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將們戰至天色將明,西北方向的山中東夷的人好似源源不斷,敵方戰鼓轟隆隆的震天動天,塵土在光線的照耀下遮蔽著整個天空,天馬嘶鳴的聲音洪亮又悲切,除卻靈力的碰撞,刀劍的交織也發出刺耳的金屬聲,忽而萬支靈力凝成的箭雨從城外劃破長空射向他們,後方部隊立即凝出金靈或土靈的防禦保護著前排近戰的神將,但是那些靈力好似源源不斷,仿若黑雲壓城,持續的席卷著滕濆獻的隊伍。


    滕濆獻此時率領幾名神將從高處也幻出靈劍朝著敵方的陣營去,他們的防禦也很迅速,此況並未對他們造成很多傷亡,他隨即便讓眾人停止了此類攻擊,而是分幾人去防禦,其餘之人皆加入刀光劍影的搏鬥,對方的號角聲長鳴,神將整齊的步伐如雷聲般滾滾而來,兩方衝鋒的士兵均一往無前,雙方廝殺慘烈,刀劍相接的聲音如雷霆般炸裂,近距離的靈力攻擊也此消彼長,火光與塵土交錯,血跡飛濺在盔甲上,士兵們的呐喊聲迴蕩在天地之間。


    天光大亮的時候,人與馬交錯混亂,鮮血染紅了城池大地,屍橫遍野,戰旗與殘破的鎧甲在風中獵獵作響,剩餘神將們的眼中沒有恐懼,他們微紅眼睛隻有拚死廝殺的決心,他們黝黑又年輕的麵容上滿是鍥而不舍的堅毅,仿佛每一滴血、每一次攻擊,都是為家族的榮耀而戰,滕濆獻此刻心中有濃烈的悔意,這般年輕又熱烈的生命不該成為權力的犧牲品,他雙目通紅,整個人廝殺衝鋒在前,後身的將士們那一刻亦如同猛虎下山,氣勢如虹,勝負雖未定,但在這片古老的城池上,已然刻下了無數忠魂的名字。


    他們一鼓作氣將上空的敵人打退至城外時,敵方陣營中率先飛出的幾支粗壯如手臂的長劍將他們的防禦擊潰,幾個隊伍的將領連同獻齊身飛起快速又將防禦建了起來,原先那些防禦的神將又起身繼續,隻是眾人靈力消耗巨大,已然都是咬牙苦苦支撐,對方的神將卻又源源不斷,滕濆獻飛至上空巨大的土靈鋪天蓋地的朝對麵飛去,與此同時他指揮著眾人後退,隻是哪有那麽容易,從後方而來的靈力將他們夾在中間,他看見後排那幾個防禦的神將沒有任何防備的被利刃從後穿過。


    此刻他聲嘶力竭的大喊著,“城池不要了,大家快撤”,眾人方才從機械般的廝殺中迴過神,滕濆獻悲戚的喊聲是他們從未聽過的,他們邊斬殺著從背後偷襲的敵人,邊快速往後退,隻是長久的戰鬥已讓大家成為強弩之末,靈力也快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高陽嬑遠遠在坐騎上就看見了被夾在中間的鄒屠氏部族,她拍著坐騎的背讓它飛的快些,後尋得一處離他們不遠的隱蔽之地,周身溫暖的綠色光芒將她裹了起來,生靈像星星點點的熒光飄至她部族的神將中,就像天空突然下起密密麻麻的綠色細雨,眾位神將登時感覺渾身靈力充沛,連身體上的那些傷口都愈合不少,滕濆獻驚喜又擔憂的目光看向四周,將士們臉上也溢出了喜悅,他們的救兵來了。


    於是,剩下的那三分之一的將士們臉上仍舊是對生的渴望,喊殺聲震動整個東曦城,整個戰場如同一座沸騰的熔爐,士兵們的怒吼、靈力的撞擊、刀刃的劈砍聲、天馬的嘶鳴聲混成一片,仿佛末日降臨,而此時坐在陣前的陶唐穆瑾噌的站起身,激動的對著跪在麵前的黑袍人揮揮手,“快去,我們的目標到了”,隨後那幾個人如疾風驟雨般離去,他轉身對著身後的石棺開心的不能自已。


