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沒有情緒的快滾把公主嚇的定在原地,呆呆看著無名離開的背影,那張原本讓她厭惡的臉莫名開始順眼起來。


    公主一步一階梯,終於在天黑之前爬上山頂的靈安寺,在那裏,有一名法號慧慈的大師接應了她。


    還在擔憂周陸錚的景致突然看見熟悉的慧慈大師,激動的連自己是魂體都忘了,直接飄上前打招唿,順便想問問如何出夢。


    她一直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夢裏,但是這個夢也太長了,從公主出生到現在,她已經整整被困十七年了。


    不過很可惜,慧慈大師看不到也聽不到她。


    景致這才反應過來,沒辦法,她隻好繼續過著被困公主十米範圍內的無聊日子。


    往後的時光比在皇宮裏還無聊,公主一直在廟裏渾渾噩噩,虛度光陰,每天除了悲春傷秋的眺望遠方外,什麽正事都不幹,連話也很少說。


    景致很想去找周陸錚,可是她不動,她也被迫困在寺廟不得出。


    直到有一天,慧慈大師看著一盞突然熄滅的長明燈說:“無名已去,阿彌陀佛。”


    景致大驚。


    公主也終於有了點活人的反應:“什麽意思?”


    無名,是她想的那個無名嗎。


    “是的,公主。”


    “他怎麽死的,他不是騎馬去...........”


    公主話沒說完就意識到什麽,“他是為我死的?”


    “是的,公主。”


    慧慈大師用慈眉善目的臉重複說著在公主聽來世間最惡毒的話。


    寺裏的這段時間,公主把自己這可笑的一生全部迴憶一遍,邊邊角角都沒放過,最後荒唐的發現一個事實,從始至終,真正真心對她的人隻有無名。


    她的父兄覬覦她,她以為的母後欺騙她,甚至還是她的殺母仇人,整個皇宮明麵上把她捧的高高在上,背地裏全都在看她的笑話。


    她也確實是個笑話,被仇人耍的團團轉,還把唯一對她好的無名差點折磨死。


    公主很想知道無名是怎麽活下來的,也好奇慧慈大師是怎麽認識無名的。


    這裏距離京城十萬八千裏,無名一個殺人無數的暗衛,怎麽會跟以慈悲為懷的出家人慧慈大師摻和到一起的。


    慧慈大師把自己撿到將死的無名,帶迴寺廟救治的過程言簡意賅的講了一遍。


    “那他的眼睛也是您治好的?”


    公主問出了景致此刻最想知道的問題。


    “算,也不算。”慧慈大師高深莫測的說。


    “治好無名眼睛的藥確實是老衲給的,但那也不是治眼睛的藥,是逆天改命,用自己的靈魂獻祭的禁物。”


    “無名得知公主有難,向老衲求了這世間最後一枚不得往生丸。”


    “什麽意思?”公主眼眶蓄滿眼淚,什麽叫不得往生。


    “就是再也沒有靈魂,無法進入輪迴,從此之後,世間萬物,萬象更迭,無名魂飛魄散,不得往生。”


    “為什麽,他怎麽那麽傻?”


    公主的眼淚大顆往地上砸:“我並不想活,他為什麽要救我,我不同意。”


    “大師,你想想辦法,用我換他吧。”


    “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求求你了,我不想讓他不得往生,我要他生生世世,平安喜樂。”


    這是公主的訴求,也是景致的願望,魂體的景致也在旁邊含淚請求。


    “靈魂已經獻祭,一切都來不及了。”慧慈大師殘忍的打破了她們的癡心妄想。


    “不........”


    “我不相信.......”


    得知真相的這一刻,公主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的思念中愛上了無名,她不願意無名為她去死,更不接受無名無法投胎轉世,歉意和愛意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大師,您有辦法的對不對?”


    慧慈大師很為難的歎了口氣。


    但他沒有立即否定,公主看到希望:“您真的有辦法的對不對,我可以交換,用什麽都行,身體,靈魂,往後的輪迴都可以,我也能獻祭。”


    “慧慈大師,無名這輩子過的已經夠苦了,您是出家人,就這麽眼睜睜看著他不得往生嗎?”


    “我可以不得往生,我這輩子愚蠢至極,壞事做盡,對世間也毫無留戀,不得往生的人應該是我才對,求您讓我代替他吧。”


    “罷了罷了。”


    慧慈大師歎了口氣:“公主,如果你真心悔過,想拯救無名的話,我有一法。”


    “您說。”公主仿佛抓住救命稻草。


    “無名已經魂飛魄散,六道中找不到一絲碎片,你若想救他,貧僧可以給你們創造一個六界之外的虛空世界,用你的鳳命,重塑他的靈魂。”


    “不過你前麵十七年沾染過無名血光,且厭惡無名,有損鳳命精純,鳳命感知你對他的不喜,不願救他,你願意抽掉那十七年的靈魂,去虛空世界贖罪,洗盡鉛華嗎?”


    “我願意,我願意。”


    鳳命對於別人來說難能可貴,對於公主而言就是一套沉重的枷鎖,她從來不想要這個讓人趨之若鶩的頭銜,沒想到竟然能用來救無名,這可能是鳳命之於她最有價值的地方了。


    至於靈魂,別說不喜歡無名的那十七年,哪怕抽走全部,讓她當場去死,她也願意。


    “你可想清楚了,那個世界會很苦,你隻是去贖罪,等你十七年的懺悔結束,引導真正喜歡上無名的後半生靈魂過去,她就會取代你,救贖無名。”


    “我想清楚了,大師,前麵十七年是我自作自受,我不喜歡他十七年,當然沒資格用那十七年的靈魂出現在他麵前。”


    “好。”慧慈大師指尖捏起一顆黑色舍利,輕點公主眉心。


    這不是害她滑倒,身穿的小石子嗎?


    景致驚的目瞪口呆。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吸力突然將她吸進公主身體,成為公主的靈魂。


    再次睜開眼睛,公主走了,現在操控她身體的人是景致:“慧慈大師,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慧慈大師沒有先迴答她的問題,而是雙手合十,說:“阿彌陀佛,景小施主,貧僧等你多時了。”


    “您......知道?”知道她不是公主。


    慧慈大師還是沒迴答她的問題,反問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異世塵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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