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
雨落傾心
柳安瑜第二次見顧懷,是在陰雨連綿的文德殿外。
那雨如細密的珠簾,將天地都織進了一片朦朧。顧懷就那樣直直地跪在殿外,單薄的青衫被雨水浸透,緊貼在他清瘦的身軀上,豆大的雨珠狠命砸下,砸出他滿身的狼狽。他身形微微顫抖,卻執拗地挺直脊背,似是要用這殘軀扛起所有的冤屈。
許是皇上被他煩擾了,遣了太監出來。那太監甩著拂塵,尖著嗓子宣了口諭,幾個侍衛便如惡狼般粗魯地衝上去,拽著顧懷的胳膊就往外拖。顧懷在雨中拚命掙紮,汙泥濺上他的衣裳,那原本的書生傲骨,仿佛隨著這汙濁與拉扯,正一寸寸折斷。
突然,一雙精巧的繡花鞋闖入這混亂的畫麵。柳安瑜撐著一把繪著梅花的油紙傘,嫋嫋婷婷地站在了顧懷身側。她居高臨下地睨著,眼眸仿若幽深得藏著無盡秘密的古潭,琥珀色的瞳仁波光流轉,那目光帶著與生俱來的高傲,最終卻恩賜般地落在顧懷身上。
“好歹也是探花郎,怎麽活得這麽狼狽?”她的聲音清冷,在雨幕中卻字字清晰,仿若冰棱墜落,砸出一地冷意。
顧懷仰頭,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淌下,他望著柳安瑜,眼中的倔強未減分毫,可藏在深處的那抹絕望卻還是被柳安瑜捕捉到。他要為含冤的父親翻案,要為自己這一路的坎坷訴苦,既動了接近柳安瑜的心思,此刻便收了眼底的鋒芒,裝出乖巧順從的模樣,像隻流浪的阿貓阿狗,卑微地俯首帖耳,祈求她的垂憐:“求郡主可憐可憐我……”
柳安瑜微微俯身,染了蔻丹的指甲輕輕劃過顧懷的臉頰,留下一道泛白的痕跡,她似笑非笑:“我可憐你?幹嘛?”她明知顧懷是被仇恨裹挾、隨時可能“反咬”的困獸,可看著他這副模樣,心尖還是莫名地顫了顫,仿若被春日裏最輕柔的風撩撥了一下。
雨珠順著油紙傘的邊緣滾落,濺起微小的水花。柳安瑜忽地傾身向前,伴著那低落華夏、冰冷刺骨的雨珠,吻住了顧懷。這一吻,如風雨驟至,帶著不顧一切的莽撞。顧懷先是一愣,轉瞬卻似被激怒的獸,狠狠咬了下去,血腥味瞬間在舌尖蔓延開來。
柳安瑜吃痛,卻未退縮,指尖不動聲色地按住顧懷頸側的命脈,微微起身,輕聲卻決絕:“要麽裝一輩子,要麽你死。”
顧懷身子一僵,眼眸中翻湧的情緒瞬間凝住,片刻後,他緩緩垂下眼簾,掩去了所有的不甘與憤怒,低聲應道:“郡主……所言極是。”
自那日後,顧懷便似換了個人,時常跟在柳安瑜身後,溫順得如同最忠心的侍從。柳安瑜出入各種場合,顧懷總是亦步亦趨,為她擋去那些隱晦的流言蜚語,或是明晃晃的惡意刁難。旁人隻當他是攀附權貴,卻不知這看似順從的表象下,暗潮洶湧。
在春日宴上,繁花似錦,香氣馥鬱。王公貴族們身著華服,言笑晏晏,眼神卻如暗藏鋒刃的暗流,在這熱鬧中穿梭。柳安瑜一襲鵝黃長裙,挽著繁複精致的發髻,步搖輕晃,明豔動人得仿若盛開的牡丹。顧懷跟在她身後半步,身著一襲月白長衫,身姿挺拔,麵容冷峻,唯有看向柳安瑜時,眼底才會泛起那抹刻意偽裝的謙卑。
宴至半酣,有人起了心思,想要刁難柳安瑜,出言說聽聞郡主才情過人,定要現場作詩一首,以助雅興。柳安瑜神色未變,手中的團扇輕輕開合,正欲開口,顧懷卻搶先一步,微微躬身:“郡主近日偶感風寒,嗓子不適,在下不才,願代郡主獻醜。”說罷,他略一思索,便吟出一首應景的絕句,詩句工整,意境優美,眾人皆嘖嘖稱讚,柳安瑜看向他的目光中,也悄然多了幾分讚許。
待宴會散去,柳安瑜與顧懷行至宮道。月色如水,灑在青石板上,像是鋪了一層銀霜。柳安瑜停住腳步,轉頭看向顧懷:“今日多謝。”顧懷微微垂首:“郡主於我有恩,這些,都是分內之事。”他的聲音低沉,仿若這夜色中的幽歎。
然而,平靜的湖麵下,暗礁漸顯。柳安瑜暗中調查顧懷父親的案子,卻發現諸多線索似被一隻無形的手刻意掩埋,牽扯出的勢力盤根錯節,甚至隱隱指向了朝堂高位之人。而顧懷,在陪著柳安瑜出入權貴府邸、搜集證據時,也悄然與舊部取得聯係,那些曾因顧家蒙冤而散落各方的忠義之士,漸漸聚攏在他身後,仿若暗夜潛行的狼群,隻等一個時機,便要撕開這偽善的表象,為顧家討迴血債。
一日,柳安瑜收到密信,知曉了關鍵證人被囚於城郊廢棄莊子。她未多做猶豫,帶著顧懷匆匆趕去。那莊子荒蕪破敗,雜草叢生,仿若被世人遺忘的鬼蜮。剛踏入莊子,便有一群黑衣人如鬼魅般湧出,刀光閃爍,直逼二人。
柳安瑜心下一驚,拔劍相向,顧懷卻將她護在身後,手中長劍揮舞出淩厲的劍花,招招狠絕,似要將這些日子所受的屈辱與隱忍一並宣泄而出。可黑衣人源源不斷,二人漸漸不敵,被逼至牆角。
柳安瑜裙擺染血,發絲淩亂,卻仍緊握著劍,咬牙道:“今日怕是要命喪於此。”顧懷轉頭看向她,目光中第一次褪去了所有偽裝,深情、決絕又帶著無盡的歉意:“郡主,對不住,是我連累了你。”說罷,他不顧身後刺來的利刃,轉身緊緊抱住柳安瑜,似要用自己的身軀為她築起最後一道屏障。
