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終獎是什麽意思?”


    新鮮詞龔姨聽不懂。


    “就是給您發的新年紅包,獎勵您明年再接再厲。”景致用她聽得懂的詞匯解釋。


    什麽獎勵需要那麽多,龔姨不肯要,再說她是真的不缺錢。


    景致歎氣:“不缺您也先拿著,等我迴來要是沒花我繼續幫您保存。”


    為了不給她拉扯的機會,她趕緊又從兜裏拿出幾瓶速效救心丸給龔姨:“醫生說了,您隻要情緒不大起大落,這個心髒病基本上就沒事,不過藥還是要常備,我給您準備了一個吊墜,您在脖子上掛一瓶,口袋裏揣一瓶,以備不時之需。”


    兩個多月沒犯過病,龔姨幾乎都要忘了自己的心髒病了,沒想到她這麽有心,她欣慰:“好,景兒,姨每天貼身帶著,洗澡都不取下來。”


    交代完這些,景致又把自己跟顧芳菲商量好的事告訴她:“龔姨,過年那幾天爺爺跟張伯不在家,您要是覺得冷清就去芳菲家住幾天,這事兒我跟芳菲說好了,要是您想一個人清淨,那您就留在家裏自己過年也可以。”


    龔姨心裏熨帖,“好好好,姨知道了,姨到時候看看情況。”


    “你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了,趕緊迴去休息吧。”


    該說的基本上都說完了,景致想了想,確定自己沒有遺漏什麽,抱了抱龔姨:“那好,龔姨,您也早點休息吧。”


    龔姨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抱暖的心都要化了,思緒不由自主迴到三十年前的那天,迴到那個已經快要被她遺忘的瞬間,以及那個名叫何旭的高大男子。


    如果沒有那些陰差陽錯,他們應該也會有個這樣漂亮溫暖的女兒吧?


    那年的龔靜嫻剛滿二十歲,正是芳菲年華,小家碧玉的少女懷春時期。


    當時的華國還沒成立,兩黨處於內戰時期,京都作為首都尤其亂,時間太遙遠了,她也忘了自己那天為什麽會明知不妥卻莫名其妙獨自一人上街,等她意識到危險的時候,危險已經來臨了。


    三個流氓模樣的男人不懷好意的朝著她邊走邊笑。


    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龔靜嫻的反應是嚇呆了,甚至連大聲唿救的能力都沒有,直到他們把她拖進陰暗的巷子裏,她的聲音才衝出幹澀的喉嚨。


    “別過來,走開。”


    驚恐的聲音裏都是破音後的尖銳嘶啞:“救命,救命啊,放開我,有沒有人?”


    “求求你們別過來,我身上有錢,我可以給你們錢,你們別過來。”


    “呦吼,竟然還有錢,看來今天哥兒幾個走大運了。”


    賊眉鼠眼的三個男人對視一眼,眼裏的貪欲令人作嘔。


    “小美人,別掙紮了,你越掙紮,我們越興奮。”


    “哈哈哈哈...”


    男人混亂的淫笑聲像索命的惡鬼,龔靜嫻捂著衣服一點點後退:“救命,有沒有人?救救我....”


    “喊吧,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的。”


    他們把她的抵抗當成情趣,像捉弄老鼠的貓一樣,饒有興致的看著滿臉驚恐的龔靜嫻。


    “別過來,滾開。”


    龔靜嫻一邊胡亂抵抗男人們的靠近,一邊聲嘶力竭的唿救。


    不知道喊了多久,就在男人汙黑的手扯開盤扣領口的那一霎,一道渾厚有力的男音打斷了巷子裏即將發生的汙穢。


    當時已經精神恍惚了,龔靜嫻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麽,一點反應都沒有,愣怔無神的看著男人孔武有力的身姿三拳兩腳把那三個令人作嘔的流氓打的落花流水。


    再次迴神,眼前隻剩一張擔憂的俊臉:“姑娘,你沒事吧?”


    那三道噩夢一樣的身影不見了,潮濕陰暗的狹窄小巷如同雨過天晴的晴空,一下子敞亮起來,龔靜嫻強打精神,扯了個蒼白的笑:“沒事。”


    說著她下意識查看自己身子,看見敞開的領口露出一抹鮮豔的紅,她蒼白的臉頰迅速緋紅。


    何旭顯然也被這抹顯眼的鮮紅燙到了,直視她的清正視線帶著躲躲閃閃,以及後知後覺的不好意思。


    他突然發現這姑娘美的驚人,比起他家大小姐也差不了多少了。


    淩亂的發絲散落在臉頰,從縫隙裏透出的羞紅和眼尾閃著晶瑩的水光都帶著驚人的清冷破碎美。


    這麽美好的姑娘差點就..........


