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的傍晚,國際大飯店門口。


    一輛插著日本國旗的轎車緩緩停下,隨著車門打開,一身西裝革履,頭戴禮帽的井上成美帶著兩名手下模樣的人物,信步走進了一樓大廳裏。


    剛走進門,井上成美便順手掏出了一支雪茄,身邊的手下很懂事的上前為他點火。


    然而井上成美的注意力並不在眼前的雪茄上,他的目光掃視大廳裏一圈,見到一個人隱蔽的向他打了個手勢。


    這是上海情報機關安排的眼線,意思是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狀況。


    井上成美沒有絲毫反應,待雪茄點著後,就帶著手下乘上電梯,直奔餐廳而去。


    沒過多久,井上成美就來到了國際廳。


    推門而入,餐廳內的燈光並不算明亮,整體風格是以溫馨的色調為主,以腰線高度為界,下方是棕褐色的地板、牆板,上方是乳白色的牆麵。


    暖黃色的燈光照耀下,看起來猶如一塊烘焙好的可口蛋糕。


    餐廳中央的小舞台上,樂隊正在演奏著令人心情舒暢的輕快曲目,一個一看就是白俄女性的歌者時不時的配合著曲目吟唱兩句,聲音靡靡而悠揚。


    井上成美掃視一番,詢問空包廂的情況後便隨機選定了一個。


    “來兩份法式正餐,酒要波多爾的紅酒。”


    作為曾經的日本政府訪美團成員,井上成美在美利堅那邊的人際關係還是不錯的,和愛德華·霍爾也算是比較熟稔,對他的一些生活習慣比較清楚。


    也正因為此,他才會被安排到這麽一個和美國人進行協談的任務。


    要不然的話,像他這樣的反戰派不被繼續繼續冷藏下去就算好的了,又怎麽可能讓他繼續負責這樣的重要事情?


    井上成美看了看手表,距離約定的五點半已經隻剩下了六七分鍾的樣子,霍爾應該馬上就要到了。


    等待的空隙,井上成美也是再度觀察了一下餐廳裏的其他人。


    雖然井上成美並不讚同如今日本軍國政府的許多舉措,甚至在“二二六兵變”期間,還配合其他人強力彈壓了那些動亂分子。


    以至於事後遭遇清算,被流放到了上海灘這邊來當個特遣艦隊的指揮官。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不會認真去執行上層下達的指令。


    井上成美很清楚,目前的日本正在向一個極其危險的方向前進,可是他無力去扭轉局麵。


    他能做的,隻是盡可能的去想辦法降低風險,讓一切不至於變得那麽的不可挽迴。


    這也是為什麽,他願意接下這個和美利堅進行談判的,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任務的原因。


    既然接下了這個任務,那麽井上成美就會以最認真的態度去完成它,在井上成美的安排下,幾次都談話都是沒有出現任何紕漏。


    這一次,差不多就是確定拍板的時候了,越是臨近成功,井上成美越是不敢大意。


    很快,井上成美就在餐廳裏看到了兩個有些特殊的人物。


    是一男一女兩個亞裔麵孔,看上去像是一對年輕情侶。在國際大飯店裏,亞裔總是非常少見。


    所以井上成美很肯定,這兩個人是在他進入餐廳後才來的,這讓井上成美對他們多加了幾分關注。


    如果這兩個人選擇坐到他附近的包廂用餐的話,那麽井上成美和霍爾之間的話題就隻會是老朋友之間的一些閑言碎語而已。


    隻是很快,那兩個人便離開了餐廳。


    “去問一下,那兩個人做什麽的。”


    井上成美對著手下吩咐道。


    一名手下點點頭,就朝剛才接待那對情侶的服務員走了過去。


    很快他就迴來了。


    “那兩個人說把晚餐送到房間去。”


    聽著手下的迴答,井上成美放下心來。


    也就是這時候,愛德華·霍爾從門口走了進來,並且很快就看到了坐在雅座的井上成美。


    “霍爾,我的朋友,你還是如此的準時。”


    井上成美起身,口氣中略帶些揶揄。


    “井上先生,你知道的,遵守時間是一名紳士的準則。”


    霍爾的臉上滿不在意。


    “我們去包廂裏,邊吃邊聊吧。”