就在刀刃即將觸碰到顧懷後背之時,一陣馬蹄聲唿嘯而來,援兵終是趕到。黑衣人四散而逃,柳安瑜與顧懷癱倒在地,劫後餘生的他們望著彼此,眼中的複雜情愫再也藏不住。
此後,兩人之間的關係悄然轉變,不再是單純的利用與被利用。顧懷依舊陪著柳安瑜周旋於朝堂權謀之中,而每一次生死相依,都讓他們的心愈發靠近。可前路依舊迷霧重重,顧家的冤屈、朝堂的爭鬥,如懸在頭頂的利劍,不知何時便會落下,斬斷這剛剛萌芽的情絲……
隨著調查的深入,真相愈發撲朔迷離。柳安瑜發現,背後黑手似乎有意將顧家一案引向更大的朝局紛爭,試圖以此為導火索,顛覆朝堂格局。而顧懷,在與舊部聯絡時得知,當年陷害父親之人如今勢力愈發龐大,甚至暗中勾結外敵,妄圖賣國求榮。
兩人在書房商議對策,燭火搖曳,映出他們凝重的麵容。柳安瑜鋪開地圖,手指沿著山川脈絡劃過:“如今關鍵在於找到確鑿證據,將這些亂臣賊子一網打盡,可他們防守嚴密,我們每次行動都險象環生。”顧懷眉頭緊鎖,目光如炬:“郡主,我已安排舊部從他們的物資運輸線入手,或許能找到破綻。”
幾日後,顧懷得到消息,運送關鍵證物的車隊將途經一處險峻山穀。二人立刻率人埋伏,山穀中怪石嶙峋,風聲唿嘯,仿若一頭擇人而噬的巨獸。當車隊緩緩駛入,柳安瑜一聲令下,眾人衝下山穀。然而,對方早有防備,一時間,箭雨紛飛,喊殺聲震徹山穀。
顧懷與柳安瑜並肩作戰,可敵人的攻勢愈發兇猛。混亂中,柳安瑜為救顧懷,不慎被流箭射中肩頭,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衣衫。顧懷睚眥欲裂,抱起柳安瑜躲入山洞,為她簡單包紮傷口。
“郡主,你為何如此傻?”顧懷的聲音帶著顫抖,眼中滿是心疼。柳安瑜氣息微弱,卻強扯出一抹微笑:“我說過,要幫你翻案……”
洞外,廝殺聲漸歇,顧懷的舊部拚死抵抗,終是擊退了敵人,尋到了關鍵證物。顧懷望著懷中虛弱的柳安瑜,暗暗發誓,哪怕傾盡所有,也要護她周全,為顧家討迴公道。
待柳安瑜傷勢稍愈,二人帶著證物入宮麵聖。朝堂之上,氣氛凝重得仿若暴風雨前的死寂。顧懷呈上證據,字字泣血地訴說顧家冤屈,柳安瑜在旁佐證,言辭懇切。皇帝龍顏大怒,當即下令徹查,一時間,朝堂風雲變色,那些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紛紛現形。
顧家冤案終得昭雪,顧懷恢複身份,可他卻無心官場名利。在一個陽光正好的日子,他帶著柳安瑜遠離朝堂紛爭,於江南水鄉尋得一處靜謐小院,院中有梅樹,冬日落雪時,兩人相擁賞梅,仿若塵世的一切紛擾都與他們無關。過往的恩怨、權謀,化作歲月長河中的點點浮沫,唯有這相伴一生的承諾,如梅香四溢,縈繞不散……
【故事二】
殘光逆途
夜,濃稠如墨,吞噬了一切光亮。露筱念跪在冰冷的石磚地上,身旁的燭火被夜風吹得搖曳不定,恰似她此刻飄搖的命運。父母的死訊仿若一記悶雷,在她心間炸開,曾經將門的赫赫榮光一夕崩塌,她淪為了世人眼中奸臣之女,背負著莫須有的罵名,墜入這無盡深淵。
“殿下,您這是來看望我?就不怕天下人說您與奸臣之女有染?”露筱念抬眸,望向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九皇子齊遂安,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燭光映照著她蒼白卻依舊倔強的麵龐,眼眸深處藏著往昔的愛慕與如今的恨意,複雜難辨。
齊遂安一襲黑袍,身姿挺拔,在這昏暗的牢房中,仿若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矜貴。他輕笑一聲,那笑聲卻未達眼底:“我不過是來看看你夠不夠慘。”話雖如此,可他藏在袖中的手卻悄然握緊,看著露筱念如今的落魄,心中竟泛起絲絲隱痛,往昔兩人策馬同遊、共賞春花的畫麵如鬼魅般縈繞不散。
露筱念恨意頓生,望著那張曾讓她心動的臉,猛地揮起拳頭,砸向地麵,直至指節破皮,鮮血滲出,和著地上的沙礫,仿若她破碎的心。“哐當”一聲,牢門被粗暴推開,獄卒匆匆而入:“鎮天皇城告急,眾人這才想起,咱老李還有最後一個能戰的將軍,露將軍。”
齊遂安目光一閃,凝視著露筱念,沉聲道:“若你能戴罪立功,可免九族之罪。”露筱念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接過獄卒遞來的盔甲與長槍,霍然起身,用盡全力,一巴掌甩向齊遂安。“啪”的一聲脆響,在寂靜的牢房迴蕩,驚得獄卒瞪大了眼睛。
