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前宦官把張誠引到台下,在扶蘇身側站定。中車府令趙高在台下高聲唱念:“宣燕使上前奏對!”


    荊軻和秦舞陽捧著禮物,走到台下,跪伏在地。


    燕使帶了督亢地圖和樊於期的頭顱作為禮物,這次出使就是為了表達燕國對秦國的屈服,以求得秦國的寬宥的。


    禮物都已經經過驗證。樊於期的頭顱早已經被核對審驗過了。督亢地圖涉及軍國之秘,加之有燕王泥封,因此不能隨便驗看。兩位使臣身上也經過非常仔細的核驗,因此被認為是安全的,於是兩個人就這麽輕輕鬆鬆的走到了秦王政的丹墀之下。


    “來了。”張誠心裏想著。這tm是見證曆史的時刻啊!要是有智能手機,自己非得拍個視頻下來,搞個直播都不為過。直播荊軻刺秦,光靠流量和打賞都能賺的盆滿缽滿。不過現在自己是在秦朝,雖然已經知道了這事件的結局,但是張誠仍然忍不住要踏前一步,仔細看清楚這一刻。扶蘇摸了摸他的頭,低聲說:“得了賞賜,很開心嗎?小心失儀!”


    張誠縮了縮脖子。退迴半步。


    “燕使,大王問話!”丹墀下的趙高,大聲喝問。


    “迴陛下,秦國上下果然勇武,連一個黃毛稚子都有毒殺匈奴百姓的勇氣,我自然是佩服的。”荊軻迴答的不卑不亢,卻把重音落在了“百姓”二字上。顯然是嘲諷張誠隻是殺害匈奴百姓的一個殘忍小孩。


    “哈哈,燕使,你叫荊軻是吧,在我秦國的朝堂之上敢這樣和寡人說話,倒還有幾分膽氣。”


    “燕國雖小,也從不懼強敵。”


    “不懼強敵,不懼強敵你割了樊於期的頭顱,帶了督亢的地圖來,是什麽意思?”


    “我燕國太子丹素知大王千金懸賞秦國叛將樊於期的頭顱,因此取來送給大王。秦將的頭顱還給秦國,所得其所。”荊軻挺直了身體,不卑不亢。迴話中卻強調了樊於期“秦國叛將”的身份。


    “頭呢?”秦王政居高臨下,冷冷的問。荊軻側頭去看,身旁的秦舞陽卻已經體如篩糠,戰戰兢兢的捧著木匣,垂頭俯身不敢做聲。


    荊軻放下地圖,從秦舞陽手中拿過木匣,放在自己麵前,說“這裏就是秦將樊於期的頭顱。”


    “這人怎麽迴事?”秦王指了指副使。


    “鄉下人,沒見過世麵,他是我的副使,也姓秦。是個沒膽子沒見識的鄉巴佬。”荊軻很是鎮定。朝堂上的秦國文武看到秦舞陽的樣子紛紛嘲笑,聽到荊軻的這些滿含譏諷的話,又紛紛嘩然。


    荊軻提高了聲音:“秦舞陽是北方藩屬蠻夷之地的粗野人,沒有見過天子,所以心驚膽顫。希望大王稍微寬容他,讓他能夠在大王麵前完成使命。”


    “打開看看。”秦王政揮了揮手。


    荊軻打開木匣,裏麵是樊於期的頭顱,沾滿了石灰,蒼白的厲害,依稀能看到樊於期的樣貌。秦王政揮了揮手:“收起來吧。”台下的太監過來,把木匣蓋上,捧在手裏,站迴到趙高身後。


    “寡人曾經說過,得樊於期的頭顱,可以賞千金,封萬戶。這個賞金,還有萬戶的封地,是給使者你呢,還是給太子丹啊?”秦王政冷冷的說。


    “兩國睦鄰友好,說什麽賞不賞的!”荊軻不卑不亢。


    “說到太子丹,寡人少年時候和太子丹交好,他現在還好嗎?”秦王政此時的思緒卻轉到了對這個少年好友的思念上。


    “太子丹很好。我來時太子丹曾經說過,秦王不死,他自然是要健健康康的活著。”


    “牙尖嘴利。”秦王政哼了一聲。


    荊軻泰然自若,和身旁戰戰兢兢的秦舞陽恰成對比。


    張誠遠遠看到這場景,心裏暗暗讚歎,這個荊軻果然是個大膽的人,即便知道必死,也如此應對自然不卑不亢。


    “地圖呢?”秦王問。


    “在這裏!”荊軻將地圖高高舉過頭頂。


    “送上來!”秦王道。


    “戲肉來了!”張誠目不轉睛,雙手已經攥出汗來。


    秦王政的丹墀,是整個大殿的中心,三層九級的台階上,是一方方正的台子。台子四角有四根柱。丹墀上鋪設了一層很精致的竹席,秦王就跪坐在這個竹席之上。秦王麵前是一張巨大的桌案。丹墀之上還有一些香爐、油燈之類。秦王身後是一張巨大的屏風。丹墀之上不隻是秦王一個人,還有一些侍從、醫官隨侍身旁。稍等一下,曆史上最著名的一次刺殺就會在這個丹墀之上進行。


    荊軻捧著地圖,一步一步走上台階。站立在大幾前麵,當著秦王的麵跪坐下來。緩慢的把地圖陳放在大幾上,當著秦王的麵驗看了地圖卷軸上的封泥。用手指把封泥捏碎,解開係在卷軸外麵的繩子,把地圖展開一個角。緩緩的說:“這就是督亢的地圖。督亢是自古以來的膏腴之地,向東就是雍奴海,向南是下都,向西……”荊軻緩緩展開這幅地圖,在台下伸著脖子向上看的張誠覺得這時間流逝的緩慢無比,他知道一旦這地圖完全展開,曆史上那柄著名的匕首就會露出來,然後丹墀之上就會展開一場兇險而血腥的對戰。台上的荊軻動作柔緩,看上去並無異樣,張誠卻知道此時此刻荊軻的心境一定不同尋常,能保持如此的鎮定,隻能說他的神經粗大。


    台下的秦舞陽仍然深深跪伏戰栗,不敢抬頭。張誠覺得這個秦舞陽真是沒用,號稱十三歲當街殺人,街上的人無人敢於直視,而此時此刻懷著必死的使命來到秦國朝堂之上,卻被秦王的威儀嚇得不敢動彈。你動彈不動彈,執行了這樣的使命都是一定會死的,與其趴在這裏發抖,不如學著荊軻登台一搏。連帶著,張誠此刻對遠在燕國的太子丹也小看了幾分。在所有和秦國對抗的方案中,居然選擇了行刺這樣低劣的手段。而為了取信秦王,居然把投降過來的樊於期給殺了,用樊於期的頭顱作為禮物,這先例一開,以後還會有人投奔燕國嗎?


    無論刺殺成功與否,接下來秦國的報複如何應對?國君遇刺,秦軍必然會發起一波報複,這種報複是可以滅國的,派刺客出來,不但不能阻止秦國的征伐,反倒會加速燕國的滅亡。想要阻止秦國的攻伐,唯一的辦法是強大自己的軍隊與防守能力,聯合支持周邊的趙魏兩國,依托齊國,形成強大的聯合作戰能力。用兩個刺客來撩撥秦王政,怎麽想的。


    這個時候,荊軻已經漸漸展開了地圖,輕聲說著:“一直到代郡和中山……”那柄匕首此刻就暴露在秦王政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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