頭來對張誠說:“誠哥兒是吧。你的泥叫兒我也預定了,下次過來可以直接送到我的商行,2個泥叫我5個錢,有多少我要多少!”


    “你說話算話嗎?”張誠遲疑的問。


    “這縣城裏誰不知道我許掌櫃一個唾沫一個釘!”許掌櫃豪氣的說。


    “那你能立個契嗎?”張誠訥訥的說。


    “立契?”許掌櫃有點驚奇。


    張誠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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