露筱念看向齊遂安,眼神帶著侵略性的兇狠:“赦免?我要的,還有一樣。等我勝仗歸來,再向殿下討要!”言罷,她大步跨出牢房,身影沒入夜色,奔赴那生死未卜的戰場。
戰場上,硝煙彌漫,喊殺聲震得人耳鼓生疼。露筱念身著戰甲,手持長槍,如浴血修羅,所過之處,敵軍望風披靡。她將滿心的悲憤化作無盡的戰力,衝鋒陷陣,一次次從血雨腥風中殺出生天。每一次揮槍,都似在向這命運不公的世道宣戰;每一次殺敵,都仿佛能看到父母冤屈得雪的曙光。
曆經數月苦戰,捷報傳迴皇城。露筱念勝仗歸來,威名大振,百姓夾道歡唿,可朝堂之上,眾人望向她的目光卻充滿忌憚。曾經的奸臣之女,如今功高震主,仿若一顆燙手山芋。而露筱念,在這一片阿諛奉承與暗藏的敵意中,唯獨盯著齊遂安,那眼神,猶如獵豹鎖定獵物,帶著毫不掩飾的執著。
宮宴之上,絲竹聲聲,卻難掩暗流湧動。達官顯貴們舉杯歡慶,眼神卻在露筱念身上來迴遊走。露筱念一襲紅衣,豔麗無雙,卻透著拒人千裏的冷傲。酒過三巡,她款步走向齊遂安,眾人見狀,悄然讓出一條路,仿若紅海分水。
齊遂安坐在上位,看著向自己走來的露筱念,心中莫名慌亂。待露筱念走近,未等他開口,露筱念已出手,一把將他困於雙臂之間,湊近他耳畔,低語道:“臣來討幫殿下奪迴江山的獎賞。”那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齊遂安耳際,卻讓他如墜冰窖,他知曉,露筱念要的絕非金銀珠寶,而是他難以給予的真心與愧疚的償還。
此後,露筱念權傾朝野,府邸門庭若市,可她卻愈發孤獨。朝堂之上,明爭暗鬥從未停歇,她在這權力漩渦中心,步步為營,與齊遂安的關係也愈發微妙。看似近在咫尺,卻又隔著血海深仇與權力糾葛,仿若隔著千山萬水。
一日,露筱念在府中整理舊物,偶然翻出一塊玉佩,那是多年前,她與一位少年亡命天涯時,少年所贈。彼時,他們相互扶持,躲避追兵,在山洞中分享幹糧,在溪邊共飲清泉,那是她年少時最純粹的溫暖迴憶。可如今,記憶中的少年麵容模糊,她卻不知,那人正是齊遂安。
齊遂安聽聞露筱念尋得玉佩,心中大驚,他害怕那段過往被揭開,害怕麵對露筱念知曉真相後的滔天怒火。他暗中派人監視露筱念,自己卻在深夜輾轉難眠,往昔的愧疚與如今的愛意交織,啃噬著他的心。
不久,邊疆再燃烽火,外敵入侵。露筱念主動請纓,再次披掛上陣。齊遂安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滿心擔憂,卻又無可奈何。戰場上,局勢瞬息萬變,露筱念陷入敵軍重圍,拚死抵抗。齊遂安得知消息,不顧勸阻,親率援軍奔赴前線。
當齊遂安找到露筱念時,她渾身是血,倚靠著殘劍,仿若風中殘燭。齊遂安飛奔過去,抱住露筱念,眼中淚光閃爍:“念兒,你撐住!”露筱念氣息奄奄,看著眼前的齊遂安,往昔的記憶如潮水般湧迴,她抬手,想要觸碰他的臉,卻終是無力垂下:“原來……是你……”言罷,她閉上雙眼,身子漸漸冰冷。
齊遂安抱緊露筱念,仰天嘶吼,那悲慟的聲音劃破長空,仿若要將這天地間的不公與命運的捉弄統統撕碎。他帶著露筱念的遺體迴到皇城,不顧眾人異樣的目光,在宮中為她設靈堂,守靈數日。此後,齊遂安仿若變了一個人,他褪去皇子的矜貴與朝堂的權謀,獨自離開皇城,踏上了為露筱念贖罪的漂泊之路,餘生隻伴著迴憶與悔恨,在世間流浪,尋找那早已消逝的溫暖與救贖……
【故事三】
重生之護你年少
餘歡再次醒來,隻覺眼前的雕花床幔熟悉又陌生,陽光透過窗欞,灑下細碎光影,仿若一場破碎又重聚的舊夢。她猛地坐起身,環顧四周,這是她 12 歲時的閨房,空氣中彌漫著往昔的淡淡熏香,牆上掛著的那幅春日嬉鳶圖,正是她年少時的最愛。
她抬手,輕撫那略顯稚嫩的臉頰,掌心的溫熱與心中的震驚交織。直到看見梳妝台上擺放的那支紫玉簪,簪身鐫刻著精致的蝶紋,她才徹底確信——自己重生了。記憶如潮水般湧迴,她想起前世,亡國後的顛沛流離,幸得新皇賜婚,與大將軍沈淩相伴餘生,那些柴米油鹽的平淡溫馨,還有沈淩偶爾提及年少苦難時眼中的隱痛。
“我曾是孤苦少年,困頓無所依,那時候的日子,淒慘得很……”沈淩低沉的嗓音仿佛猶在耳畔,餘歡記得,每次他說起往事,雖麵容平靜,可緊握的雙拳、微微顫抖的指尖,都泄露了深埋心底、用一生都無法治愈的傷疤。餘歡的心狠狠揪起,她暗暗發誓,這一世,定要護他年少無憂。
恰逢父皇心血來潮,帶她微服私訪,地點正是沈淩的家鄉。這仿若上天特意安排的契機,餘歡心中一動,自是求之不得。
集市上,人來人往,喧鬧非凡。餘歡正新奇地張望著,忽然聽聞一陣嘈雜的叫罵聲。她心下一緊,循聲跑去,隻見一群小無賴圍成一團,拳腳紛飛,中間隱約是個衣衫破舊的少年。餘歡心急如焚,連隨行丫鬟拿著的水桶都顧不上帶,隨手抄起一個銅盆,一路敲得鐺鐺響,邊跑邊喊:“差役來了,你們快放開沈淩!別打沈淩!”
