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徐逸就帶著一眾人找到了城隍廟裏。


    宋琛已經讓小孩連夜離開了,此時廟裏隻有他一個人,坐在城隍像的前麵。


    徐逸身後都是徐或的手下,他昨日找徐或哭訴了一個時辰,徐或聽得煩了,就讓他自己選幾個打手去報仇。


    “嗬,我還當你是什麽大人物,結果和乞丐一樣住在這種地方嘛。”徐逸獰笑著靠近他,也不多說,揮了揮手就讓身後的手下行動。


    宋琛逃不出去,死死盯著缺了顆門牙導致說話漏風的徐逸。


    “看什麽看?給我往死裏打!”徐逸捂著嘴巴惡狠狠地瞪了宋琛一眼。


    徐或的人下手不知輕重,用手臂粗的棍子不停地打在一個小孩身上,直到宋琛意識逐漸模糊,眼前被血色遮蔽。


    “別打了。”有個陌生的聲音傳來,像是比宋琛還要小的孩子。


    徐逸愣了一下,趕緊叫停了手下。


    徐湛此時也就四五歲的樣子,他昨天聽見這位遠房表伯要找一個小孩報仇,就悄悄跟了過來。


    “哎呀,湛兒怎麽在這裏?”徐逸換上一副討好的笑臉,彎腰看著徐湛。


    徐湛抬起頭說道:“他都昏迷了,伯伯就放過他吧。”


    見徐湛求情,徐逸也隻能作罷:“好好好,聽湛兒的。”


    很快,徐逸就帶著一行人離開,走時他還問道:“要一起迴去嗎?”


    徐湛搖了搖頭:“我還有事。”


    邊上宋琛已經失去了意識,陷入黑暗前隻聽見一句“湛兒”。


    徐湛帶來了兩個人,朝他們擺手:“快來,把他抬去醫館。”


    京城一處醫館的大夫替宋琛包紮好了傷口,告訴徐湛,他需要靜養至少一個月。


    徐湛就留足了費用,又往宋琛手裏塞了幾兩銀子才離開。


    等宋琛睜眼的時候,已經是他在醫館的第二天晚上了。


    宋琛找大夫問過是誰救了他,得知是徐或的兒子後,他半天沒說話。


    這就像他去買包子,老板給他下了毒,結果轉頭人家兒子就把解藥給他一樣。


    宋琛養好傷後,身上沒有多少銀兩,期間他就經常幫醫館打掃衛生,做做家務,醫館的大夫很喜歡他,聽說宋琛想繼續讀書,就給他寫了推薦信,去做朝中韓大人的兒子韓東的伴讀。


    大夫以前治好過韓大人的頭疾,見是他推薦的,就直接讓宋琛留了下來。


    韓東平日不讀書的時候,就喜歡和一些朋友去酒樓聚餐,偶爾帶上宋琛,見他不喜歡,就讓他在門外等著。


    這個時候,宋琛就會搬一把椅子,坐在人少一點的地方看書,他粗略了解了一下中原的科舉製度,要考的內容倒是和東夷所教的差不多,隻是多了兩本有關儒教的書。


    一次夏天,韓東在晌午出門,外麵日頭正大,酒樓裏全擠滿了人,宋琛隻能搬著椅子到店門口的太陽底下看書。


    因為怕熱,沒有人會來打擾他。


    酒樓二樓,一處靠著欄杆的位置,韓東和幾個朋友說笑著聊天,酒樓沒有窗戶,靠著欄杆就能看清底下的模樣。


    “侯爺怎麽不說話?”一個少年舉起酒杯站起來,朝蕭白敬酒。


    蕭白因為天氣炎熱,心情不怎麽好,瞥了他一眼就繼續靠在欄杆上搖著紙扇:“不喝。”


    那人幹笑了一下,尷尬地收迴手。


    “侯爺不高興?”韓東坐在他邊上,問道。


    蕭白應了一聲,擦了擦手上的汗:“熱得很。”


    結果因為手汗,一個沒拿穩,他手裏的紙扇就從欄杆上掉了下去。


    “嘖,煩死了。”蕭白起身往下看了看,他的紙扇落在一樓的酒樓門口。


    底下有個人坐在太陽底下看書,被突然落在腳邊的紙扇嚇了一跳,抬起頭來往四周看了看。


    蕭白低頭能看見宋琛低頭去撿紙扇時,露出來的後脖頸,不知為何,心裏的煩躁一下子就不見了。


    宋琛撿起紙扇,疑惑地環顧著周圍,並沒有發現有人過來,迴想了一下紙扇掉落的位置,抬頭往二樓看去。


    對上了一雙帶著探究的眼睛,在陽光下似乎閃爍著他看不清的情緒。


    宋琛朝他揚了揚手裏的紙扇,表示疑問。


    蕭白像是看懂了一樣,點頭迴應他。


    很快,蕭白和韓東從樓上下來,站在酒樓門口招唿宋琛。


    宋琛走進去將紙扇遞到蕭白眼前:“是你的嗎?”


    “嗯。”蕭白接過來,看見紙扇上白色的地方被地上的碎石劃過,留下一道淺淺的灰色,不禁皺了皺眉。


    韓東笑著介紹了一下二人,蕭白沒太在意,隻是低頭看了看宋琛額頭上的汗水:“你不熱嗎?”


    “熱。”宋琛迴答,“但那裏人少,可以安心看書。”


    蕭白抿了抿唇,把紙扇塞進宋琛手裏:“拿著。”


    “我不用……”


    沒等宋琛說完,蕭白就轉身走迴二樓,韓東見狀,讓宋琛跟上:“侯爺的意思是,你也一起上來坐會兒。”


    宋琛沒有拒絕,拿著紙扇跟了上去。


    二樓那些人見蕭白和韓東迴來,紛紛又來找他們喝酒,宋琛聞著酒味忍不住低頭捂住鼻子。


    他沒怎麽喝過酒,一年裏唯一喝酒的時候,也就是過年時,宋聽冉做的酒釀團子。


    那種米酒就跟白水一樣,沒什麽度數。


    蕭白看了眼宋琛的動作,接過酒杯喝了一口就放下:“喝完這壺就別喝了,換茶。”


    幾個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蕭白什麽時候改了性子,以往他可從不在這種聚餐上喝茶。


    韓東招唿著宋琛坐到他邊上,有人好奇地過來詢問宋琛的身份。


    “早就看這位小哥一直坐在外麵看書,不知道是哪家公子呀?”


    韓東簡單介紹了一下,那些人聽了後,對著宋琛的笑意淡了幾分,席間也沒再管他。


    宋琛不怎麽在意,反正這群人忙著喝酒聊天,桌上的飯菜都不怎麽動,正好他能吃個飽。


    隻是離他遠一點的菜宋琛坐著夾不到,隻能看幾眼解饞。


    然後眼前晃過一雙筷子,蕭白夾了點遠端的菜放在他碗裏。


    “……多謝。”宋琛小聲地說道。


    蕭白笑了笑,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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