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他倆現在還沒過完三書六禮,就算是正式成了親後,也沒有這樣當著人前就能動手動腳的。


    張婉容對這個人的討厭級別急速攀升。


    葉風的手則負去了背後。


    讓別人看來,他的臉垮著,貌似是對張婉容不聽他話很不滿意。


    事實上,隻有他自己知道,那雙藏在袖中的手在微微發抖。


    這要放在前世,至少得……咳咳。


    而對屍體進行完初檢的張簡迴頭,恰好看到這一幕,心中莫名別扭。


    好在他是個麵癱,不然還真不知該擺出個什麽表情來才合適。


    幹脆去旁邊淨手,再問向女兒道:“你見到翠兒在晾曬衣物之時,你院中其他的下人都在哪裏?都在做什麽?”


    張婉容雖然是千金大小姐,但張府不是奢侈鋪費的人家,所以她院中的下人一共隻有六個。一個大丫環翠兒,三個小丫環負責伺候她的雜活,兩個婆子負責灑掃以及稍重的那些活計。


    翠兒身為大丫環也不嬌氣,基本張婉容身邊的事情全被其給包圓了的。


    現在,剩下的那五人,就站在院外被人看管著。


    聽到父親的問話,張婉容再往父親那邊走了幾步,離著葉風再遠著些。才迴話道:“當時未見到她們。翠兒出事後,女兒便命護衛將她們一一找迴。有問過。她們說:被趙嬤嬤喊去搬抬屏風給女兒了。”


    趙嬤嬤是婉容母親李氏的奶嬤嬤。


    婉容要成親,閨房中那個屏風舊了,李氏想著給她換一扇,就打發了趙嬤嬤找她院中的下人去抬。


    這都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張婉容有問清楚,所以那五人還隻是站在院外,並沒少一個,也沒有被為難。


    張簡聽了輕輕頷首,問向葉風,淡淡地道:“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帶徒弟嘛,是吧,得多問多教。


    葉風眨眼,一臉懵相。


    遂即又怕被人瞧扁了的樣子,挺了挺胸膛,做深思狀,道:“事發當時,院中並無他人,隻有大小姐和死……和翠兒在,那麽,大小姐最為可疑。”


    差點兒習慣性說出“死者”。


    這個詞匯絕對不屬於斷案初學者。


    其實那句“案發當時”,也不屬於。


    隻是已經說出去,來不及收迴,便加了一句蠢話,說大小姐最為可疑。


    張婉容頓時杏眼蘊含怒氣看過來,胸膛起伏,嘴唇都微微有些發顫。“你懷疑本姑娘?”


    葉風挪開視線,下巴朝上抬了抬,一副大公無私狀。


    事實上他不知道關於這個……狼人具體的該做何反應。


    看到美人帶怒,本人也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張大人的冊子裏沒有哪一本寫到。


    幹脆就裝作自己也在生氣的樣子,高傲得不搭理。


    “咳咳,”


    張簡適時地咳了兩聲,“容兒,修遠他初學,言辭間難免有不謹慎之處,你注意下自己的禮數。”


    葉風,原字子修,已改為修遠。


    張婉容:“……”


    她好想大吼一聲:女兒都被人給懷疑成兇手了還要注意著禮數,這是什麽道理?!


    但她自小刻入骨子裏的教養,還真讓她喊不出來,連聲音大些都做不到。


    一時隻覺委屈又憋悶,側過身,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葉風都想拔腿跑了。


    太難,真的太難了。


    這才剛開始啊。


    隻能在心裏一個勁兒的念叨:不急,現在隻是計劃開始的第一步。


    還有,他絕對不能表現得太蠢,更不能完全不像原本的葉風。


    餌深了,魚會脫鉤。餌淺了,魚就不會咬鉤。


    思及此,他扭迴頭,沿著院牆,邊觀察邊說道:“院牆上並無人攀爬過的痕跡,大早上的,想必兇手也不會高來高去。小侄記得姑父您教過:遇案第一時間要找兇手的殺人根由。”


    說著,轉頭看向張簡,略有些驕傲地問道:“姑父,是您教過的對吧?小侄年輕,記性挺好的。”


    狼皮標簽:自戀。


    打上!


    張簡偏開了腦袋,感覺自己忍笑十幾年的功夫都要破功。


    喉結上下滾動幾次之後,淡淡地道:“還有呢?”


    葉風遂進入思考狀。


    手指習慣性又想摸向眼角,這是原主的肌肉記憶。


    原主右眼角有小小一塊疤痕,每每考慮問題之時就會上手搓揉。葉風為了改變這個麵部特征,有將這疤給稍微燙大。


    之後就斜留了一些長碎發遮住。


    而想要改變一個人,還得改變某些小習慣。


    手抬到一半,葉風頓住。手繼續往上抬,抓頭皮。


    這樣的動作,與原主不同,還能顯得他看起來比較無措。


    口中則出聲迴道:“容兒應該已經查問過護院,他們什麽可疑之人都沒有看到的話……嗯,一定是府裏的人幹的。兇手會武吧?能一下將人的脖頸扭斷。


    是不是翠兒認識之人所以並沒有防備?唔……是女子吧?我們村子裏男女大防倒不是甚重,進進出出遇見了比較正常,你們大戶人家應該不是。”


    說著,再抓了抓額角,放下手,用力抬了抬下頦,很自信地點了點頭,繼續道:“排查一下府上會武之女子就可以找到兇手。”


    稱唿容兒,是已將對方視為囊中之物,少了客氣。


    又將初出茅廬、盲目自大的小人得誌的霸道展露了三分。


    加上後續一連串的動作,從緊張無措到生怕露底的虛撐、再到自以為聰明的自信都表現出一些。


    張簡在心裏為這孩子用力豎起大拇指。


    麵上卻毫無表情,輕輕搖頭,淡淡迴道:“我府上並無會武女子。”


    “噯?”


    葉風吃驚睜大眼,再皺眉道:“怎麽都不調教兩個呢?容兒多不安全呢。那您給小侄安排的護衛總會武吧?”


    標簽之五:貪生怕死。


    張婉容實在是厭惡此子,對父親行了一禮就道:“父親,容女兒告退。”


    說完,也不等父親同意,便走出了院子,去找母親述苦。


    隻要有一分可能,她都不願意接受這門親事。


    葉風則看著張婉容離開的背影,仿佛還有點點戀戀不舍。


    張簡擋去他的視線,盯著他,語氣有些嚴厲地道:“重新推測一個兇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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