那群小無賴一聽,頓時僵住,為首的家夥剛揚起的拳頭還停在半空,扭頭看向被圍在中間、同樣滿臉驚愕的少年——沈淩。沈淩不愧是後來馳騁沙場的大將軍,麵不改色,抬手抹了把臉上的塵土,二話不說,拽起地上一個同夥,扒拉到身後,自己則迅速躺倒在地,還不忘伸出手,氣若遊絲地朝餘歡唿救:“救命啊,我好疼……”
餘歡見狀,又好氣又好笑,幾步上前,那群小無賴作鳥獸散。她俯身看向裝模作樣的沈淩,隻見他衣衫襤褸,臉上雖有塵土汙漬,卻難掩那劍眉星目的俊朗。沈淩微微睜眼,與餘歡目光交匯,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轉瞬即逝。
“你沒事吧?”餘歡關切地問。沈淩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他的聲音尚有幾分稚嫩,卻透著股子倔強。餘歡心中滿是憐惜,想起前世他的種種,眼眶一紅:“日後若再有人欺負你,盡管來找我。”說罷,她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遞給他,“擦擦臉吧。”
沈淩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指尖不經意觸碰到餘歡的,仿若一道電流劃過,兩人皆是一怔。餘歡望著他,心中默默道:這一世,我定不會讓你再受苦難。
自那日後,餘歡時常找借口溜出府,去尋沈淩。她帶著些糕點吃食,看著沈淩狼吞虎咽,心中滿是暖意。沈淩也漸漸與她熟絡,會帶著她穿梭在市井小巷,給她介紹各種新奇玩意兒,什麽糖畫、泥人,逗得餘歡笑聲不斷。
然而,平靜的日子並未持續太久。朝堂風雲變幻,奸佞當道,父皇的統治漸顯頹勢。餘歡深知,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若要徹底改變命運,護沈淩周全,必須從朝堂入手。
一日,餘歡偷聽到父皇與大臣商議戰事,得知邊疆告急,糧草卻被貪官克扣,以致軍心不穩。她心急如焚,迴到閨房後,立刻修書一封,詳述所見所聞,讓心腹悄悄送去給父皇信任的忠臣。隨後,她找到沈淩,目光堅定:“沈淩,我知曉你心懷壯誌,如今邊疆有難,你可願從軍,建功立業?”
沈淩微微一愣,隨即重重點頭:“我早有此誌,隻是……”他望向餘歡,欲言又止。餘歡明白他的顧慮,柔聲道:“你放心去,我會在京中等你。”
沈淩出征那日,餘歡站在城樓上,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此後,她潛心學習權謀之術,周旋於朝堂各方勢力之間,憑借公主身份與聰慧頭腦,暗中為沈淩掃除障礙,助他在軍中聲名鵲起。
邊疆捷報頻傳,沈淩屢立戰功,成為軍中冉冉升起的新星。餘歡在京中欣慰不已,可也深知危險並未遠去。朝堂上,對她與沈淩的非議漸起,有人嫉妒沈淩戰功,有人忌憚餘歡幹政,暗流湧動。
餘歡不顧流言蜚語,在沈淩班師迴朝時,親自出城迎接。兩人目光交匯,千言萬語盡在其中。沈淩下馬,走到餘歡麵前,單膝跪地:“臣不負公主所望。”餘歡眼眶泛紅,伸手扶起他:“你迴來了,就好。”
迴朝後,沈淩受封大將軍,可麻煩接踵而至。奸佞們聯合起來,設計陷害沈淩謀反,朝堂之上,證據“確鑿”,皇帝龍顏大怒。餘歡深知這是陰謀,拚死為沈淩辯解,卻難以扭轉局勢。
無奈之下,餘歡鋌而走險,深夜潛入皇宮,偷出關鍵證物,證明沈淩清白。那一夜,她在皇宮中穿梭,如履薄冰,幾次險些被侍衛發現。終於,在天快亮時,她成功將證物呈到皇帝麵前。皇帝查實後,嚴懲奸臣,沈淩得以保全。
經此一役,沈淩對餘歡的感情愈發深厚,兩人攜手,繼續為朝堂清明、百姓安樂努力。歲月流轉,他們的感情在一次次生死考驗中愈發堅不可摧。
多年後,當餘歡與沈淩站在城樓上,望著繁華安定的江山,迴首往昔,感慨萬千。這一世,他們改寫了命運,用愛與勇氣,護住了彼此,也護住了家國天下。曾經的苦難化作腳下基石,讓他們站得更高、望得更遠,餘生,他們將繼續相伴,共賞這盛世煙火,直至歲月盡頭……
雨落傾心
柳安瑜第二次見顧懷,是在陰雨連綿的文德殿外。
那雨如細密的珠簾,將天地都織進了一片朦朧。顧懷就那樣直直地跪在殿外,單薄的青衫被雨水浸透,緊貼在他清瘦的身軀上,豆大的雨珠狠命砸下,砸出他滿身的狼狽。他身形微微顫抖,卻執拗地挺直脊背,似是要用這殘軀扛起所有的冤屈。
許是皇上被他煩擾了,遣了太監出來。那太監甩著拂塵,尖著嗓子宣了口諭,幾個侍衛便如惡狼般粗魯地衝上去,拽著顧懷的胳膊就往外拖。顧懷在雨中拚命掙紮,汙泥濺上他的衣裳,那原本的書生傲骨,仿佛隨著這汙濁與拉扯,正一寸寸折斷。
