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的人們重獲新生,天上的玄成道人收了手上的靈通。


    欲走之際,那隻姍姍來遲的仙鶴鳴叫一聲。


    玄成道人將將密信取下,仙鶴便是失去了最後一口氣一樣。


    唐蘇差異的說:“折紙思儀?”


    玄成道人點頭,看了密信。


    那密信之上的秘法明顯已經被破壞。


    仙鶴又是折紙思儀這種旁門術法所變,很難不讓人想到這是故意在引玄成道人入局。


    玄成道人忽然對著葫蘆吹了口氣,隻見那葫蘆迅速膨脹變大。


    最後葫蘆塞子變成了古色古韻的門。


    “走,我們去湊個熱鬧。”


    -


    海麵一片波瀾不驚。


    稠黑色的海水像是黑夜中的深淵一樣將林意吞噬了。


    在沉寂的黑夜中,桑榆將俯身不斷地下望。


    飛鳥驚起。


    “唉。”


    桑榆歎了口氣,霜鳴在手,陣盤垂直墜落,掉在了海麵之上。


    那原本打算拿來傷林意的陣盤在最後打在了海麵之上。


    千米巨浪橫掃在桑榆的麵前。


    霜鳴下劈。


    林意在海水中睜眼,抑製著身體上的控製不住向外發散的靈力,放任著自己的向無涯海的崖底墜落。


    他脖子上的那道血痕,在海水之中氤氳開來。


    但是林意卻在笑。


    沒有人會比他更懂得桑榆是什麽人,她會救他的。


    他在賭桑榆的心沒有錯,但是這場賭局,他是唯一的贏家,因為他的神明在其上。


    隻不過他與那些燒香拜佛的凡人不同,他想要占有他的神明。


    這一刻林意靈力盡失,他將自己弱化成了成渝河決堤那天在河中絕望地等待著桑榆的神兵天降的凡人。


    以此祈求神明的憐憫,祈求愛人迴應那點愛意。


    無涯海被劈開,巨大的海壓衝擊著林意的肺腑。


    他倏地噴出一口血,海浪的上方則是他心心念念的神明,又或者他的所愛。


    林意身上的衣裳全部濕透黏膩地粘在身上,桑榆將他拉了上來。


    林意肺腑中全部是水,說不出話來,脖頸上的傷口也被泡著泛了白。


    而這時巨浪翻湧,桑榆停滯的靈船被瞬間打碎。


    桑榆劈開無涯海的動靜太大了。


    引來了無涯海之上的海妖。


    桑榆抱著林意被突如其來的海浪甩飛出去。


    霜鳴勉強托著兩人。


    在海麵之上沒有落下。


    桑榆皺著眉,一手禦劍飛行,一手攬著看起來是兩個桑榆的林意。


    林意將肺部中的水和血一起咳了出來。


    他的麵容蒼白,原本劍眉星目帶著陽光之氣的麵容,經過剛剛的一番瞎折騰後,臉上也帶有了病美人的風韻。


    雖然在桑榆眼裏,現在林意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


    林意抬起手腕起訣,那把墜入無涯海的靈劍,便飛馳入手。


    海妖揚起巨大的觸角,將這兩個打擾了它清靜的修仙者砸去。


    海浪不斷翻湧,桑榆見林意拿到自己的靈劍便丟開了林意,自己開始專注跑路。


    什麽東西嘛,林意一個分神大圓滿,還要她一個小小金丹來救。


    桑榆和林意都沒有和這位不知道修為幾何的海妖打的意思。


    兩把靈劍一個跑得一個快。


    也是幸好他們是在無涯海中心靈船才破。


    不然以無涯海的寬度,桑榆和林意的靈力耗盡都飛不過去。


    -


    柳如絮施展著手上的躍地符,這次家中召她迴家,叫得急便也舍得將珍貴的躍地符。


    隻需要三張躍地符,便能讓柳如絮從昆侖迴到閩中。


    但是每張躍地符的使用要間隔三日。


    因為使用者的身軀會受不了連續的空間撕裂。


    閩中的天氣溫暖如春。


    與昆侖一帶的寒冷一點也不一樣。


    當柳如絮走進崔家,剛剛見到柳如絮的蔣秋華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柳如絮已經離家十六年了。


    她也十六年沒有見到自己的女兒了。


    桃花朵朵落下,春風之中蔣秋華擁抱了柳如絮。


    “囡囡啊,辛苦囡囡了,囡囡很棒,是人榜的第三。”


    柳如絮僵住的身軀在女人柔軟的氣息中,緩慢地軟了下來。


    “阿母,我迴來了。”


    蔣秋華對著書房之中的崔無言喊道。


    “崔無言,你閨女迴來了。”


    “阿父,我迴來了。”


    崔無言的連手上的毛筆都沒有放下,最後一筆的朱砂滴落在他的衣裳上,他的眼角泛著淚。


    一時老淚縱橫。


    “嗚嗚,囡囡,我好不容易才見到我家囡囡,這次迴來,就別迴你那個宗門了,崔家養得起你。”


    “你阿母天天算著你迴來的日子,給你做你小時候愛吃的東西。”


    柳如絮笑了笑,拿起了崔無言手中的毛筆:“阿父,你又在畫符。”


    柳如絮記得他阿父在她幼時的時候便常常在畫符,將家中弄得到處都是血紅色的。


    恐怖極了。


    崔無言訕訕拍了拍腰間:“你阿父一生也就擅長這個了。”


    久別重逢的一家人其樂融融地走進了大堂。


    -


    長夜飛雪中,雷劫轟鳴而過,季長風看著自己碎裂的掌心。


    手上那本昆侖禁術,停到了最後一頁。


    季長風花了四年修煉的禁術終於在這個昆侖還算暖和的夜色之中成功。


    那本前人兩個月便練成的秘法,季長風花了十年。


    他抬頭看了眼月亮,有些自嘲的想到,他果然不是什麽天才。


    在人榜之上的排名排到了五十多名。


    與昆侖的天才相比他顯得平庸至極。


    季長風極為恭敬地將拂塵放在了支架上。


    對它行了個禮。


    最後拿出了長刀,柳式長刀。


    寒光在月色中閃爍,像是怨毒的蛇吐著信子,極惡之毒在毒牙焯燙著。


    到了複仇的時候了。


    那些滾滾的血海深仇在季長風的心中翻湧著。


    在那漫長的時間中,他一個人記著,一個人背負著,最後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除了為此活著,還能怎樣活著。


    但是現在,季長風告訴自己,他想要活下去,活下來。


    去找妹妹,找到她教她修行,她那樣好的天賦,哪怕荒廢了十幾年又如何,依舊會震驚整個冰淩大陸的。


    他還要教她屬於柳家的天級步法。


    妹妹還活著真好。


    也或許真的能當師妹的一個好師兄,試試別的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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