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轉了一轉,她想了個折中的法子,走向嬤嬤福了福:「公子近來朝中事忙,都不得空陪她,便讓她多玩一會兒吧。嬤嬤再陪她玩一刻,就讓她迴去讀書,可好?我迴書房聽吩咐去。」


    這樣一來,蘇婧是能多玩一刻,但也就是隻多一刻了。再想多玩,嬤嬤可不會心軟,而她早早地溜了,到時自也不會幫她說話。


    嬤嬤一想就明白了這個理兒,笑眯眯地點頭:「哎,行。姑娘你放心去,我自會好好陪著她。」


    蘇婧正值天真無邪的年紀,自也不會多想大人們明明白白的安排,隻開心得歡唿雀躍,與謝雲苔說了再見,就又跑迴秋千上去了。


    謝雲苔折迴書房,一少年正從院門處出來,十四五歲的模樣,衣料講究卻有些顯舊,身邊也沒帶下人。謝雲苔從前沒見過他,微愣,遲疑著詢問:「請問這位公子是……」


    對方也看向她,很快一揖:「姑娘,可知丞相大人去了哪裏?」舉手投足文質彬彬,很是有禮。


    謝雲苔舉目看看院中:「沒在書房裏?」


    對方搖頭:「不在。」


    謝雲苔:「穆叔也不在?」


    他又搖頭:「也不在。」


    謝雲苔便說:「那就是有事又去了戶部,或者進宮了。穆叔該是被差出去送什麽東西了。」


    近來都是這樣,蘇銜忙起來說走就走,未必次次都會告訴她。有些奏章書信急著要送出去又不便讓尋常小廝經手,就讓周穆去送。


    少年不覺啞笑:「我是先去的戶部,見沒人才尋到了府裏來。若他恰進了宮,倒正好走岔了。」


    說著他想了想,露出幾分遲疑,與謝雲苔打商量:「若是方便,我在這裏等一等丞相大人,免得又走岔了見不到他,父皇明日找我問話我答不上來,怕是要挨訓。」


    「父皇」兩個字一出,謝雲苔驚然:「這位殿下……」她隻覺自己方才禮數不夠,可補個禮也奇怪,一時僵住。


    殷臨晨卻釋然:「姑娘別緊張,是我來的突然。平日多蒙丞相大人照料,就沒拿丞相府當禮數繁冗的地方了。」


    兩句話,第一句是安撫謝雲苔,第二句是將不妥攬到了自己身上。謝雲苔暗忖這小皇子年紀不大倒會說話,莞爾頷首:「殿下請,奴婢去沏茶,殿下安心等一等。」


    殷臨晨點了頭,二人就一道入了院。謝雲苔將他請進書房,就去上了好茶來,各個府邸的茶都是分幾等的,有些拿來招待貴客,有些供給尋常客人,有些隨意賞人。謝雲苔想堂堂皇子無論如何都該是貴客,就取了不日前宮裏新賞下來的大紅袍——周穆著意囑咐過,這茶極好,價值千金,蘇銜又正好不愛喝,拿來招待貴客正是合適。


    茶端進去,少年揭開蓋子一嗅,神情一怔:「是宮裏的新茶?」


    「是。」謝雲苔抿笑,「殿下甚懂。」


    少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下:「前兩天在大哥府裏喝到過。」


    謝雲苔心弦一緊——這話的言下之意,他自己手裏沒有。再多看看他身上依稀有幾分顯舊的衣袍,謝雲苔心裏多少有了數,這位小皇子怕是在宮裏並不太受重視。


    她便提了幾分神,覺得多當心幾分為好。免得府裏司空見慣的事落在人家眼裏成了炫耀,倒平白招惹是非。


    ——這樣的事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民間是這樣,達官顯貴也是。


    但少年倒沒再說什麽,似乎並未多心,隻很享受這茶,緩緩地品了大半盞。


    蘇銜久久未歸,殷臨晨不知不覺已喝了三盞茶。天色不知不覺地黯了下來,眼見快用晚膳了,謝雲苔從容自若地詢問:「殿下晚膳想用些什麽?」


    府裏用膳沒什麽規矩——主要是蘇銜本人不講規矩。有閑情逸致的時候他可以一頓要上幾十道菜挨個嚐一口然後賞給下人,沒心情時一碗素麵就是一頓飯。


    但招待客人自不能這樣,還是要像模像樣地備上一頓席才好。謝雲苔想著對方處境微妙,怕備得簡陋了顯得不敬,備得隆重了又刺心,索性讓他自己說。


    為免對方直接迴一句「都行」,她又自顧自笑說:「丞相大人的性子殿下大概也知道,平日裏用膳都是不講什麽規矩的。奴婢入府不久沒見過殿下,也不知從前是如何安排,還請殿下說個大概。」


    殷臨晨原已張口,聽言果然把話噎了迴去,可見先前十之八九是想告訴她:都行。


    於是她便見眼前的少年苦惱了起來,緊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悶悶道:「我平常過來,也沒什麽規矩啊,丞相大人吃什麽我跟著吃什麽。」


    說罷又是一陣苦思冥想,他終於神情鬆了些:「啊……有一次膳房上了條烤魚過來,似是用加了酸菜烤的,味道倒甚好。若是方便,就這樣吧。」


    方便,隻要點了菜怎麽都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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