突然,一雙精巧的繡花鞋闖入這混亂的畫麵。柳安瑜撐著一把繪著梅花的油紙傘,嫋嫋婷婷地站在了顧懷身側。她居高臨下地睨著,眼眸仿若幽深得藏著無盡秘密的古潭,琥珀色的瞳仁波光流轉,那目光帶著與生俱來的高傲,最終卻恩賜般地落在顧懷身上。
“好歹也是探花郎,怎麽活得這麽狼狽?”她的聲音清冷,在雨幕中卻字字清晰,仿若冰棱墜落,砸出一地冷意。
顧懷仰頭,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淌下,他望著柳安瑜,眼中的倔強未減分毫,可藏在深處的那抹絕望卻還是被柳安瑜捕捉到。他要為含冤的父親翻案,要為自己這一路的坎坷訴苦,既動了接近柳安瑜的心思,此刻便收了眼底的鋒芒,裝出乖巧順從的模樣,像隻流浪的阿貓阿狗,卑微地俯首帖耳,祈求她的垂憐:“求郡主可憐可憐我……”
柳安瑜微微俯身,染了蔻丹的指甲輕輕劃過顧懷的臉頰,留下一道泛白的痕跡,她似笑非笑:“我可憐你?幹嘛?”她明知顧懷是被仇恨裹挾、隨時可能“反咬”的困獸,可看著他這副模樣,心尖還是莫名地顫了顫,仿若被春日裏最輕柔的風撩撥了一下。
雨珠順著油紙傘的邊緣滾落,濺起微小的水花。柳安瑜忽地傾身向前,伴著那低落華夏、冰冷刺骨的雨珠,吻住了顧懷。這一吻,如風雨驟至,帶著不顧一切的莽撞。顧懷先是一愣,轉瞬卻似被激怒的獸,狠狠咬了下去,血腥味瞬間在舌尖蔓延開來。
柳安瑜吃痛,卻未退縮,指尖不動聲色地按住顧懷頸側的命脈,微微起身,輕聲卻決絕:“要麽裝一輩子,要麽你死。”
顧懷身子一僵,眼眸中翻湧的情緒瞬間凝住,片刻後,他緩緩垂下眼簾,掩去了所有的不甘與憤怒,低聲應道:“郡主……所言極是。”
自那日後,顧懷便似換了個人,時常跟在柳安瑜身後,溫順得如同最忠心的侍從。柳安瑜出入各種場合,顧懷總是亦步亦趨,為她擋去那些隱晦的流言蜚語,或是明晃晃的惡意刁難。旁人隻當他是攀附權貴,卻不知這看似順從的表象下,暗潮洶湧。
在春日宴上,繁花似錦,香氣馥鬱。王公貴族們身著華服,言笑晏晏,眼神卻如暗藏鋒刃的暗流,在這熱鬧中穿梭。柳安瑜一襲鵝黃長裙,挽著繁複精致的發髻,步搖輕晃,明豔動人得仿若盛開的牡丹。顧懷跟在她身後半步,身著一襲月白長衫,身姿挺拔,麵容冷峻,唯有看向柳安瑜時,眼底才會泛起那抹刻意偽裝的謙卑。
宴至半酣,有人起了心思,想要刁難柳安瑜,出言說聽聞郡主才情過人,定要現場作詩一首,以助雅興。柳安瑜神色未變,手中的團扇輕輕開合,正欲開口,顧懷卻搶先一步,微微躬身:“郡主近日偶感風寒,嗓子不適,在下不才,願代郡主獻醜。”說罷,他略一思索,便吟出一首應景的絕句,詩句工整,意境優美,眾人皆嘖嘖稱讚,柳安瑜看向他的目光中,也悄然多了幾分讚許。
待宴會散去,柳安瑜與顧懷行至宮道。月色如水,灑在青石板上,像是鋪了一層銀霜。柳安瑜停住腳步,轉頭看向顧懷:“今日多謝。”顧懷微微垂首:“郡主於我有恩,這些,都是分內之事。”他的聲音低沉,仿若這夜色中的幽歎。
然而,平靜的湖麵下,暗礁漸顯。柳安瑜暗中調查顧懷父親的案子,卻發現諸多線索似被一隻無形的手刻意掩埋,牽扯出的勢力盤根錯節,甚至隱隱指向了朝堂高位之人。而顧懷,在陪著柳安瑜出入權貴府邸、搜集證據時,也悄然與舊部取得聯係,那些曾因顧家蒙冤而散落各方的忠義之士,漸漸聚攏在他身後,仿若暗夜潛行的狼群,隻等一個時機,便要撕開這偽善的表象,為顧家討迴血債。
一日,柳安瑜收到密信,知曉了關鍵證人被囚於城郊廢棄莊子。她未多做猶豫,帶著顧懷匆匆趕去。那莊子荒蕪破敗,雜草叢生,仿若被世人遺忘的鬼蜮。剛踏入莊子,便有一群黑衣人如鬼魅般湧出,刀光閃爍,直逼二人。
柳安瑜心下一驚,拔劍相向,顧懷卻將她護在身後,手中長劍揮舞出淩厲的劍花,招招狠絕,似要將這些日子所受的屈辱與隱忍一並宣泄而出。可黑衣人源源不斷,二人漸漸不敵,被逼至牆角。
柳安瑜裙擺染血,發絲淩亂,卻仍緊握著劍,咬牙道:“今日怕是要命喪於此。”顧懷轉頭看向她,目光中第一次褪去了所有偽裝,深情、決絕又帶著無盡的歉意:“郡主,對不住,是我連累了你。”說罷,他不顧身後刺來的利刃,轉身緊緊抱住柳安瑜,似要用自己的身軀為她築起最後一道屏障。
就在刀刃即將觸碰到顧懷後背之時,一陣馬蹄聲唿嘯而來,援兵終是趕到。黑衣人四散而逃,柳安瑜與顧懷癱倒在地,劫後餘生的他們望著彼此,眼中的複雜情愫再也藏不住。
