閘北,五洲公墓附近。


    路鋒的作戰單元又一次的潛伏在了這片日軍前出部隊陣地附近。


    這一場大雨實在是給路鋒提供了太多的便利,陰雲密布的天空加上雨幕,很好的遮掩了路鋒他們的身形。


    再加上他們隻是一輛卡車出動,這樣的小規模運動,即便偶爾被一些日軍的哨卡注意到了,對方也不會太過於關注。


    頂天了也就是一兩波的火力偵查,在路鋒他們壓根不和對方接觸的情況下起不到什麽作用。


    “報告,東麵天空中有敵機蹤影,看方向正在向我們這邊飛過來。”


    卡車旁的一間民房屋頂上,負責空中偵查的步哨人員很快就在雨幕中發現了三浦吉的飛機正在靠近。


    聽到這個消息,已經配合默契的鄭樹森和鄭饅頭兩人就一邊一個的動手拉開了卡車的篷布,讓路鋒能夠有一個很好的射擊視野。


    正當路鋒準備用對空觀測鏡觀察這架膽大包天的日軍飛機動向的時候,駕駛室裏的張楚突然開門大喊道:


    “營長,於小姐那裏發來消息,說這架飛機有問題,是個誘餌。”


    “誘餌?”


    “是的,具體情況於小姐也不太清楚,但她是這麽說的。”


    為了能夠更好的保持自己這個作戰單元和指揮部的聯係,卡車上還專門搭載了一部電台,以防出現什麽意料之外的情況。


    但是這部電台的聯係頻率隻有於曼麗一個人知道。


    要不然的話,路鋒可就不太好去做一些類似於“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事情了。


    因為無線電訊號承載的信息有限,張楚從於曼麗發來的信息中並沒有得到太詳細的信息,解析出了“誘餌”這個關鍵詞而已。


    聽到張楚的迴答,路鋒抬頭看了看那架直直的向著這邊飛來的日軍飛機,對方的軌跡似乎的確有問題。


    明知道這邊有防空部隊,還飛的這麽明確直接,簡直就是在故意引誘自己開火一樣。


    想到自己這一隊人還身處日軍的防禦範圍內,路鋒當即下令道:


    “先撤退,迴去搞清楚具體情況再說。”


    “是。”


    隨即,整個作戰小隊立刻收攏人員裝備,集體坐上卡車準備返迴持誌大學那邊。


    與此同時,飛在天空中的三浦吉正在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生死關頭,有的人會慌亂到不知所措,進退失據。


    也有的人能夠從容應對,冷靜的處理所有的問題,為自己爭取到那僅有的一線生機。


    三浦吉就是後者,家人的壓力驅使著他不斷的思考,不斷的迴想自己的所學,試圖在這樣的絕境中找出一條生路來。


    三浦吉一邊操縱著飛機,一邊仔細的迴想起之前自己被擊落時的情景。


    當時,正在觀察地麵情形的江口武馬發現地麵上的防空火力後,大聲提醒自己,隨後飛機就發生了爆炸。


    那麽,自己是如何幸存下來的呢?


    三浦吉迴想起當時的情景,自己在聽到江口武馬的叫喊聲後,下意識的加大了一下油門,然後地麵打上來的炮彈就擊穿引燃了整架飛機。


    江口武馬更是被當場打成了一堆零碎。


    判斷出飛機已經無可挽迴後,三浦吉便果斷穿上降落傘跳出了駕駛艙。


    三浦吉一遍遍的迴放著當時的景象,他立刻發現了一個問題。


    地麵上的防空火力實在是太準了。


    跳出飛機前的驚鴻一瞥,讓三浦吉看到了那架陪伴自己許久的九四式水上偵察機被破壞成了什麽模樣。


    一條近乎筆直的彈孔幾乎將整架飛機的中後段給切成了兩半。


    三浦吉敢保證,自己從未看到過如此筆直的彈道。


    現在迴想起來,若不是自己那下意識的加一下油門,那條彈道應當是從飛機的頭部切割過去才對。


    自己也不可能活下來。


    想到這些,三浦吉瞬間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三浦吉先是拉高了這架飛機的飛行高度,爬升到差不多一千米左右的空中,隨後他又放慢了飛機的速度,但卻始終將手放在加速推杆上。


    最後,三浦吉拉開飛機機艙蓋,雙眼仔細的盯著地麵上的景象。


    心跳加速。


    ‘在哪裏?你在哪裏呢?’


