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丹大俠告別戲班後又過了一天,龍嵐眾人距最終目的地也越來越近。此刻,大夥在盤龍嶺下趕路。


    “師父,前麵就是龍口鎮了,”雲出走在隊伍的前方說道,“過完這個鎮子,咱們就到青龍城了!”


    “好,”五叟兒迴答,“我們就在這個鎮子裏停一天,然後再進城。”


    聽完這話,龍嵐問著:“師父,從龍口鎮到龍關才不過一個時辰,我們為什麽不盡快入城啊?”


    “因為還要等一下六師叔他們,咱們一行共七十二個人,大隊行動不方便,我和六師叔約好分開帶隊,在龍口鎮集合。”


    “哦,是這樣。”龍嵐點點頭。


    “另外……我還有一些事要在龍口鎮辦,所以會花點時間。”


    “咦,什麽事啊?”


    師父卻遲疑了:“這個嘛……你就不需要知道啦!哈哈。”


    唉,真是會賣關子!龍嵐有些喪氣,不過隨後他突然想起來,前幾天,自己偷偷看到師父好像在給什麽人寫信,記得那封信是用隨身豢養的信鴿送出去的,也不知是飛往哪裏。不過這樣看來,很有可能跟師父這次來龍口鎮要辦的事情有關。


    接著,師父對眾人說道:“快出嶺了,大夥暫時先跟著阿三師兄前往龍口鎮落腳,我還有點事得先去處理,晚點再跟上來。”


    又來?奇怪,師父今天怎麽神神秘秘的?


    龍嵐不禁開口:“師父,我跟您一起去吧!”


    “不行。”師父一口迴絕,很幹脆。


    “別啊師父,您看,現在可是關鍵時期,單獨行動可不好呢!”跟了戲班這麽多天,龍嵐也變得油嘴滑舌起來。


    “是啊,”九霄同意道,“龍嵐說得有些道理,帶上我們一起吧。”


    “就是就是,師父有事,身為徒弟怎麽能不分擔分擔?”雲出也附和著。


    妍月也跟著問:“到底是什麽事情啊師父?”


    五叟兒有些為難:“倒也不是什麽事情,隻是……總之,你們不能跟來!”


    “可師父……”眾人正欲刨根問底。


    “我說了,不行!”師父發火了,“難道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


    龍嵐四人隻好打住。於是,一行人繼續前往龍口鎮,而師父獨自一人向著盤龍嶺深處走去。


    可龍嵐實在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便打算偷偷跟著師父去探一探究竟。


    “哎呦!”龍嵐摸著肚子,裝出一臉痛苦的表情。


    “嵐師弟,你怎麽啦?”雲出問道。


    龍嵐麵目猙獰:“我這肚子也不知怎麽了。不行,我得找個地方方便一下,你們先走吧,我馬上來!”


    “早點迴來啊!”妍月關心道,看著龍嵐跌跌撞撞地跑進樹林裏。


    計劃成功!龍嵐趁著機會原路返迴,找到了師父進山的入口,他便快速地追了上去。


    可越往深處,前邊的路就越難走,兩旁的灌木樹杈發了瘋似的往中間擠,茂密的樹葉刮在臉上,連路都快看不清了,腳下的破石頭爛疙瘩上也長滿又濕又滑的青苔,害得龍嵐連栽了好幾個跟頭。


    不知過了多久,龍嵐終於看到了不遠處熟悉的身影,是師父!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跟上前,生怕發出一點動靜,連氣都不敢喘大聲。好在師父似乎並未察覺,就這樣,兩人一個在前麵走,一個在後麵跟。


    不一會兒,他們便來到一處豁然開朗的平地上,龍嵐見周圍沒有什麽藏身之所,就爬到一棵樹上。從高處看下來,平地上除了一個小小的土丘什麽也沒有,龍嵐擦了擦眼,仔細一看,原來竟是一座墳!前麵的石碑上好像還刻著什麽,龍嵐剛要去看,卻正巧被師父的背影擋住了。


    師父走到了墳前,注視著石碑,一動也不動,久久沒有言語,像是在懺悔。突然,師父對著墳頭跪下了,他從一個包袱裏取出了幾柱香、幾個白饅頭、兩盞酒杯與一壺酒。擺放完東西後,師父對著墳又叩拜了一番,給杯中斟滿了酒,將它撒到了墳前的土地上。


    龍嵐趴在樹上,試圖換個角度仔細看看,結果無意間踩斷了一根樹枝,發出清脆的“啪”的一聲。


    糟了!


    龍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在驚恐之餘用眼睛餘光快速掃了一眼師父。隻見師父還是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唿,還好沒發現……真是虛驚一場!