此後,兩人之間的關係悄然轉變,不再是單純的利用與被利用。顧懷依舊陪著柳安瑜周旋於朝堂權謀之中,而每一次生死相依,都讓他們的心愈發靠近。可前路依舊迷霧重重,顧家的冤屈、朝堂的爭鬥,如懸在頭頂的利劍,不知何時便會落下,斬斷這剛剛萌芽的情絲……
隨著調查的深入,真相愈發撲朔迷離。柳安瑜發現,背後黑手似乎有意將顧家一案引向更大的朝局紛爭,試圖以此為導火索,顛覆朝堂格局。而顧懷,在與舊部聯絡時得知,當年陷害父親之人如今勢力愈發龐大,甚至暗中勾結外敵,妄圖賣國求榮。
兩人在書房商議對策,燭火搖曳,映出他們凝重的麵容。柳安瑜鋪開地圖,手指沿著山川脈絡劃過:“如今關鍵在於找到確鑿證據,將這些亂臣賊子一網打盡,可他們防守嚴密,我們每次行動都險象環生。”顧懷眉頭緊鎖,目光如炬:“郡主,我已安排舊部從他們的物資運輸線入手,或許能找到破綻。”
幾日後,顧懷得到消息,運送關鍵證物的車隊將途經一處險峻山穀。二人立刻率人埋伏,山穀中怪石嶙峋,風聲唿嘯,仿若一頭擇人而噬的巨獸。當車隊緩緩駛入,柳安瑜一聲令下,眾人衝下山穀。然而,對方早有防備,一時間,箭雨紛飛,喊殺聲震徹山穀。
顧懷與柳安瑜並肩作戰,可敵人的攻勢愈發兇猛。混亂中,柳安瑜為救顧懷,不慎被流箭射中肩頭,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衣衫。顧懷睚眥欲裂,抱起柳安瑜躲入山洞,為她簡單包紮傷口。
“郡主,你為何如此傻?”顧懷的聲音帶著顫抖,眼中滿是心疼。柳安瑜氣息微弱,卻強扯出一抹微笑:“我說過,要幫你翻案……”
洞外,廝殺聲漸歇,顧懷的舊部拚死抵抗,終是擊退了敵人,尋到了關鍵證物。顧懷望著懷中虛弱的柳安瑜,暗暗發誓,哪怕傾盡所有,也要護她周全,為顧家討迴公道。
待柳安瑜傷勢稍愈,二人帶著證物入宮麵聖。朝堂之上,氣氛凝重得仿若暴風雨前的死寂。顧懷呈上證據,字字泣血地訴說顧家冤屈,柳安瑜在旁佐證,言辭懇切。皇帝龍顏大怒,當即下令徹查,一時間,朝堂風雲變色,那些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紛紛現形。
顧家冤案終得昭雪,顧懷恢複身份,可他卻無心官場名利。在一個陽光正好的日子,他帶著柳安瑜遠離朝堂紛爭,於江南水鄉尋得一處靜謐小院,院中有梅樹,冬日落雪時,兩人相擁賞梅,仿若塵世的一切紛擾都與他們無關。過往的恩怨、權謀,化作歲月長河中的點點浮沫,唯有這相伴一生的承諾,如梅香四溢,縈繞不散……
【故事二】
殘光逆途
夜,濃稠如墨,吞噬了一切光亮。露筱念跪在冰冷的石磚地上,身旁的燭火被夜風吹得搖曳不定,恰似她此刻飄搖的命運。父母的死訊仿若一記悶雷,在她心間炸開,曾經將門的赫赫榮光一夕崩塌,她淪為了世人眼中奸臣之女,背負著莫須有的罵名,墜入這無盡深淵。
“殿下,您這是來看望我?就不怕天下人說您與奸臣之女有染?”露筱念抬眸,望向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九皇子齊遂安,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燭光映照著她蒼白卻依舊倔強的麵龐,眼眸深處藏著往昔的愛慕與如今的恨意,複雜難辨。
齊遂安一襲黑袍,身姿挺拔,在這昏暗的牢房中,仿若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矜貴。他輕笑一聲,那笑聲卻未達眼底:“我不過是來看看你夠不夠慘。”話雖如此,可他藏在袖中的手卻悄然握緊,看著露筱念如今的落魄,心中竟泛起絲絲隱痛,往昔兩人策馬同遊、共賞春花的畫麵如鬼魅般縈繞不散。
露筱念恨意頓生,望著那張曾讓她心動的臉,猛地揮起拳頭,砸向地麵,直至指節破皮,鮮血滲出,和著地上的沙礫,仿若她破碎的心。“哐當”一聲,牢門被粗暴推開,獄卒匆匆而入:“鎮天皇城告急,眾人這才想起,咱老李還有最後一個能戰的將軍,露將軍。”
齊遂安目光一閃,凝視著露筱念,沉聲道:“若你能戴罪立功,可免九族之罪。”露筱念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接過獄卒遞來的盔甲與長槍,霍然起身,用盡全力,一巴掌甩向齊遂安。“啪”的一聲脆響,在寂靜的牢房迴蕩,驚得獄卒瞪大了眼睛。
露筱念看向齊遂安,眼神帶著侵略性的兇狠:“赦免?我要的,還有一樣。等我勝仗歸來,再向殿下討要!”言罷,她大步跨出牢房,身影沒入夜色,奔赴那生死未卜的戰場。
