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嶺村很窮,窮成什麽樣子呢?


    已經是八十年代末,周邊那些村子變得都挺有模樣的,房屋排列整齊,青磚黑瓦,顯得格外雅致。


    道路修得又寬又平,兩邊種滿了樹,綠油油的特別養眼。


    有些條件不錯的家庭,家裏都添置上了“新潮貨”,像黑白電視機、縫紉機、收音機這些,生活得有滋有味。


    再看看石嶺村,那景象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房子還是低矮的土坯房,歪歪扭扭地建在一片貧瘠的土地上,房頂上蓋的茅草稀稀拉拉的,風一吹過能聽見“嗖嗖”的響,好像隨時都要散了架。


    村裏的路窄得隻能容下一輛車過,還坑坑窪窪的,一到下雨天,那泥多得能陷進去半條腿,出門走一趟特別費勁。


    再看住在那兒的村民,衣服上都打著補丁,一個個看上去麵黃肌瘦的,營養顯然跟不上。


    石嶺村之所以這麽窮,說到底還是因為地理位置太偏僻了,村子被大山團團圍住,雖然風景美,可交通就太不方便了。


    想出村或進村,都得走那些坑坑窪窪的小路,大車小車開進來都麻煩。


    這樣一來,村子和外麵世界打交道的機會少了,久而久之,被時代給遺忘,發展不起來,隻能一直窮著。


    春花和秋葉就出生在這個村子裏。


    在這樣地方出生的孩子是遭罪的,先不說生活條件艱苦,上學更是個大難題。


    他們得跑到隔壁村去上學,雖說不用爬特別高的山,走特別曲折的路,但每天這麽來來迴迴地走,也挺累人的。


    特別是遇上刮風下雨的天氣,孩子們腳上沾滿了泥巴,雨水糊得眼睛睜不開,走得特別辛苦。


    這樣的路,他們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走。


    今年,姐姐春花13歲,妹妹秋葉11歲,倆人都上小學五年級,同個班。


    本來春花大妹妹兩歲,按常理來說應該比妹妹高一兩個年級才對,但她家是村裏出了名的“特困戶”,窮得叮當響,是那種得在前麵再加上個“更”字來形容的窮。


    春花當初到了該上學的年紀時,家裏窮得連缸裏的米都見底了,更別說學費。


    所以,春花的學業就這麽被耽誤了。


    到了秋葉該背起書包上學的年紀,家裏的情況其實也還是緊巴巴的。


    幸運的是,那年村裏換了一位新村長,新官上任,幹勁十足,對孩子們的教育問題特別上心。


    於是,在村長的幫助下,春花和秋葉才終於齊齊走進學校。


    說到她們家為什麽那麽窮,主要的問題出在她們的爸爸身上。


    林爸爸有一個難以戒除的惡習——賭博。


    他小學還沒畢業就出來幹活了,書讀得不多,手藝也沒有一樣精通的。


    現在在工地上給師傅打下手,幹些重活累活,工作不固定,哪裏有活就往哪跑。


    要是碰上沒有活的時候,就隻能閑著,賺的錢自然很少。


    他心裏便老想著通過賭博來一夜暴富,好改變命運。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十幾年下來,他隻是在賭桌上偶爾嚐到了一點甜頭,更多的是血本無歸。


    家裏辛苦積攢的血汗錢就這樣一點點被他賭沒了。


    林媽媽無數次地跟林爸爸念叨,勸他別再沉迷賭博了,可這些話就像是風過耳,一點用都沒有。


    有時候,林爸爸被念叨得煩了,脾氣一上來,還會動手打人。


    一邊打一邊惡狠狠罵:“都是你整天念叨個不停,害得我運氣都不好!”


    林媽媽性格比較溫和,被挨打的時候從來不敢反抗,隻會用手護著腦袋,後來被打怕了,也就不敢再吭聲。


    於是,林爸爸賭博起來更是沒了顧忌,特別是當他親眼看到身邊的一位工友靠賭博翻身,蓋起了樓房,從此遠離風吹日曬的工地生活,他就越發覺得,自己也能夠成為那樣的幸運兒。


    隻要再賭幾把,就能把多年的黴運都翻過去,迎來屬於自己的輝煌時刻。


    林爸爸懷著這樣的美好願望,一頭紮進那個能快速賺錢的美夢中。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位工友的風光日子沒過多久,就因為賭博把好不容易賺來的家底,連帶著那棟漂亮的樓房,都給輸了個精光。


    工友不甘,繼續賭,非要贏迴來才肯罷休。結果呢,越是想贏,就越是輸得慘。


    錢沒了怎麽辦?他厚著臉皮向周圍人借錢,借來借去,最後親戚朋友都怕了他,不願再伸手。


    這時候,要他再迴到那個日曬雨淋、辛勤勞作的工地去賺錢,他是一百個不願意,覺得那日子比死還難受。


    於是,他被逼到了絕路,心灰意冷之下,走上了自殺這條不歸路。


    林爸爸不知道這些,不過就算他知道了,可能也改不掉賭博這個壞毛病。


    ***


    初秋的清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偶爾能聽到幾聲蟲鳴,與遠處偶爾傳來的雞啼交織在一起。


    春花和秋葉姐妹倆和往常一樣,早早挑著衣服來到村裏那口老水井邊洗。


    水井由青石砌成,井壁爬滿了青苔,井口邊緣被打磨得光滑圓潤,是無數代村民日複一日提水、汲水的痕跡。


    “二妹,你把洗好的那些過一下清水。”


    春花邊說邊麻利地從桶裏拿出髒衣服,動作嫻熟地搓洗起來。


    秋葉應一聲“好”,彎腰從井裏打起清澈的井水,將剛才洗好的衣服放入水中,輕輕擺動,讓清水帶走衣物上的泡沫,再用力擰幹,整齊地疊放進旁邊的另一隻桶裏。


    兩人配合默契,動作都很麻利,不一會兒,髒衣服就洗得差不多了,隻剩下一條最難對付的褲子。


    那褲子是爸爸的,褲子上沾滿了幹硬的水泥漬,刷子刷不動,隻能一點點地用指甲去摳。


    春花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額頭上不一會兒就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洗衣盆裏,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她沒有停下,隻是偶爾抬手擦一把汗,又繼續低頭奮戰。


    等秋葉把所有衣服都過了清水,爸爸的褲子也煥然一新。


    姐妹倆站起來,用扁擔把兩隻木桶串一塊兒,挑在中間。


    接著,一個走在前,一個跟在後,兩個人一起使勁兒,抬著木桶朝家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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