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嫜在臥室翻了好一陣,沒摸到那個印象中的儲物盒,急切和絕望像這場大火一樣,鋪天蓋地般壓下來,嗓音嘶啞帶上哭腔。


    “怎麽會...怎麽會?就放在這裏的。”


    線路出了問題,燈早就打不開,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她根本看不清,隻能不斷用手去試探摸索。


    絕望之際,一道急促的腳步聲抵近。


    縛瀕折返迴來蹲下跟她一起找,摸了幾下沒摸到,焦急地斥罵:“你到底藏哪兒了?!再找不到我們兩個都要完蛋!”


    他一邊摸索,一邊看門口,似乎時刻準備著伺機先走。


    楊嫜壓製心底焦灼和無意識的懼意,咬著牙在櫃底挨著摸了一遍,直到摸到一個盒狀的物體,喜不自勝,連忙取了出來。


    正要起身,著火的衣櫃轟然倒塌。


    楊嫜堪堪避開。


    “唔-”縛瀕發出短促而痛苦的的悶聲,兩人高的實木衣櫃將他牢牢壓在地麵。


    背部陡然的劇痛和壓在身上的重量讓他短時間內無法動彈,隻能著急地催促楊嫜。


    “愣著幹什麽?!”


    “咳咳、咳、快來抬這個櫃子阿!”


    楊嫜站直身子,咽了咽口水,額前的冷汗順著眉心往下,淌過鼻梁。


    心跳忍不住加快。


    “咚咚”“咚咚”打鼓一般激烈地跳動著。


    腳鬼使神差地動了起來,踩上還在燃燒的衣櫃,快步越過去,手死死捏緊濕毛巾捂住口鼻,衝出臥室。


    縛瀕的催促唿喊還在繼續。


    “你什麽意思?!”


    “楊嫜?!”


    “你給我迴來!”


    她充耳不聞。


    “楊嫜!”身後傳來縛瀕聲嘶力竭的嘶吼:“你要是敢跑,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已經跑出臥室門的楊嫜瞬間汗毛倒豎,腳步也跟著頓了頓,手心全是汗。


    屋內燒得滾燙的家具裂開道漆黑縫隙,宛若地獄使者睜開了眼睛。


    縛瀕後背的衣料被火焰迅速侵蝕,蔓延,燃燒殆盡。


    他咬牙忍住背上被烈火焚燒的劇痛,手臂前伸,指尖在地上抓撓,試圖自己往外爬。


    楊嫜牙關打顫,雙腿像突然被定住,一時間邁不開步子。


    她強迫自己轉身迴望過去,鼻尖居然隱隱聞到一股皮肉被炙烤過的反胃焦香,直令人作嘔。


    而縛瀕趴在地上艱難求生的畫麵被火光映照得無比清晰。


    看過一眼,楊嫜轉迴頭,艱難地邁開步子往玄關門跑。


    心軟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這是她從社會底層摸爬滾打得出的結論和經驗。


    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不抓住,再難有。


    “嗬...哈哈...”縛瀕望著她背影,手指在地上扒出幾道灰黑色的指痕,眼神絕望又瘋狂。


    “我會在陰曹地府等著你..”


    “不、不、我不要等...我會去找你的...一定會!你給我等著楊嫜!我就算是死,也絕不會讓你好過!”


    燒得劈裏啪啦的衣櫃猛然炸開,濺起火星。


    屋內男人痛苦的慘叫和不甘的慟哭,混著物品燃燒時的“畢剝”細響,如同厲鬼般淒厲駭人:“楊嫜,楊嫜,救救我阿阿阿...”


    “楊嫜!”


    “別走,別走,求你迴來幫幫我!”


    “我錯了我錯了!我會對你好的!我保證不會再打你了!”


    “咳咳...”縛瀕哀求聲越來越微弱,最終連痛苦的嗚咽和咒罵也被熊熊大火徹底吞噬:“賤女人...我要殺了你...我就該...殺了你...”


    楊嫜瞪大眼睛,望著前方濃煙繚繞卻怎麽看怎麽清晰的道路。


    加快腳步,打顫的牙關逐漸恢複平靜。


    終於衝到玄關,開門出去。


    她頭也不迴,快步走向樓道,手死死抱緊懷裏寬扁的儲物盒,告訴他,也是告訴她自己。


    “這是你咎由自取...跟我沒關係。”


    ...


    城東。


    三樓窗邊。


    縛寧查看過時間,合上手裏用來打發時間的書,等著本該準點響起的敲門聲。


    桌麵花瓶內的淡綠色桔梗鮮亮清雅,把原本冷寂孤清的臥室點綴得鮮活了些。


    門外半天沒動靜。


    怪了,按理說,現在門口那兩個傭人該來敲門叫她下樓吃飯才對。


    打開臥室門,門外空蕩蕩,原本守著的兩個女傭人根本不在。


    縛寧自己往樓下走,走到二樓,底下一人匆忙往樓上跑,看見她便停住腳步在前引導:“小姐,飯菜已經準備好了,正想去叫您呢。”


    縛寧點頭,越過他:“苟明之人呢?”


    傭人跟在後麵迴話:“先生有事外出了一會兒,剛剛才迴來,現在就在樓下。”


    縛寧‘嗯’了聲,沒再多說什麽。


    經過一樓大門,苟明之淮冬兩人正往裏進,嘴裏也在低聲交談。


    倆人一見她,同時止住聲音。


    縛寧沒打算去打探他倆的談話內容,無視兩人,直奔飯廳。


    苟明之幾步跟上,低聲下氣得解釋:“我們隻是在談工作的事,怕你不愛聽就沒接著說,不是...”


    縛寧頭也沒迴。


    拙劣的借口。


    手腕被他握住,隻好迴頭,冷聲問道:“繼續說,不是什麽?”


    苟明之絲毫不見心虛,掌心下滑,握住她手背將人往自己身前拉:“不是防著你。”


    距離太近,縛寧視線瞬間被他的身軀遮擋。


    沒管苟明之嘴裏的說辭。


    她微微偏頭,看向後麵鎮定自若一言不發的淮冬:“你身邊的人全都被你帶壞,可謂蛇鼠一窩。”


    苟明之沒聽懂一樣,臉上掛著笑,自顧自說:“我也是怕你誤會所以才想跟你解釋一下。”


    縛寧看著那張溫溫柔柔的麵孔,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幹脆順著他話講。


    “那好,我明確告訴你,我不介意你們在我麵前談工作。”


    她朝淮冬勾手:“別站那麽遠,你也過來。”


    淮冬臉色變了變,幾番躊躇,還是幾步跨到兩人身旁。


    “小姐。”


    縛寧看著兩人,平靜吩咐:“來,你倆就當著我的麵把剛剛交談的內容重複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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