戰場上,硝煙彌漫,喊殺聲震得人耳鼓生疼。露筱念身著戰甲,手持長槍,如浴血修羅,所過之處,敵軍望風披靡。她將滿心的悲憤化作無盡的戰力,衝鋒陷陣,一次次從血雨腥風中殺出生天。每一次揮槍,都似在向這命運不公的世道宣戰;每一次殺敵,都仿佛能看到父母冤屈得雪的曙光。
曆經數月苦戰,捷報傳迴皇城。露筱念勝仗歸來,威名大振,百姓夾道歡唿,可朝堂之上,眾人望向她的目光卻充滿忌憚。曾經的奸臣之女,如今功高震主,仿若一顆燙手山芋。而露筱念,在這一片阿諛奉承與暗藏的敵意中,唯獨盯著齊遂安,那眼神,猶如獵豹鎖定獵物,帶著毫不掩飾的執著。
宮宴之上,絲竹聲聲,卻難掩暗流湧動。達官顯貴們舉杯歡慶,眼神卻在露筱念身上來迴遊走。露筱念一襲紅衣,豔麗無雙,卻透著拒人千裏的冷傲。酒過三巡,她款步走向齊遂安,眾人見狀,悄然讓出一條路,仿若紅海分水。
齊遂安坐在上位,看著向自己走來的露筱念,心中莫名慌亂。待露筱念走近,未等他開口,露筱念已出手,一把將他困於雙臂之間,湊近他耳畔,低語道:“臣來討幫殿下奪迴江山的獎賞。”那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齊遂安耳際,卻讓他如墜冰窖,他知曉,露筱念要的絕非金銀珠寶,而是他難以給予的真心與愧疚的償還。
此後,露筱念權傾朝野,府邸門庭若市,可她卻愈發孤獨。朝堂之上,明爭暗鬥從未停歇,她在這權力漩渦中心,步步為營,與齊遂安的關係也愈發微妙。看似近在咫尺,卻又隔著血海深仇與權力糾葛,仿若隔著千山萬水。
一日,露筱念在府中整理舊物,偶然翻出一塊玉佩,那是多年前,她與一位少年亡命天涯時,少年所贈。彼時,他們相互扶持,躲避追兵,在山洞中分享幹糧,在溪邊共飲清泉,那是她年少時最純粹的溫暖迴憶。可如今,記憶中的少年麵容模糊,她卻不知,那人正是齊遂安。
齊遂安聽聞露筱念尋得玉佩,心中大驚,他害怕那段過往被揭開,害怕麵對露筱念知曉真相後的滔天怒火。他暗中派人監視露筱念,自己卻在深夜輾轉難眠,往昔的愧疚與如今的愛意交織,啃噬著他的心。
不久,邊疆再燃烽火,外敵入侵。露筱念主動請纓,再次披掛上陣。齊遂安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滿心擔憂,卻又無可奈何。戰場上,局勢瞬息萬變,露筱念陷入敵軍重圍,拚死抵抗。齊遂安得知消息,不顧勸阻,親率援軍奔赴前線。
當齊遂安找到露筱念時,她渾身是血,倚靠著殘劍,仿若風中殘燭。齊遂安飛奔過去,抱住露筱念,眼中淚光閃爍:“念兒,你撐住!”露筱念氣息奄奄,看著眼前的齊遂安,往昔的記憶如潮水般湧迴,她抬手,想要觸碰他的臉,卻終是無力垂下:“原來……是你……”言罷,她閉上雙眼,身子漸漸冰冷。
齊遂安抱緊露筱念,仰天嘶吼,那悲慟的聲音劃破長空,仿若要將這天地間的不公與命運的捉弄統統撕碎。他帶著露筱念的遺體迴到皇城,不顧眾人異樣的目光,在宮中為她設靈堂,守靈數日。此後,齊遂安仿若變了一個人,他褪去皇子的矜貴與朝堂的權謀,獨自離開皇城,踏上了為露筱念贖罪的漂泊之路,餘生隻伴著迴憶與悔恨,在世間流浪,尋找那早已消逝的溫暖與救贖……
【故事三】
重生之護你年少
餘歡再次醒來,隻覺眼前的雕花床幔熟悉又陌生,陽光透過窗欞,灑下細碎光影,仿若一場破碎又重聚的舊夢。她猛地坐起身,環顧四周,這是她 12 歲時的閨房,空氣中彌漫著往昔的淡淡熏香,牆上掛著的那幅春日嬉鳶圖,正是她年少時的最愛。
她抬手,輕撫那略顯稚嫩的臉頰,掌心的溫熱與心中的震驚交織。直到看見梳妝台上擺放的那支紫玉簪,簪身鐫刻著精致的蝶紋,她才徹底確信——自己重生了。記憶如潮水般湧迴,她想起前世,亡國後的顛沛流離,幸得新皇賜婚,與大將軍沈淩相伴餘生,那些柴米油鹽的平淡溫馨,還有沈淩偶爾提及年少苦難時眼中的隱痛。
“我曾是孤苦少年,困頓無所依,那時候的日子,淒慘得很……”沈淩低沉的嗓音仿佛猶在耳畔,餘歡記得,每次他說起往事,雖麵容平靜,可緊握的雙拳、微微顫抖的指尖,都泄露了深埋心底、用一生都無法治愈的傷疤。餘歡的心狠狠揪起,她暗暗發誓,這一世,定要護他年少無憂。
恰逢父皇心血來潮,帶她微服私訪,地點正是沈淩的家鄉。這仿若上天特意安排的契機,餘歡心中一動,自是求之不得。
集市上,人來人往,喧鬧非凡。餘歡正新奇地張望著,忽然聽聞一陣嘈雜的叫罵聲。她心下一緊,循聲跑去,隻見一群小無賴圍成一團,拳腳紛飛,中間隱約是個衣衫破舊的少年。餘歡心急如焚,連隨行丫鬟拿著的水桶都顧不上帶,隨手抄起一個銅盆,一路敲得鐺鐺響,邊跑邊喊:“差役來了,你們快放開沈淩!別打沈淩!”