    幾個黑袍人如入無人之境般在城中尋著高陽嬑的身影,生靈之下眾人仿佛被披上了防禦力突出的鎧甲,東夷前排的神將如同幼苗般倒下,他們支援的速度也慢了下來,竟生生讓他們撕開巨大的缺口,滕濆獻往四處瞧了瞧,臉上的心疼肉眼可見,神將們肆無忌憚的往前衝,眼看又要衝出城外,陶唐穆瑾臉色變得難看,強悍木靈幻成的細嫩綠葉穿過屏障,輕而易舉割開前麵神將的喉嚨,有些反應快的也還是被割傷了,不大的傷口血液卻潺潺流著,就連生靈之力都無法愈合,最糟糕的是他們能感覺靈力順著傷口流失的很快。


    滕濆獻深棕色靈力幻化的巨劍朝著他就劈下,他擅長的是個體攻擊,重劍下的土靈要接下很是耗費靈力,陶唐穆瑾踩著坐騎快速的滑向一側,巨劍劈開敵方的隊伍,在地上形成不見底的溝壑,因他擋著陶唐穆瑾再也無法進行群體攻擊,隻能先解決眼前的麻煩。


    生靈在嬑腳下一圈圈往外擴散,連周遭的花草都開的有勁頭極了,點點螢火不知何時已化成綠意盎然的絲線,悄悄鑽進神將的體內,那幾個黑衣人將她團團圍住,卻隻是用靈力在空中繪製著什麽,她心道不好,整個人動作未停,身影卻快速的穿過他們,跟著軍隊向城門口去,那幾人也用同樣的速度追著她去,其中兩人停下動作朝嬑攻擊而去,她既要抵禦兩人的進攻,又要保證靈力的供應,因此還是被其餘黑袍人追上,他們仍將她圍在其中快速結著什麽陣法。


    就在她擊敗兩人後,那陣法也結成了,之後眾人感覺外部的靈力供應不知什麽時候斷了,而生靈不受嬑控製般在天空劃出好看的弧度向著城外飛去,她想製止但是陣法禁錮著她無法動彈,滕濆獻也發覺了異常,進攻間隙間他看見嬑的狀況,整個人都緊張起來,黑袍人依然圍著她,她快速的在自己身上結成厚重的綠色防禦,遠遠的她看見已經有神將朝她的方向來,隻是體內的生靈流失的速度比時光都快,她拿出劍狠厲的砍殺陣法,它們好似有生命般,光影瘋狂的扭動著身軀,黑袍人卻熟視無睹的念著陣法。


    就在眾人心中的恐懼與絕望再次被放大時,遠處陣陣鳥啼聲傳來,立即有人大喊起來,“景禪王子帶兵來援助我們了”,聲聲歡唿不絕於耳,有甚者竟眼含熱淚,高陽嬑抬起頭眺望著那傳來呐喊的地方,心中多了幾分輕鬆,然而躲在暗處的明安也看到了這副場景,她眼神陰冷,該死的,高陽景禪又違背父王的命令,這麽好的機會她不能放過,於是她的火曜劍帶著通紅的火靈朝著高陽嬑攻去,趁著此時她活動不便,鄒屠氏的人能帶走一個便是一個,利劍劈在防禦上發出刺耳的碰撞,嬑看著麵前的明安,瞳孔不由得放大,原來她竟打著這般主意,她將所剩不多的生靈都注入防禦保護中。


    明安看著逐漸靠近城池的景禪,她奮力將渾身的靈力都注入火曜劍上,瞬間綠色的保護上布滿裂痕,她順勢而上,那層保護完全破裂,嬑奮力的用劍抵著高陽明安的劍,但是不知哪裏飛來的靈力擊中她的腰腹,疼痛讓她的抵擋變得微不足道,火曜劍就那麽深深劈入她的肩膀,瞬間朝明安飛來的靈力數不勝數,但是她仍舊抽出劍深深刺入嬑的心口,而同時她也被那些靈力擊飛到幾丈外。


    景禪的土靈瞬間在天空幻化成遮天巨刃朝著她劈了下來,她的下屬們在巨刃下快速結起五色的防禦,明安也在巨刃落下之時快速的向外躲去,他們的防禦在巨刃下不堪一擊,不僅巨刃下的神將屍骨無存,連帶著周遭的人也身受重傷,高陽明安身上的防禦逐漸退去,卻還是抑製不住的吐出大口的鮮血,她支著身體起來,駕著坐騎快速的往北方逃去。