    刹那間,師父猛地轉過身,朝著龍嵐的方向扔出了一粒石子,如同飛箭般襲來,不偏不倚擊中了龍嵐的眉心。


    “哎呦!”


    龍嵐疼得下意識用手捂住腦門,結果身體失去平衡,從樹上掉了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


    “哎呦,疼啊!”


    龍嵐揉著自己的肩膀,呲牙咧嘴地躺在地上,半天都沒起來。這時師父走上前,看見了龍嵐狼狽不堪的模樣:“龍嵐?是你?”


    龍嵐也顧不得疼了,慌忙間站起來:“師父,我……”講到一半,他羞愧地低下了頭。


    五叟兒還想說什麽,可迴頭看了一眼墳墓,然後無奈地歎了口氣,說著:“站在這裏別動。”


    龍嵐一時也不敢吱聲,就輕輕點了下頭。


    師父又迴到墳前跪下來,雙手合十,閉上眼又沉默了許久。龍嵐的手臂也總算緩過勁兒來,他不動聲色地看著師父和那座墳,剛才在高處還看不見墓碑上的字,這會兒掉下來了總算瞧了個明白,石碑上用正楷豎刻著:


    青龍之英雄。


    祭拜的最後,師父又取出筆硯,磨了些墨水,將這幾個字再認真描了一遍。


    龍嵐靜靜地看著,心中思緒萬千:這是誰的墓?他跟師父又有什麽關係?而且為什麽墓碑上不寫名字?


    終於,師父站身,一步步地向龍嵐走來。龍嵐忐忑地站在原地,等著師父教訓自己。


    “怎麽樣,沒受重傷吧?”師父突如其來的關切令龍嵐更不知所措了。


    “啊,還好……”龍嵐活動了兩下胳膊,小聲迴答,“那個,師父……我……”


    “沒事就好,迴去再說吧。”


    說罷,五叟兒帶著龍嵐下嶺了。一路上,兩個人誰也沒說話,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龍嵐糾結著,他想問問那座墳的事情,卻又害怕再惹師父生氣,為難半天,到頭來,龍嵐還是決定鼓起勇氣,壯著膽子問一下。


    “師……”


    “你是想問那個墓地嗎?”


    還沒等龍嵐問出口,師父卻先發話了。


    龍嵐頓時啞然,點頭承認,然後小聲問道:“師父,這是誰的墓啊?”


    師父目視前方,表情嚴肅,半晌才迴答:“龍嵐,你不是說過,想去看看玉笙的墳地嗎?”


    聽到這話,龍嵐心頭一震,迴頭往墳的方向望了一眼,簡直不敢相信!


    “莫非那就是……”龍嵐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師父沒有迴答,頭也不迴的趕著路。


    難怪碑上刻著那幾個字!龍嵐恍然大悟,同時他不禁感到惋惜與失落:一代英雄居然就這樣草草隕落,江湖如此之大,他卻被埋在這樣一片無人知曉的荒郊野嶺裏,實在令人扼腕啊!唉,看來自己注定無緣拜師高人了。


    可新的問題來了:玉笙這樣的功臣,怎麽會落得如此下場呢?龍嵐左想右想,還是搞不明白,便接著問:“師父,您究竟和玉笙有什麽關係?”


    師父眼見實在藏不住了,猶豫了一下,迴答道:“我……是他的部將——霞箜。”


    “霞箜……這名字我也聽過,”龍嵐仔細迴憶了一下,“據說是玉笙將軍的好朋友,這麽說,您就是霞箜?”


    師父默不作聲。


    “那您知道玉笙將軍後來的事情嗎?他離開青龍軍後去了哪裏,又為什麽會被埋在這種地方?”


    師父低下頭,緩緩說道:“他厭倦了征戰,因此主動辭職,後來就獨自一人在盤龍嶺中隱居,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前幾年我聽說到他曾住在這裏,所以就給他下了葬,立了墳,每年來此拜祭。”


    “原來是這樣。”


    一番交談後,二人繼續在山路上走著,可誰知,龍嵐不知怎的跑到師父的跟前,“撲通”一聲跪下了,把五叟兒著實嚇了一跳。


    “哎,起來起來,你這是幹什麽?”師父著急地上前攙扶龍嵐。


    “不,師父,”龍嵐口氣堅決:“我已經喊您快一個月的師父了,可我這一個月,除了在戲班裏打雜,什麽都沒學到。師父,教我武術吧!既然不能認識玉笙將軍,我就跟您拜師!我一定刻苦習武,做一個能報效家園的武術家!”


    眼前的龍嵐不知讓五叟兒想起了什麽,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說道:“你,真的願意跟我學?”


    “龍嵐絕不反悔!”


    “好,”師父橫下一條心,斬釘截鐵地決定地決定:“我就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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