    持誌大學旁的一間民房裏。


    已經從五洲公墓那邊返迴的路鋒從於曼麗口中了解到了具體的情況。


    事情還要從他們從江浦路涵道口打的那場伏擊戰說起,當時路鋒讓張楚帶迴來了一台日軍的聯絡電台,這部電台很快就被轉交到了於曼麗的手上。


    原本這部電台開機後,於曼麗也就隻能接收到一部分的加密通訊信號,在沒有相應密碼本的情況下,這些信號的價值並不大。


    但是不久前,日軍突然就在這個頻道裏麵用明語唿叫對話了。


    於曼麗是有著一定日語基礎的,所以她很快就從這些對話中歸納出,這是日軍計劃的一場專門針對路鋒的作戰行動。


    雖然具體的行動布置她不清楚,但這並不妨礙她第一時間向路鋒發出警示信號。


    路鋒側耳聆聽了一會兒電台裏麵的日語對話,內容都是關於各種方位數據的報告。


    除了方位之外,對話中提及到最多的就是“誘餌”兩個字了。


    路鋒結合著電台裏的對話和外麵天空中那架緩緩掠過頭頂的飛機,很快就確定了對方就是電台中說的那個誘餌。


    再聯係了一下電台中提到過的各種方位,炮火之類的名詞,路鋒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這是日本人在引誘自己開炮,然後再通過確認自己的位置來進行反製。


    難怪他們會用明語進行對話了。


    要知道正常情況下,這種戰場通訊都是要盡心加密的,要不然一旦頻道被人有意無意的獲悉,己方的作戰部署就會被徹底暴露。


    但加密通訊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從明文到密文之間的轉換是需要一定時間的,這就導致命令的下達和執行之間存在一定的延遲。


    若是常規指揮命令,這一點延遲還不算什麽。


    可如果遇上了緊急情況的話,這一點延遲就有可能左右行動的成功與否。


    所以一旦遭遇特別緊急的情況的話,明語通訊也是可以被允許的。


    諸如在李雲龍率部隊攻打平安縣時的日本人,以及遼沈戰役裏進行立體滾筒式撤退的廖耀湘等,情急之下都是用起了明語通話。


    現如今,為了能夠更好的協調手上的海、陸、空軍事力量,以便及時的發現和消滅路鋒這麽一個防空火力,日本第三艦隊的指揮部也是啟用了明語通訊的手段。


    由此可見,自己也的確是讓日本人感覺到了麻煩,要不然他們不至於如此興師動眾的來專門對付自己。


    也幸虧自己沒有在五洲公墓那邊把這架飛機給打下來,要不然就這電台裏的情況來看,怕不是自己剛一開火,就要被一堆的艦炮給鎖定了。


    隻是接下來,自己該怎麽辦呢?


    任由頭頂的這架飛機安全離開?


    路鋒搖搖頭,送上門的肉,哪有白白讓他跑了的道理?


    但要打不能在這裏打,也不能像之前那樣跑到日軍範圍裏打,自己得找一個能抵禦炮擊的獨立掩體才行。


    也就是說,自己這下真的需要構建出一個防空火力陣地了。


    路鋒找來了周衛國,讓他去向黃旅長詢問一下周邊有沒有合適的地方。


    沒過多久,周衛國就帶著黃旅長的答複來了。


    “西北方向大概兩公裏左右,有一個朱家宅,是杜老板秘密修建的民房堡壘之一,原本是準備拿來給黃旅長做指揮部的,但是黃旅長沒要。


    黃旅長說了,營長你要用的話可以去那邊,反正目前那一帶的部隊都已經壓上來了,周圍都是無人區。”


    “那好,就去那邊。”


    隨著路鋒命令的下達,小隊成員們坐上卡車,迅速朝著朱家宅那邊趕了過去。


    天上,已經盤旋了好一陣子的三浦吉變得越來越困惑。


    眼看著自己都快要飛出中日雙方的陣線範圍,飛到上海灘遠郊範圍了,三浦吉的腦子裏滿是問號。


    怎麽都這麽長時間過去了,還沒有看到那個防空部隊對著自己開火?


    是對方出什麽狀況了嗎?


    還是說對方已經不在這一帶了?


    真要是這樣的話,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辦?


    返航嗎?


    三浦吉下意識的就想要開口發問,然後他才想起來自己這次飛行並沒有瞭望員。


    甚至於為了能夠更好的節省行動成本,連飛機上的發報機都被地勤人員給拆掉了,徹底斷絕了三浦吉和其他人的聯絡。


    想了想,三浦吉在飛機即將飛出閘北範圍的時候掉了個頭,準備返迴碼頭那邊向中尉匯報一下情況。


    然而就在三浦吉的飛機剛掉頭沒多久,那兩架一直在遠處盤旋的“護航”飛機卻湊了過來。


    隔得老遠,三浦吉看到了那兩架飛機上發出的燈光信號:


    繼續盤旋偵查。


    無奈之下,三浦吉隻能繼續駕駛著飛機在閘北上空兜起了圈子。


    一兩公裏的距離,對卡車來說不過是幾分鍾的事情。


    路鋒他們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周衛國所說的朱家大宅,雖說這地方黃旅長沒用用上,但他還是安排了一個班的兵力在這裏進行駐守,以防萬一。


    路鋒讓張楚和他們的班長交接完手令後,便接管了這麽一個由杜老板偷偷建立起來的碉堡。


    和之前路鋒他們藏身的碉堡一樣,這座朱家大宅表麵上依舊保持了民房的外貌,從外麵看不出什麽來。


    隻有進入到裏麵以後,才能看到那些鋼筋混凝土構成的牆壁結構,以及那些小小的火力窗口。


    鄭樹森他們迅速的開始把卡車上的物資給轉移到房間裏,而路鋒則是單獨找了個開闊的位置,準備等鄭樹森他們轉移完物資,就開始自己的狙擊。


    他不擔心天上的那架飛機會在這種時候離開。


    釣魚這種事,沒耐心怎麽能行?