    這麽一想,他又慶幸又後怕,還好剛才自己的警惕。


    原本他正開著車準備去火車站接他家大小姐,路經此處隱隱約約聽到一聲唿救聲,這聲音細若蚊蠅,似有若無,時有時無,好像是錯覺一般。


    原本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打算浪費時間,後來看著街道上蕭條的局勢以及路邊三三兩兩的三教九流,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調轉方向盤返迴,下去查看一番。


    好在他的直覺是對的,如果今天因為自己的大意讓這女子發生什麽,他後麵的人生都會被良心反複折磨。


    看她哆哆嗦嗦的給自己扣扣子,又因為手指顫抖死活扣不上,何旭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尊重的轉身,“姑娘,對不住,剛才是我唐突了。”


    想起她腳上的三寸金蓮和身上被他家二小姐說土的繡花雲肩寬袖裙,何旭思忖一番,認為這女子一定是位家教極嚴的大家閨秀,既然他看到了她的小衣,那他也理應對她負責。


    確定她披好了衣服,他自持的轉身,自我介紹道:“姑娘你好,我叫何旭,是北街陸府的下人,平時主要負責給小姐夫人打造首飾,偶爾還要兼職司機,開車帶小姐夫人出門。”


    “小姐們心善,每個月給我開的工錢是按大管家的份例來的,加上我不怎麽花錢,這些年攢下來不少,大富大貴可能比不上,但是買一處新宅院,養活一家是絕對夠的。如果你覺得我還可以,我願意為剛才的唐突負責。”


    說是負責,更多的是喜歡,他喜歡這個嫻靜嬌羞的姑娘,這是一位跟家裏兩位小姐性格完全不同的女子,何旭二十幾年來第一次知道自己其實是喜歡這類嬌小讓人有保護欲的女人。


    可是龔靜嫻理解錯了,救命恩人因為看了眼自己的紅肚兜就強迫他娶她,那她不成了恩將仇報了嗎。


    “不用了。”


    龔靜嫻蒼白著臉搖頭:“不需要你負責。”


    這話聽在何旭耳朵裏就是拒絕,是明明白白不留一絲餘地的拒絕,懸著的心瞬間下墜,墜入無底深淵,何旭強行壓下遺憾,失落道:“好。”


    他做不出強人所難的事,隻能放棄。


    後麵幾天,大小姐剛留洋迴來,對什麽都好奇,何旭每天的日常都是開著車帶她逛京都。


    但是隻要路過這條街,他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的無意識搜尋那抹嬌憐的身影。


    次數多了,兩位小姐也就發現了異樣,二小姐陸柔打趣道:“何旭,你最近很不對勁,說,是不是少男懷春了?”


    “二小姐,什麽少男懷春,夫人聽到又要說您口無遮攔了。”


    心事被她說出來,何旭下意識岔開話題。


    “哼,嘴硬。”


    還敢拿她阿媽嚇唬她,


    對上他泛紅的耳根,陸柔故意臊他:“還說沒有,心都飛了。”


    “一會兒不會把車也開飛吧?”


    也許二小姐隻是隨口的一句打趣話,但何旭卻如同當頭棒喝,一下子清醒了。


    他在胡思亂想什麽呢?


    開車的時候最忌諱這樣,車上載著的是陸家的兩位掌上明珠,什麽都沒有她們的安全重要,何旭立馬端正態度,不再心不在焉。


    “無趣。”


    看他又恢複了那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陸柔嘟囔一句。


    坐在她旁邊的陸婉心思細膩,若有所思了一會兒,開口問他事情的原委。


    何旭本來不想說,但是想到這麽久的毫無音訊,他還是沒憋住,當下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的經過吐的幹幹淨淨。


    “哈哈哈哈..........”


    陸柔笑的人仰馬翻:“何旭,你這個呆子,喜歡人家怎麽能說是為了負責呢?這樣搞的好像你很不情願一樣,難怪人家女孩子拒絕你。”


    連大大咧咧的陸柔都能看出問題,陸婉更是對他不會拐彎的腦迴路無語了。


    這又憨又莽的超級無敵鋼鐵大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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