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逃出了朱雀城,鳳子姝三人時刻不敢停歇,一口氣便將車開出了幾十裏外。


    趕了半個下午的路,她們抵達了一處人煙稀少的小鎮。


    來到鎮外,鳳子姝第一個跳了下車。她伸個懶腰,活動了兩下筋骨,而後走到鎮門口,見迎賓門上刻著“百鳥鎮”三個大字。


    “哎,總算能下車走走啦!”鳳子姝說著,一邊捶了捶腰,“一直坐在車上,腿都要酸沒了!”


    “嗬嗬嗬,有那麽誇張嘛?”


    孟海棠也從車上跳了下來,笑著問道。


    “嘿嘿!海棠姐你是不知道,”梔子鑽出車廂頂,嬉笑道,“我們家小姐這腳啊,一會兒不沾地就癢癢哩!”


    “去去去,就你多嘴……”鳳子姝嘟著嘴說道。


    海棠見狀,噗嗤地樂了出來:


    “哈哈哈哈!好啊,既然子姝妹妹喜歡走路,接下來可有的享受啦!我這就去把貨車賣掉!”


    “哎,別別別!姐姐怎麽還當真啦?好好的貨車幹嘛賣掉呀?”鳳子姝急道。


    聞言,海棠也說迴了正題:“好啦,其實我來這裏就是賣車的。”


    “怎麽了海棠姐?幹嘛把車賣了?”鳳子姝不解道。


    梔子也十分疑惑:“就是啊,這裏離鳳起城可還遠呢!”


    海棠解釋道:“出門前我檢查過了,這車裏的能源已經所剩無幾,不夠支撐我們到鳳起城的,與其到時候帶著這麽大一個累贅,不如把它換點盤纏。”


    “哦,有道理。”梔子點點頭。


    可子姝卻又問道:“那幹脆去找個礦廠買點能源石不就好了嗎?”


    “唉……”孟海棠歎了口氣,說道,“子姝妹妹,你忘了?朱雀現在大多數的能源礦產都掌握在青龍貴族們手裏,他們哪裏肯輕易賣給我們這些人啊?”


    “啊,對哦……”


    鳳子姝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接著,海棠又說道:“總而言之,還是先到鎮上看看有沒有典當鋪再說吧。”


    “好。”


    子姝和梔子齊聲道。


    於是,三人一同走進了百鳥鎮中。


    雖說朱雀的確因結盟條約暫時逃過了一場戰禍,但族內百姓們的生活卻依舊無比艱難。大城市內青龍兵橫行,居民還尚可生活,可住在郊區的人們日子就不好受了,平日裏沒有守軍庇護,時常遭逢強盜歹人,好不容易盼來治安部隊,卻還要被大兵小將們壓榨一番,真可謂民生多艱矣!


    此時正值傍晚時分,照理說應當是百姓們做晚飯的辰光,可這偌大的百鳥鎮上卻幾乎看不到一點人煙……


    子姝一路看著鎮甸荒涼的樣子,不禁既失望又痛心:


    “想不到城外的百姓居然過著這樣的日子……”


    “是呀,我想很多居民都已經逃難到他鄉去了吧?也不知還剩多少人呢……”梔子說道。


    三個少女繼續走著,沒過一會兒就找到了這鎮上的一家典當鋪。


    於是她們便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來到了當鋪外,海棠上前叩了叩門,朝屋裏問道:


    “請問裏麵有人嗎?”


    片刻沉寂後,一個蒼老的男子聲音從屋裏傳了出來:


    “來了來了……”


    見當鋪還有人經營,子姝三人驚喜過望。不出一會兒功夫,一名身穿舊短褂、帶著厚片眼鏡的老先生打開了鋪門,對三個女孩說道:


    “啊,原來是三個姑娘啊……不知幾位有何貴幹啊?“


    “掌櫃的,我們是途經此地的旅人,想來這裏當一件東西。”海棠解釋道。


    “哦哦哦,是客人呐,那就請進來說話吧。”


    隨後,三人便跟著掌櫃進了屋中。


    老掌櫃坐到了桌前,從底下掏出了賬本、紙筆和各類手續書,緩緩問道:


    “不知姑娘要當什麽物什啊?”


    “是一台貨車。”


    “什、什麽?”


    聽到這迴答,老掌櫃的眼鏡險些都嚇掉了,難以置信地問道:


    “勞煩姑娘再說一遍,要當什麽物件?”


    “就一台貨車。”海棠再次確認道。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老掌櫃渾身打顫地站起了身,哆哆嗦嗦地走到海棠跟前,抱歉地說道:


    “哎呦……姑娘,您這可就難為老兒我啦!咱這鎮子上的當鋪不過都是小本經營,平常就當點家具、衣裳什麽的……何況今年打仗,咱的生意更是不景氣!您要當一台貨車,老兒我這……一時半會兒是在湊不出這麽多錢來啊!”