    過了一會兒,鄭樹森他們便發來訊號,裝備轉移完畢,卡車也稍微做了些防護,可以開始行動。


    路鋒點頭,準備瞄準天上那架自己觀察了好一陣的日軍飛機。


    然而就在路鋒準備開火的時候,他又忍住了。


    因為路鋒發現,又有兩架飛機突破了閘北上空,正在接近中日兩軍的戰線上空。


    這兩架飛機和那架“誘餌”飛機之間的距離有兩三公裏。


    要是打了這架,那兩架怕是就要掉頭跑了。


    雖然路鋒也很想說一句“我全都要”,但蘇羅通機關炮的射程擺在這裏,自己必須要做個選擇才行。


    一和二之間選一個,那還需要猶豫嗎?


    於是乎,路鋒任由頭頂的這架飛機慢慢的飛出了自己的射程,轉而專注的研判起那兩架飛機的具體參數來。


    “鬆本君,你對這個狀況怎麽看?”


    一架九五式水上偵察機的機艙裏,瞭望員山上七郎對著駕駛員鬆本一木問道。


    他們原本是來監督三浦吉執行“誘餌”任務的,可沒想到三浦吉在閘北的天空中飛了這麽久,卻始終不見那支防空部隊把他給打下來。


    漸漸的,鬆本一木他們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和指揮部溝通過後,便開始嚐試突破閘北的天空。


    要是他們也能如三浦吉那般安然無恙的話,那就說明那支國府的防空部隊應當是出了什麽問題。


    無論對方出了什麽問題,隻要能夠證明對方無力繼續發動對空攻擊,不會對接下來的海軍航空部隊造成威脅,那樣也算是達成了這次行動的目標。


    隻不過,一想到這次竟然又讓三浦吉這個“懦夫”幸存了下來,鬆本一木和山上七郎都是有些不舒服。


    其實他們,乃至於整個第四航空分隊的人都很清楚,這一次的失利和三浦吉關係不大。


    但問題是,這一次的失利需要有人出來承擔責任。


    要是三浦吉戰死當場,這個責任自然找不到他的頭上。


    可問題在於他沒死,那麽三浦吉就是最佳的背鍋人選。


    為了大家好,就請你去死吧!


    可偏偏,這家夥似乎又要幸運的活下來了,這就有點膈應人了。


    “沒事,接下來的戰鬥還有很多,他這樣的懦夫終究是活不了多久的。”


    “鬆本君言之有”


    山上七郎剩下的話語,直接被一串20毫米的機關跑彈給撕裂了。


    一同被撕裂的,還有這架九五式水上偵察機。


    他們不遠處的另一架九五式水上偵察機也是幾乎在轉瞬間,就步入了相同的命運之中。


    幾公裏外,駕駛艙裏的三浦吉看著那兩團爆開的火花,心中百味陳雜。


    既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又有對於戰友們死亡的悲哀。


    以及,那麽一點點的報複快感。


    三浦吉敢說,真的隻有那麽一點點而已。


    簡單的為四名戰友哀悼片刻後,三浦吉記下了那個開火的位置,隨後便駕駛著飛機朝著匯山碼頭飛了過去。


    十幾分鍾後,當三浦吉的飛機緩緩降落在江麵,停靠到碼頭上的時候,中尉的臉冷得猶如西伯利亞的寒風。


    “你怎麽又迴來了?你知不知道”


    “敵人的射擊陣地在閘北區的寶典路西側,臨近希摩氏學校的地方。”


    “什麽希摩.你說什麽?在哪裏?敵人的射擊陣地?”


    三浦吉點點頭,重複道:


    “就是寶典路西側,靠近希摩氏女校的地方。”


    “你為什麽不早點匯報!!!”


    中尉臉上的怒火簡直都要把三浦吉給點燃了。


    “我想要匯報的,但是飛機上沒有聯絡裝置,所以我隻能盡快趕迴來向您口頭匯報。”


    三浦吉一臉無辜的指了指飛機的座艙。


    原本還怒火升騰的中尉看了看麵前的三浦吉,又看了看座艙裏那自己親自下令拆掉的發報機,一下子就什麽火氣都沒了。


    兩人傻傻的在碼頭淋了好一會兒的雨之後,中尉當著三浦吉的麵,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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