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


    皇甫恪正在禦鑒閣批閱奏折,文辰堯在一邊待著看他,有前線的探子帶迴來緊急軍情。


    “報——”


    探子飛快地把軍報呈遞上來,氣喘籲籲地下跪:“陛下,有緊急軍情!”


    皇甫恪接過來打開,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那西北聯軍並沒有死心,如今卷土重來,趁著慕容白迴來祝壽的時間,再次侵占了西涼國,這迴他們俘虜了西涼王和其他王室,隻有代璩領著一隊人馬冒死衝出來,到了中原。


    這還沒完,西北聯軍攻占西涼後,並沒有停下腳步,接連侵占了中原的邊遠城池。


    這迴再沒有其他小國的阻攔,戰線延長至中原的整個西北邊境,而中原北部已經有多處城池淪陷,再過不久,就要再次打到樊城。


    還沒等皇甫恪召集朝臣,又有南蠻使臣前來中原求救。


    這迴西北聯軍在上麵入侵中原的同時,竟不知哪裏還有多餘的兵力,繞過賀蘭進犯南蠻。


    而南蠻忙著與西戎邊境禦敵,不知何時有一支軍隊,繞到了南蠻身後,進犯南蠻的東南邊。


    皇甫恪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南蠻使臣又說了一遍,他才皺著眉沉思。


    “西戎和北胡哪來這麽多兵力?”


    一旁的文辰堯示意其他人退下,走到皇甫恪身邊:“陛下別忘了,現在的天下除了中原,還有四大王國,可不要隻盯著這邊三個大諸侯國苦想。”


    皇甫恪明白了:“你是說,這次東夷也參加了聯軍?”


    “正是。”


    “可若是東夷軍隊從海上遠涉過來,怎麽沒有人提前發現?”


    文辰堯說道:“陛下忘了?兩年之前的北胡,是如何進犯中原的?”


    皇甫恪倒吸了一口冷氣,也就是說,如今的朝堂,還有不知道多少臣子暗通東夷,也不知道他究竟還能相信何人。


    文辰堯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先不要憂慮,我想,東夷此次進犯,背後必然有北胡或者西戎的人推波助瀾。


    否則,單說東夷與我們隔著茫茫東海,就不可能遠道而來。”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皇甫恪定了定心,抬眼看向文辰堯。


    文辰堯說道:“至少要先派人阻止西北那邊進一步失陷,而南蠻方麵,可以去向賀蘭求援,先切斷他們與西戎的聯係,不能讓他們形成對南蠻的包圍圈。”


    皇甫恪很快作出決斷,派出張之鶴和席雲前往南蠻與賀蘭,張之鶴之前與李珣曾一同作戰過,與賀蘭王烏時也有過交流。


    隻是,皇甫恪一時間不知道該派誰去西北邊境。


    按照文辰堯的建議,最好是分別派兩支隊伍出去,一處往西戎去,一處往北胡去,二者迂迴作戰,最後連成一條線。


    西戎那邊慕容白可以去,而北胡這邊……


    皇甫恪猶豫了許久,還是沒能作出決定。


    他實在是不敢相信其他人了,若是派出去的主將正好與北胡東夷有染,那中原必定危險了。


    文辰堯歎口氣,伸手抓住皇甫恪的手腕:“你還是不願意相信我。”


    皇甫恪使勁搖頭:“我不是不相信你,我隻是怕,怕你受傷……”


    文辰堯輕笑一聲:“那不就是不相信我嗎?陛下換一個方向思考,或許我不會出事呢?”


    “可是……”


    文辰堯抬手撫了撫皇甫恪額前的碎發:“請陛下放心,我保證打勝仗迴來。”


    皇甫恪咬咬牙,看向文辰堯:“我……我不要你非要打勝仗,我隻要你活著迴來。”


    文辰堯笑道:“好。”


    數日後,文辰堯和慕容白各自整裝完畢,慕容白統領一路,車劍為副將,提前一天出發。


    文辰堯這邊,皇甫恪派了蕭白為副將,很快到了出發的時間。


    皇甫恪緊緊抓著文辰堯的韁繩,想開口說什麽,最後隻是化作一句:“路上小心,我等你迴來。”


    文辰堯在馬上微微附身,在皇甫恪耳邊輕聲說道:“還望陛下放心,我……一定完好無損地迴來。”


    皇甫恪咬了咬下嘴唇,怎麽也不肯鬆開手。文辰堯無奈地笑了笑,開口提醒他:“陛下,我該出發了。”


    皇甫恪驚覺時辰已到,隻能緩緩放開了手,他在文辰堯動身前,塞了一柄玉龍寶劍給他:“帶著這個……就像我也在一樣。”


    文辰堯默默接過來,朝他點頭:“陛下放心。”


    文辰堯很快騎馬揚長而去,一路上隻留下點點塵埃。


    皇甫恪看著他的背影,忽然喉嚨一緊,咽了咽口水,心像是被誰揪住,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不顧文武百官阻擋,飛快地朝著文辰堯離去的方向跑,大聲喊道:“文辰堯——活著迴來——”


    皇甫恪的話被摻雜進風裏,風隻是裹挾著石子,不肯將他的話語傳達。


    文辰堯卻似有所感,放慢了速度,轉頭迴望出征台。


    他已看不清那人的樣子,也沒聽見皇甫恪最後交代的話,但文辰堯就像是明白一樣,朝那人的方向溫柔地笑了笑。


    皇甫恪也沒看見他最後的笑容,彎腰喘著氣,忽地被淚水糊了一臉。


    他很快就看不見文辰堯帶領的軍隊去了何方,到了哪裏,被他們卷起的塵埃已經落下,有幾縷風輕輕攜了他腳下的土,落在皇甫恪的衣襟上。


    他不知道自己剛才沒來由的慌張是為什麽,明明分別之前,都已經說得好好的。


    他不要文辰堯死戰取勝,他隻想他的心上人能夠平安歸來。


    就算中原……


    皇甫恪閉上眼,落下更多的淚。


    他不是個好皇上,此時此刻想的不是謩朝的安危,心裏隻在意一個人。


    可那人卻把謩朝放在自己的生命之上,不止為了皇甫恪,更是為了文家世代相傳的忠義。


    “皇上,小心風寒。”春兒姑姑略微走上前來,說道。


    她沒有提醒皇甫恪擦去臉上的淚水,隻是低聲說話,為他披上一件外袍。


    “……迴宮吧。”皇甫恪胡亂抹了把臉,低著頭轉身。


    春兒姑姑點點頭,在皇甫恪手裏塞了一塊幹淨的手帕。


    皇甫恪擦幹了眼淚,眼睛卻依舊紅腫。


    春兒姑姑原本想用冰塊幫他敷一下,被皇甫恪拒絕了。


    他趴在禦鑒閣的書桌上,側頭看向外麵的天空。


    “春兒姑姑,他會迴來的,對吧。”


    春兒沉默片刻,抬頭笑道:“是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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