    海棠也看出了老掌櫃的為難,笑著說道:


    “不礙事不礙事,我們這些行路之人用不了許多錢,隻求掌櫃能給我們些盤纏就好,至於剩下的部分,您樂意給多少都成!”


    老掌櫃聽罷,更加震驚了:


    “啊……姑娘此話當真?”


    “嗬嗬!當然了,”海棠點頭道,“您不必擔心,我們這車也不值幾個錢,多少年的舊貨了,況且上麵也沒載著什麽貴重的東西。”


    “哦……若是這樣,老兒就放心了……”


    老掌櫃又請幾人坐了下來,在和海棠進行了一番商談後,最終決定將此車以十兩銀錢抵押給當鋪。


    確定好了押金錢,海棠便簽下了典當手續,並在擔保書上摁下手指印,而後道:


    “好了吧老掌櫃?我這就去把貨車開來。”


    “行行行,姑娘請便。”


    “啊,海棠姐,我跟你一起去吧!”梔子說道。


    於是,海棠和梔子離開了當鋪,留下鳳子姝和老掌櫃二人在屋中。


    借這空檔,老掌櫃一邊籌備起抵押金,一邊問鳳子姝道:


    “不敢請問姑娘,您幾位這是準備到哪裏去啊?”


    正發呆的子姝一下子清過來,迴答道:


    “哦,我們是要到鳳起城去!”


    “鳳、鳳起城?”


    誰知老掌櫃卻像是觸電似的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一副擔憂的神情。


    “是啊,怎麽了老掌櫃?”


    子姝看出了他的不安,疑惑地問了一聲。


    “哎呀,小姑娘……”老掌櫃歎了口氣,說道,“您別怪老兒嘴臭,這鳳起城,可去不得呀!”


    聞言,鳳子姝非常吃驚,趕緊問了問緣由:


    “卻是為何呀?”


    “唉,要說鳳起啊,從前的確是個好地方!可自打去年,那個叫秦烈的做了城相以來,這鳳起城就變成了個多是多非之地!”


    “此話又怎講呢?”鳳子姝聽著也愈發好奇了。


    老掌櫃繼續解釋道:“這個叫秦烈的,不是什麽正經人,據說他從前是某家朱雀貴族認養的義子,平日裏最喜和江湖中人拉幫結派,這些年他自己也組建了一個江湖武術門派,叫做新輝門!姑娘你可知,這新輝門裏頭都是些什麽人物?”


    子姝搖了搖頭。


    “害!這新輝門有一半以上都是其他各族的亡命之徒!現如今,這秦烈靠走關係、買人情當上了朱雀城相,他便將自己手下新輝門的總部設在了鳳起城!姑娘您想想,我們平頭百姓光是跟那些青龍佬打交道就夠遭罪了,這要到了鳳起城,那些新輝門的外族指不定怎麽欺負咱呢!”


    乍聽之下,老掌櫃似乎也說得在理。鳳子姝想了想,問道:


    “那老掌櫃,莫非您去過鳳起城了?”


    “我?”


    掌櫃眼睛瞪得老大,隨後連忙擺手道:“老漢我哪裏敢去那種地方!也不過是聽別人的一些傳聞跟自己的些許揣測罷了……”


    “原來如此……”


    得到一些情報的鳳子姝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話到此時,門外傳來一陣機關轟鳴,海棠已將貨車開到當鋪門口了。


    “呦,瞧我老漢把話說到哪去了……”


    老掌櫃趕緊止住了話題,將約定的抵押金交給了鳳子姝,說道:


    “來,這是十兩銀錢,收好了。”


    子姝接過銀錢,道謝說:


    “多謝掌櫃!”


    “得嘞,若是幾位姑娘確有要事去鳳起,您就當老兒方才扯了個蛋!莫要放在心上啊!”


    “放心吧掌櫃,我會小心點的!”


    “好,那就祝幾位姑娘一路平安!”


    “嗯,謝謝您!”


    而後,海棠帶著老掌櫃出門查驗了一番貨車,確認一切無誤之後,她便幫忙把車開進了當鋪的大倉庫裏。


    做完這些工作,海棠又向掌櫃打聽到了這百鳥鎮上還在營生的客棧。


    三人辭別了老掌櫃,當天晚上便住進了一間小客棧中。


    夜裏,鳳子姝遲遲沒有上床睡覺,她獨自走到了窗台邊,在無邊的深深夜色裏,佇聽著蕭蕭的寒風,凝望著皎皎的月牙,心中的思緒也隨著銀色流光逐漸變得飄渺。


    不知過了多久,鳳子姝不禁自顧自地念了起來:


    “鳳起城,鳳起……我還真倒要瞧瞧,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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