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婦三天迴門。


    新婦迴門的禮俗,其實就是向娘家人匯報婆家對自己好不好。張家趙家其實就隔一條小街。所謂迴門,其實不過是推開這麵門走到那麵門。不過既然是禮俗,當然不會這麽簡單的推開門,趙家的親族都聚在趙家,等待女婿和女兒迴門。


    依據風俗備了禮品,張誠和趙杏兒提著大包小包迴門了,


    到了趙家,趙杏兒自然就被阿娘拉到閨房裏問東問西,張誠就被留在廳裏,和嶽父、幾個舅子吃吃喝喝東拉西扯。


    這才是和嶽家第一次正式的家常飯。


    趙三球在對麵的神態不自然,第一次以舅子的身份,麵對對麵這個亦師亦友的青年,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對。


    “三球,放鬆點兒,現在按著杏兒那麵,我得叫你一聲三哥。當然,迴到學校你還得叫我老師、校長。”張誠笑著說。


    三球的繃著的臉一下子就鬆了下來。


    “過一段時間我就要去鹹陽服役了。家裏這麵,就還要幾個哥哥幫著照應一下,無論是杏兒,還是我阿娘,都幫我常常看看。”


    “你說你這剛娶了我妹子就跑到那麽遠的地方。”趙三球粗聲粗氣的說。


    “沒辦法,大秦男丁都是要服役的,不去服兵役就要服勞役。我家是兵家子弟,自然要服兵役。三球你可能也快服勞役了。也是大人了,出門服役的時候處處要小心,對人也不要太憨直,與人為善,多掛著笑臉說話,就少吃很多虧。”


    “我曉得。”


    “嶽母要是不忙,也請多到我家走走,看看杏兒,和我阿娘也多說說話。”


    “咳,我曉得,就隻是嶽母老往女兒家跑不好。”嶽母領著趙杏兒從裏屋出來,接過話來。趙杏兒滿臉緋紅,應該是在屋裏說了很多讓人害羞的話吧。


    “春上我多努努力,要是我在鹹陽的時候,杏兒生孩子,那就還得嶽母你多費心!”張誠說。


    “那是自然,肯定能生個胖兒子的!”趙嬸兒信心滿滿的說,趙杏兒白了一眼——這哪兒哪兒就你去鹹陽我就在家生孩子啊,這孩子在哪兒呢?啥就你努力啊,你努力幹啥?這話是能在這兒說的嗎?是可以當著哥哥和爹爹說的嗎?


    “校長……妹夫,有個事兒我得和你說一下……”三球還是轉不太來彎,這個稱唿總是別別扭扭。


    “什麽事?”


    “是這,咱們村的女子也會有外嫁的,你看你娶了杏兒,咱家拿了蜂房做陪嫁。這眼下大家都覺得這體麵,當然我也知道你家倒不指望這幾個蜂房。但是村裏的人覺得給女娃陪嫁蜂房,就相當於讓女娃帶著好大一筆田產嫁過去,以後就不受屈,我不是說你家會委屈杏兒啊,我是說大家都覺得這個挺好。”


    “我沒說你說我家會委屈杏兒,你說,我聽著呢……”聽出趙三球的話有點亂,張誠接過話來幫他放鬆一下心情。


    “嗯,是這,所以現在各家嫁女,也都張羅說要把蜂房做嫁妝。快成了咱們村上的規矩了。”


    “這也沒啥不行吧?再說蜂房陪嫁,家裏也損失不多吧?我看你分巢的技術挺好的,幫著大家分巢做嫁妝,拿新蜂箱過去不就好了?”


    “要是女子都嫁到村裏來還好,但是如果女子嫁到外村,咱們這養蜂的技術可就外泄出去了。這是不是不妥啊?”


    如果蜂箱陪嫁,那本村嫁娶可以陪嫁蜂箱,外嫁女子不陪嫁蜂箱,就是薄待了外嫁的女子。而外嫁的女子遠離娘家,其實更需要蜂箱這樣的財物傍身。但是如果蜂箱和養蜂的技術帶出去,就難免有技術外泄的問題。趙三球平素大大咧咧,但是養蜂這事兒他一直付出良多,不免比其他人想的多一些,雖然現在還沒有外嫁女陪嫁蜂箱的事兒,但是這種事情遲早會發生的。


    “我覺得啥都不如讓村裏的姐妹日子過得好重要,外嫁陪嫁蜂箱,讓姐妹們在他鄉也有個傍身的,我覺得是個好事兒。”張誠抓抓下巴,接著說。“而且你說,嫁妝嫁妝,到底是屬於女兒自己的,還是屬於夫家的?”


    “嫁妝是屬於女兒自己的吧?”趙三球說,然後迴過頭看著妹子,“是你自己的還是夫家的?”


    杏兒笑笑不答。


    “是女兒自己的,如果離婚析產,嫁妝是女兒帶著迴娘家的。”張誠說,“所以啊,這個養蜂的技術,如果女兒堅持,是可以不流傳出去的。哪怕在夫家分巢擴產,也還是女兒自己的。和婆家沒啥關係。”


    趙三球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而且啊,陪嫁的時候,女兒還可以和我們合作社繼續簽契約啊,隻有委托我們賣,才有這麽好的價錢。哪怕路途遠一點,也還是送迴來給我們賣收入更高更穩定啊!”


    “而且啊,他們要分巢,就要用上你趙三球的蜂巢礎啊,這個全天下可就我們張村有。所以隻要陪嫁了蜂巢,女兒就需要經常和我們保持聯係的,我們也就知道女兒們在外麵過得好不好了。”


    “但是如果人家把這些學去呢?”


    “真要是學去,也沒什麽辦法。不過天下養蜂的,我們張村最好,天下賣蜜的,許氏商行最強,誰也做不過我們兩家,而三球你要是能不斷的發展出新技術,我們張村的技術領先,那就不怕我們張村蜂蜜的利益有損失。而如果我們張村的閨女嫁出去,能夠開枝散葉,把這個蜂蜜的技術流傳出去,其實也隻是讓更多的人有可能吃到蜜糖,大利天下罷了。”張誠說。他倒是沒太在意這項技術的擴散。


    這個時代沒有專利保護法,養蜂基本上算是一種手藝,並沒有太多的秘密,如果看懂了這門手藝,野外采蜂也好、活框養蜂也好、離心取蜜也好,都沒多難,隻要有勇氣,就都能學會。但是學會不等於就能從這上麵賺到錢。沒有產業鏈條的幫助,這個錢沒那麽容易賺。太小的產量,也不值得商行上門收一次。


    趙杏兒點點頭,表示同意。


    “訂婚的時候說好,這蜂箱都是女孩的陪嫁,村裏有命不得外泄,如果外泄,合作社就不收她的蜜,然後許氏也不會收合作社出產的蜜糖。這樣就可以了。”張誠最後結論。


    “三球成熟不少。想事情也可以這麽細膩周全了。”結束迴門,走迴家裏的時候,張誠對趙杏兒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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