    嬑身邊的黑袍人這下四散而逃,其中一人從懷中掏出一盞碧綠的燈,金色的靈力使勁吸取著嬑身上的白光,眼瞧著高陽的神將靠近,黑袍人也顧不得那麽多,收了燈就快速逃離,它們的速度快到眨眼便不見了蹤跡。


    景禪抱起已經眼神渙散的高陽嬑,快速的尋著一間房舍將她放下,巨大的結界籠罩著整個屋子,赤鱗衛分守在四處,其餘的則投入戰鬥,他們身上紅色的鱗片在陽光的下仿若鮮血流淌全身,他們時隱時現,靈力根本打不中,而他們殺人卻又無聲無息,大片的敵人在無聲無息間就倒下了,遠遠跟著的圖南這時候完全確定幫他的就是高陽大王子的人,他們高陽的權力之爭他不想參與,但救命之恩應該報答,便也與高陽的軍隊共進退。


    陶唐穆瑾在看到黑袍人朝他揚著手中的玉燈時,他就知道事情成了,奮力一下擊退滕濆獻後,快速指揮著軍隊撤退,他麵色黑沉,此戰他們東夷折損的神將數不勝數,高陽明安給的那點財富實在不值得一提,不過好在梨兒有救了,這一切對他來說便是值得的。


    滕濆獻快速的奔跑到屋內,握著劍的手不住的顫抖,整個麵上毫無血色,而平躺著的高陽嬑麵色更白,胸口的大洞觸目驚心,就像死了好多年的屍體,他跌坐在地,嘴角的鮮血不住的往出流,眼淚不知何時已經流了他滿麵。


    正在奮力救高陽嬑的景禪也好不到哪裏去,他白色的肌膚上又是一圈一圈的黑色紋路,這迴他的臉上,甚至眼中都是黑紋,那些紋路還在緩緩流動,看起來很是恐怖,那些黑紋流化成金光鑽進嬑體內,她胸前的大洞正在緩慢的修複,時間仿佛戴著沉重的鉛球走的緩慢,景禪臉上的汗珠完全浸濕了他的衣衫,滕濆獻緊緊握著手中的劍,他已經派人去追逃跑的高陽明安,此時的他恨不得將那女人碎屍萬段,不知是仇恨還是痛苦將他的眼睛染的通紅。


    今日正常訓練的韶雪不知為何胸口好像總壓著快大石,讓她難以喘過氣,總覺得像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因此再與路寒衣過招時,不過百招便敗下陣來,少年得意的衝她挑挑眉,“今日怎得這般弱,往日不論誰輸誰贏,我倆總能打上幾個時辰”。


    韶雪將寒冰劍收起來,麵色不佳的對他說道,“不打了,今日狀態不好”,他說完起身便要離去,她打算分別給哥哥姐姐寫份信問問近日可有事發生,路寒衣跟著她,“怎麽了?身體感覺不舒服還是?”


    韶雪擺了擺手,這種感覺她也說不清楚,隻是心慌的厲害,“許是近日訓練累著了,我先去休息一下,你幫我向江執事告個假”,他目露憂色的看著她點了點頭,韶雪衝他搖搖頭示意無事,便腳步混亂的離去了。


    她將信寫完剛好封了口,就聽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她打開門看見芮梓跑的氣喘籲籲的,“何事這般讓你這般緊張?”她麵帶疑惑的問道。


    她扶著門,大口喘著氣,小臉上有層細密的汗珠,“雪姐姐,不好了,你快去東曦城看看,東夷來犯,你大哥、二姐與你姐夫不敵,城中死傷慘重,聽聞王姬如今昏迷不醒,情況不是很好”,她語氣飛快的說完。


    忽而有股熱血衝向她的喉嚨,韶雪眯著眼睛看著她,冷言冷語的問道,“若此次你騙我,我定然不會放過你”,芮梓臉上的表情凝固,片刻恢複後,聲音帶著一絲歎息道,“上次不知給你帶來的危險,這次隻是想將這條重要的消息告訴你,若其中有任何半句謊言,叫我們整個家族都不得好似”,她對著韶雪發誓。


    “好,我便再信你一次,若是真的,算我高陽韶雪欠你的人情”,她語氣飛快,心好似快跳了出來,奪門而出,乘著灰鳥飛快的向火靈院去,她需要隰無的幫助。


    隰無此刻正在修習,聞言隻是對她點了點頭,二人便乘著坐騎向東曦城的方向去,此時日落西山,整個世界安靜又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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