    與此同時,國際大飯店的一個房間裏。


    路鋒正在更換行頭,把自己身上的那些名貴衣服都給脫下來,換上一身方便行動的夜行衣。


    不同於監聽池田隆一時那樣的固定病房,井上成美每次和霍爾談話的包廂都是隨機的,這就使得路鋒沒有辦法做出相應的布置。


    隻能全憑他個人的隨機應變。


    剛才他去餐廳,隻是為了確定井上成美的包廂所在,具體的監聽還是要靠他親自行動。


    隻不過這樣一來的話,他就沒辦法進行錄音了,屆時就算聽到些什麽,也隻能是口述轉達。


    安排好於曼麗在房間裏策應後,路鋒便從窗戶爬了出去。


    此時的天色將黑未黑,路鋒穿著一身和外牆同色的衣服,貼在牆麵上。除非是眼力很好的人仔細分辨,否則一般都不會想到那上麵是個人。


    靠著提前摸好的路線,路鋒貼著條柱來到井上成美的包廂窗外,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個聽診器貼上了窗戶的邊框。


    依稀間,包廂裏的談話聲傳入了路鋒的耳朵。


    說的還是英語。


    “井上先生,我已經說過了,你們最起碼要把鋼材的進口額度提高三倍以上,我們才能考慮你的提議。”


    “霍爾先生,三倍的額度實在是太高了,更何況還有油料、橡膠這些,我們一時之間確實無法支付如此大的一筆開支。”


    “不不不,井上先生,你們可以的,我們的財政部門計算過,這完全在你們的承受範圍之內。”


    窗外,路鋒聽著包廂裏兩人的對話,眉宇間的皺紋越來越緊。


    井上成美和霍爾之間的談判內容其實並不多,隻有簡單的幾條而已。


    首先,日本政府希望在接下來的“軍事衝突”中,美利堅政府能夠拒絕國府的調停。


    其次,日本政府希望在開戰之後,美利堅政府能夠徹底切斷和國府之間的貿易往來,至少切斷軍需品、武器這些戰爭物資的貿易。


    而為此,日本政府將會向美利堅發起一筆數額巨大的,涉及到鋼鐵、石油、橡膠,甚至是醫藥用品等領域的訂單。


    井上成美和霍爾就是在針對這份訂單的具體內容進行討價還價。


    也就是說,美利堅和日本已經達成了初步意向,既日本發動戰爭後,美利堅會作壁上觀,“恪守中立”。


    這件事換了其他人來,或許會大驚失色,但是對於路鋒而言,卻並不是多麽讓人驚訝的消息。


    路鋒很清楚,二戰時期,美利堅表麵上“恪守中立,兩不相幫”。


    可實際上呢?


    它卻是以“中立國”的名義,同時賺著同盟國和軸心國兩邊的錢。


    歐洲且不說了,亞洲這邊,全麵抗戰爆發後的幾年時間裏,日本百分之九十的鋼鐵,百分之百的油料,全都是靠著美國提供的。


    如果說日本這台戰爭機器是由軍國主義分子們開動起來的話,那麽它上麵的鋼鐵和它運行所消耗的油料,則幾乎都是由美利堅提供的。


    可以說,如果把一九三七年的中國和日本單獨拎出來的話,日本人的戰爭機器甚至連八年都堅持不下去。


    為什麽日本人要提出“三個月滅亡中國”的口號?


    這即是日本軍國主義分子的氣焰囂張之言,也是日本政界一些清醒之人的認知,他們很清楚,日本的戰爭機器根本無法長時間的運轉,必須要速戰速決才行。


    現代戰爭打的就是後勤,沒有美國人提供的油料,日本人的艦隊就隻能趴在港口裏當擺設。沒有美國人提供的鋼鐵,日本一個島國又如何能製造出武裝百萬大軍的裝備來?


    沒看到珍珠港事件後,美國一切斷日本的後勤供應,日本國內的情況就急轉直下,再也扛不住了嗎?


    井上成美和霍爾之間的談話,進行了大約半個小時左右。


    路鋒能夠聽出來,雙方的條件都已經談的差不多了,合作意向已經確立,大部分的條件也已經談妥。


    目前他們也就是兩個條件還在僵持。


    一個,是關於井上成美提出的,要求美利堅政府立刻切斷和國府之間的飛機購買渠道,但是霍爾堅持要等到開戰後才可以。


    另一個,則是霍爾提出的,要求日本政府再向美利堅政府采購一批磺胺。


    前幾天碼頭發生的事情,霍爾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臨時提出了這麽一個條件來。


    一噸多磺胺的價值可不是一筆小數目,這讓井上成美一時之間無法做出準確的答複。


    因為事情尚有異議,雙方也都知道彼此不是能做決定的人,於是兩人在約定了下次見麵的暗號後,結束了這一次的談話。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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