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很豐滿,現實很殘酷。


    當楚秋滿懷喜悅從識海中退出,迴到眼前時,迎接他的是支離破碎的房子。


    僅剩的幾根房梁在風中搖搖晃晃,仿佛在向他無聲地傾訴著憤怒。


    看看天色,已近天明,再看看破敗的房子,淒淒慘慘戚戚,滿目瘡痍,已經沒有了翻修的必要。


    考慮自己將要遠行殺豬,留下夏沫自己孤身一人,楚秋委實擔心她難以應對各種突發情況,而長久叨擾蕭雅,也終歸不太方便。


    思前想後,他出門買來香燭、鮮花、果品,還有蘿卜、燒紙、黑傘、紅布以及大白公雞等遷墳所需的必需品。


    看了看卡中餘額,所剩無多,順路將儲物空間中的異獸材料清售一空,換取了一些錢財。


    又到售樓處精心挑選了一棟環境清幽的別墅,勉強付了首付,拿了鑰匙。


    一切安排妥當後,楚秋手戴紅手套,點燃香燭和燒紙,虔誠地禱告一番,囑念遷墳的相關事宜,希望能夠安息於新家。


    之後,他用大黑傘遮住新挖的穴坑,用紅布小心翼翼地遮蓋住骨灰盒,再用大白公雞進行安魂、引魂的儀式。


    此時,楚秋不願觸碰卻又無法割舍的記憶,如同電影般在他的腦海中一幕幕迴放:


    春雷手持一根粗糙的木棒,堅定地擋在夏沫麵前:“娘說過,憑心做事,用心做人,雖然我也不是什麽是好人。”


    春雷頭破血流,死命攥著從工頭手中搶來的鋼鏰,隻為給夏沫買一塊生日蛋糕:“娘說過,不屬於我的,分文不取,該我得的,當仁不讓。”


    春雷滿身油汙,用柳條狠狠地抽打著逃課打工的楚秋,眼圈紅紅的:“娘說過,長兄為大,你們好好去上學,其餘的交給我。”


    春雷看著眼前駛過的婚車,眼中閃過一絲憧憬,很快又被隱藏起來:“娘說過,等趕跑了異獸,給你們娶一個賢惠的嫂子。”


    ……


    最終,春雷眼神裏充滿了對兩人的牽掛和不舍,離開他們,去了那個遙遠的地方。


    “娘說過,男兒有淚不輕彈,楚秋,不要哭,我這一生,有妹妹為我落淚,就已經很值了。”


    “娘說過,人是泥巴做的,楚秋,把我放在地上吧,讓我躺著來,躺著走,咱爺們不虧欠賊老天什麽。”


    “楚秋,娘自己在那邊太孤單了,我要去找侍奉她老人家了,你一定要保護好妹妹,如果家沒了,我們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楚秋,我看見娘在哭,怕是她也高興我去看她吧?”


    “楚秋,娘一直要我做個好人,你說,我是好人嗎?”


    “娘,春雷來找您了……”


    用力扭頭看了一眼他用命救下來的燃燒殆盡的房子,春雷滿是欣慰,眼神逐漸暗淡,慢慢合上了雙眼。


    “春雷,你問我你是個好人嗎?你猜我會怎麽迴答?”


    “我會說‘嘿,春雷,問你娘去’,然後哈哈大笑。”


    “春雷去找娘了,這難道不是最好的迴答嗎?你又何必問我……”


    “春雷,我再也挨不到你的柳條了,也再也看不到你費盡心思賺錢了,挺好的,你終於解脫了。”


    “放心吧,我會守護好妹妹,守好這個家,你看看,這裏山清水秀的,你安心躺在娘的身旁,多好。”


    “你猜猜,如果說我有一天去找你,我會說什麽?”


    “我會不會說‘嘿,春雷,你狗日的發達了,也不知道喊我和夏沫來享受享受’?”


    “我不知道會不會有那麽一天,也許永遠不會知道,但我知道你會怎麽迴答我,無非又是一頓柳條炒肉罷了。”


    “至於你和我單獨說的那件事,嘿,其實我是知道的。可我就是不告訴你,有本事你起來打我啊。”


    “畢竟,荒婆婆也是我的‘老娘’哦,嘿嘿,聽到了嗎?是不是感覺自己很笨?”


    “哥,這是我第一次喊你哥,真特娘的感覺有些矯情。但請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夏沫,好好看好這個家。”


    “無論未來遇到多少困難,我都會勇敢地麵對,因為,我知道你和婆婆並沒走遠,在天上一直看著我,守護著我。”


    ……


    在骨灰盒遷出的同時,按照習俗,楚秋向坑內分別扔進了一個蘿卜,寓意著讓逝者帶走人間的煙火氣。


    之後,他開車來到新家,在供位上再次點燃幾張燒紙,然後將骨灰盒穩穩地放入,燒掉紅手套,以示儀式結束。


    出門放掉大白公雞,讓它去自由地生活,也寓意著逝者的靈魂得以解脫。


    至此,萬事大吉,楚秋心中稍感寬慰。


    一切做完後,已然是正午時分,陽光正好,恰好此時蕭雅來電,楚秋便順勢約她共進午餐,以表謝意。


    考慮到蕭雅畢竟在理論上救了自己一命,楚秋便打算去買一些貴重的禮品來答謝她。


    然而,奈何囊中羞澀,他隻好花3萬多簡單買了一條愛瑪仕絲巾,希望她能夠喜歡。


    “禮輕情意重,肉爛在鍋裏,都是一家人,她不會計較的。”


    楚秋看著手中的精美盒子,心裏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恬不知恥地自我安慰道。


    車子穩穩停到“聚英閣”門前,楚秋開門下車,整理了一下衣衫,恰好看到蕭雅的車緩緩駛來。


    今天的她身著一襲深邃寶石藍為底的旗袍,上麵繡著金色蓮花圖案,線條完美勾勒出婀娜多姿的身材。


    每一寸都透露著恰到好處的美感,既不張揚,也不含蓄過分。


    她的步伐輕盈,優雅而富有韻律,陽光在她的發梢跳躍,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精致如畫的容貌,眉眼間帶著淡淡的笑意,肌膚白皙細膩,略施粉黛之下,更顯得清麗脫俗。


    楚秋的心跳突然加速,目光緊緊追隨著她的身影,世界仿佛瞬間充滿了色彩,讓他第一次體會到了“怦然心動”的感覺。


    隨著距離的拉近,楚秋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氣,清新而不膩,溫暖而明媚。


    當蕭雅終於站在他麵前,四目相對的瞬間,楚秋聽見了自己心中花開的聲音,那是愛情最初的模樣,純粹而美好。


    這一刻,楚秋徹底淪陷在了蕭雅的魅力之中,他甚至開始幻想未來,連采取什麽姿勢、孩子的名字叫什麽都想好了。


    看著楚秋一副豬哥模樣看向自己,蕭雅的耳邊泛起了一絲紅暈,她輕輕晃了晃纖纖玉手,打斷了他的遐想。


    楚秋這才從美夢中驚醒,趕忙讓開身位,將蕭雅請入包間,準備開始他們的午餐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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