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白和秦烈在城隍廟裏找了個角落,簡單地休息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廟外傳來一陣陣的馬蹄聲,北胡的軍隊在外麵來迴巡邏。蕭白看了一眼秦烈,後者靠在案桌邊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


    “秦烈,你還好嗎?”蕭白輕聲問道。


    秦烈沒有迴答,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蕭白歎口氣,悄悄走到城隍廟牆壁的縫隙處往外看。


    來巡邏的隊伍有十幾個,領頭的騎著馬,後麵的士兵小跑跟在後麵。路過城隍廟時,領頭之人往裏看了一眼,沒發現兩人的身形,他便移開視線,離開了此處。


    蕭白鬆了口氣,他靠著幹草堆,道察院在京城也算偏遠,他隻隱約聽見蕭禪兩人被抓住的消息,也不知道他們被關在何處。


    而京正府的消息他還沒來得及打探,隻能希望宋琛能夠逃脫。


    蕭白和秦烈在城隍廟對付了一晚上,天剛破曉時,秦烈將身上的銀兩交給蕭白。


    “你這是?”


    秦烈偏過頭看向廟外:“我要迴去。”


    “可是……”


    秦烈搖頭打斷蕭白的話:“這些銀兩請侯爺交給鈴山下的百姓。”


    蕭白皺著眉,拉住他:“秦大人,外麵都是北胡的士兵,你貿然迴去,肯定會被抓住。”


    “無妨。”秦烈抽迴手,依舊朝外麵走去。


    “你……”蕭白見勸不住他,又怕動靜太大引來北胡的士兵,隻能說道,“你小心點。”


    秦烈點點頭,頭也沒迴地離開了。


    京城的晨曦透過破敗的城牆,灑在蕭瑟的街上。


    城內百姓都被關在家裏,鐵澈下令不許私藏謩朝皇室和官員,派人前去挨家挨戶地搜查。


    道察院的偏房裏,門口守著兩個侍衛,裏麵景途和被綁在椅子上,麵前放著一碗茶。


    “怎麽不是酒?”景途和有些不滿,伸手將茶碗推開一些。


    “有的喝就不錯了。”秦渭坐在對麵,開口說道,“景大人,其他人想喝口水,都沒有機會呢。”


    景途和低頭看了眼腰上的繩子:“哦,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這位不知名的將軍?”


    “將軍算不上,我不過是聞將軍手下的一名校尉。”秦渭說道。


    “那麽,這位校尉不把我關進牢裏,是有什麽事嗎?”


    “秦渭,我的名字。”


    景途和愣了一下,抿了抿唇:“秦……?”


    “當然,景大人也可以稱唿我的字——子仁。”


    景途和撇開視線:“那還是叫秦渭吧。所以,可以說什麽事了嗎?”


    “我來找一個人。”秦渭抬眼,笑道,“想必景大人也能猜出來,我來找秦烈。”


    “……他是你什麽人?”


    “自然是我的親弟弟了。”秦渭站起來,湊近桌子,“難道不像嗎?”


    景途和聳聳肩:“我怎麽知道像不像。再說,我又不知道秦烈是北胡人。”


    “也可以說是北胡人吧。”秦渭露出一個陰晴不明的笑。


    “什麽意思?”


    秦渭沒有迴答,反問道:“景大人不該先告訴我他的下落,再問我問題嗎?”


    “那你找錯人了,我不知道他在哪。”


    秦渭勾了勾唇角:“可是,我這位弟弟卻很想念大人,這會兒,已經到了道察院門口。”


    “什麽?”景途和一驚,坐直身子掙紮著。


    秦渭起身走到門外,揮揮手讓兩個侍衛退下。


    門口站著秦烈,半闔眼眸看著地麵,他的指尖微微顫抖著,看見秦渭的瞬間往後退了兩步。


    景途和第一次在秦烈臉上看見這麽大的表情波動,帶著恐懼、驚慌,和一絲看不透的憎恨。


    “……”秦烈身子有些站不穩,但偏要抬頭看向偏房裏麵。


    秦渭眼底的笑意湧上來,伸手把人拉到房間裏:“不是想看嗎?他就在這裏。”


    景途和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秦烈,兩人關係看上去不像表麵上的兄弟那麽簡單。


    但剛才秦渭親口承認了是親生兄弟,應該不是騙人。


    秦烈猛然抽迴手,又像是怕被看出什麽,強行壓下恐懼,說道:“放他走吧。”


    “嗯,那你說說,為什麽?”秦渭靠在門框上,嘲諷一般往裏看著秦烈。


    “……我隨你處置。”


    秦渭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頗有興趣地看著景途和:“想不到景大人這麽受我弟弟的喜愛。”


    景途和眼神暗了幾分:“秦烈,你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秦烈沒有正麵迴答:“這裏有我……哥哥,不會有事。”


    景途和盯著他臉上的表情,看了許久,沒發現一絲破綻。


    秦烈已經恢複了以前麵無表情的樣子,微微低著頭,就和平常一樣,眼裏沒有波瀾,也沒有高光。


    秦渭似乎等得不耐煩,直接拉著秦烈離開了偏房:“景大人,還是不要太好奇為好。”


    景途和隻能看著兩人離開,過了一會兒,秦渭倒真的派人來給他鬆綁,還一路將他送出京城,給了他一塊腰牌。


    有了腰牌,北胡軍隊便會給他放行。


    景途和朝著道察院的方向看去,皺了皺眉,心裏莫名有些煩躁。


    秦烈說的任由秦渭處置,是什麽樣的處置?


    他們家的家法嗎?


    秦烈從來沒跟景途和說過他家裏的情形,隻說父母去世得早,家裏沒什麽人,就自己一個人。


    而景途和第一次見到秦烈,是在京城的一家酒樓裏,他正和朝中一位五品武將在一起喝酒,隻是當時秦烈已經有些喝醉,依舊被不停地勸酒。


    於是景途和就路過稍微勸了一下,武將才勉強放過秦烈。


    現在想來,那時候的秦烈好像還沒有如今這麽淡漠,交談時也挺正常的,不那麽一根筋。


    後來秦烈到了道察院當院判時,景途和已經忘記了那件事,秦烈也沒有提起,隻是莫名其妙地向景途和道了聲謝。


    景途和還疑惑他為什麽一見麵就道謝,直到很久之後再次見到那位武將,他才想起來。


    景途和在京城城門下站了一會兒,思考著秦渭的話。


    既然秦烈是北胡人,他為什麽會來中原呢?


    秦烈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和秦渭有關?和他所說的“處置”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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