那群小無賴一聽,頓時僵住,為首的家夥剛揚起的拳頭還停在半空,扭頭看向被圍在中間、同樣滿臉驚愕的少年——沈淩。沈淩不愧是後來馳騁沙場的大將軍,麵不改色,抬手抹了把臉上的塵土,二話不說,拽起地上一個同夥,扒拉到身後,自己則迅速躺倒在地,還不忘伸出手,氣若遊絲地朝餘歡唿救:“救命啊,我好疼……”
餘歡見狀,又好氣又好笑,幾步上前,那群小無賴作鳥獸散。她俯身看向裝模作樣的沈淩,隻見他衣衫襤褸,臉上雖有塵土汙漬,卻難掩那劍眉星目的俊朗。沈淩微微睜眼,與餘歡目光交匯,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轉瞬即逝。
“你沒事吧?”餘歡關切地問。沈淩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他的聲音尚有幾分稚嫩,卻透著股子倔強。餘歡心中滿是憐惜,想起前世他的種種,眼眶一紅:“日後若再有人欺負你,盡管來找我。”說罷,她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遞給他,“擦擦臉吧。”
沈淩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指尖不經意觸碰到餘歡的,仿若一道電流劃過,兩人皆是一怔。餘歡望著他,心中默默道:這一世,我定不會讓你再受苦難。
自那日後,餘歡時常找借口溜出府,去尋沈淩。她帶著些糕點吃食,看著沈淩狼吞虎咽,心中滿是暖意。沈淩也漸漸與她熟絡,會帶著她穿梭在市井小巷,給她介紹各種新奇玩意兒,什麽糖畫、泥人,逗得餘歡笑聲不斷。
然而,平靜的日子並未持續太久。朝堂風雲變幻,奸佞當道,父皇的統治漸顯頹勢。餘歡深知,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若要徹底改變命運,護沈淩周全,必須從朝堂入手。
一日,餘歡偷聽到父皇與大臣商議戰事,得知邊疆告急,糧草卻被貪官克扣,以致軍心不穩。她心急如焚,迴到閨房後,立刻修書一封,詳述所見所聞,讓心腹悄悄送去給父皇信任的忠臣。隨後,她找到沈淩,目光堅定:“沈淩,我知曉你心懷壯誌,如今邊疆有難,你可願從軍,建功立業?”
沈淩微微一愣,隨即重重點頭:“我早有此誌,隻是……”他望向餘歡,欲言又止。餘歡明白他的顧慮,柔聲道:“你放心去,我會在京中等你。”
沈淩出征那日,餘歡站在城樓上,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此後,她潛心學習權謀之術,周旋於朝堂各方勢力之間,憑借公主身份與聰慧頭腦,暗中為沈淩掃除障礙,助他在軍中聲名鵲起。
邊疆捷報頻傳,沈淩屢立戰功,成為軍中冉冉升起的新星。餘歡在京中欣慰不已,可也深知危險並未遠去。朝堂上,對她與沈淩的非議漸起,有人嫉妒沈淩戰功,有人忌憚餘歡幹政,暗流湧動。
餘歡不顧流言蜚語,在沈淩班師迴朝時,親自出城迎接。兩人目光交匯,千言萬語盡在其中。沈淩下馬,走到餘歡麵前,單膝跪地:“臣不負公主所望。”餘歡眼眶泛紅,伸手扶起他:“你迴來了,就好。”
迴朝後,沈淩受封大將軍,可麻煩接踵而至。奸佞們聯合起來,設計陷害沈淩謀反,朝堂之上,證據“確鑿”,皇帝龍顏大怒。餘歡深知這是陰謀,拚死為沈淩辯解,卻難以扭轉局勢。
無奈之下,餘歡鋌而走險,深夜潛入皇宮,偷出關鍵證物,證明沈淩清白。那一夜,她在皇宮中穿梭,如履薄冰,幾次險些被侍衛發現。終於,在天快亮時,她成功將證物呈到皇帝麵前。皇帝查實後,嚴懲奸臣,沈淩得以保全。
經此一役,沈淩對餘歡的感情愈發深厚,兩人攜手,繼續為朝堂清明、百姓安樂努力。歲月流轉,他們的感情在一次次生死考驗中愈發堅不可摧。
多年後,當餘歡與沈淩站在城樓上,望著繁華安定的江山,迴首往昔,感慨萬千。這一世,他們改寫了命運,用愛與勇氣,護住了彼此,也護住了家國天下。曾經的苦難化作腳下基石,讓他們站得更高、望得更遠,餘生,他們將繼續相伴,共賞這盛世煙火,直至歲月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