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嗞嗞——喂,聽得清嗎?”


    通訊設備終於恢複,江書硯的聲音出現在車載對講機裏,稍稍驅散了車裏麵不太妙的氣氛。


    江時也拿起對講機迴應:“報告司令,聽得清。”


    “很好,看起來已經離開迷城的影響範圍了。接下來你們關閉電子導航以及所有定位設備,跟在我們的車後。”


    江時也沒怎麽猶豫,直接照著江書硯的話去做。


    迷城的城影已經被他們遠遠拋在身後,將油門踩到最底,改裝後的越野車在寬敞的大道上疾馳。


    四周荒無人煙,夜色無聲浸染整個天穹。他們運氣不錯,今夜月色正好,皓白的月華照亮長路。


    末世不走夜路是對弱者的勸誡,現在的隊伍中有江書硯、江池悅,還有一隻史無前例的九階喪屍王。除非五位喪屍王同時帶手下圍攻他們,不然誰也攔不住這兩台車。


    沒有了導航,江時也幾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開,但出於對江書硯的信任,他們沒有詢問,隻是默默驅車跟在江書硯身後。


    江書硯在前麵和江池悅閑聊,嘴裏念叨著“不知道雲嵐和江時也他們相處的怎麽樣了”,殊不知後麵的車裏氣氛凝重且尷尬。


    從雲嵐笑著對江時也說“多多指教”開始,b13小隊就沒有一個人說話了,就連最莽的李浮亭都乖乖閉嘴,專心開車。


    雲嵐自是樂得清閑,手裏把玩著明牙給的晶核。偶爾側過身去,笑意盈盈地盯著江聿初看。


    江聿初原以為自己習慣了,但被她盯久了才發現是他高估自己了。無聲暗歎,他還是定力不夠啊。


    天色微亮,他們就這樣開了一夜的車,而這份詭異的安靜一直持續到江書硯讓他們“停車”。


    李浮亭踩下刹車,抬頭看去,江書硯和江池悅的身影出現在車燈下。


    停好車,b13小隊的人連忙下了車。


    雲嵐不急不慢地跟在最後,視線越過眾人看向了麵前的龐然大物。


    “這就是你們的聯盟?”


    好看的眉眼上浮現了些許疑惑,怎麽說呢,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樣。


    傳聞中的人類聯盟有十幾個迷城那麽大,而且銅牆鐵壁、固若金湯。


    雲嵐對建築材料不太了解,也看不出來這是不是用銅和鐵做的牆壁,但她的感知已經覆蓋了麵前的金屬疙瘩,大是挺大的,但這麵積、連迷城的三分之一都沒有。


    迷城裏麵還有挺多喪屍不會說話的,雲嵐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理解錯了他們的意思。


    江書硯搖搖頭替她解了惑:“不是,這是聯盟管轄的人類基地之一。”


    末世對於有些人來說是災難,而對於另一些人來說卻是機遇。


    末世初期,喪屍橫行,那時的人們發現傳統的刀和槍對喪屍沒有用,除非用炸彈將喪屍的身體炸的稀巴爛,不然對他們來說刀隻是身上多道口,槍隻是身上多個洞,根本不疼不癢。


    而後不久,異能者橫空出世,他們就像救世主一樣出手殺死了“不死”的喪屍。輕而易舉地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他們似乎成為了這末世的主角。


    於是他們以“保護”為名義,自發將普通人組織起來、搭建基地,共同度過了末世第一個“危險期”。


    再然後華國官方建立起人類聯盟,向四散的民間基地“招安”。


    其中有部分基地接受了聯盟的邀請,受聯盟庇護。但也有部分基地的統領者經曆了末世,心裏生出了別的心思,於是拒絕了聯盟,自立為王。


    華國人口眾多,就算其中一部分已經變異成了喪屍,但剩下的人也不是區區四座堡壘能裝下的。


    所以聯盟並沒有解散接受“招安”的基地,隻是分派了軍隊和聯盟代表前往基地,協助原基地主共同管理。


    而江書硯帶他們來的,就是聯盟管轄的其中一個人類基地。


    蔣泠泠左右看了看,有些好奇:“司令,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我離開前,聯盟收到了這座基地的求援信息。我尋思著難得出一次聯盟,就順道看看是什麽事兒,剛好一起替他解決了。”


    聯盟總司令親自出手?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江時也開口:“能讓您出手,看來這座基地的情況很緊急。”


    “緊急?”江書硯認真迴想信息內容,點了點頭,“的確挺緊急的,任務等級為a,看著確實不能拖了。”


    “a?”江時也鬆了一口氣,看向老爺子的眼神有些無奈,“您都出手了,我還以為好歹是個s級呢。”


    擔心雲嵐不理解他們的話,江聿初在一旁悄聲為她解釋。


    為了保證任務的完成度以及異能者的人身安全,聯盟事先會將所有任務信息匯集,然後根據任務內容評級,最後再分配給各支隊伍。


    像b13小隊平時負責的多是b級任務。而b級排名前三的小隊可以越級領取a級任務,同理,a級排名前五的小隊可以越級接取s級任務。


    江書硯作為聯盟總司令,本身不該出現在接取任務的行列上,但能夠讓他出手的任務,等級不該在s級以下。沒想到他會接走一個a級任務,難怪他說的是“順道看看”。


    聽他解釋完,雲嵐生出些好奇,她看向江書硯:“去迷城找我這件事,在你們聯盟裏算什麽級別?”


    江書硯轉身看著她那張溫和無害的臉,神情一肅:“出使迷城任務等級——sss。”


    三個“s”一出口,江時也四人忍不住側身偷瞄雲嵐。聯盟至今最高等級的任務還是ss級的抵禦屍潮,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聽說“sss”級的任務。


    這說明在聯盟高層看來,出使迷城的任務難度甚至超過抵禦屍潮。僅是“出使”不該是這種難度,四人不約而同看向雲嵐,眼中情緒複雜。


    江時也心底一陣後怕,他開始反省:自己在車上的時候是不是態度太差了?他是不是不該和雲嵐對著來?現在道歉還來得及嗎?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就現在這個局麵而言,他們和雲嵐還有好長一段時間要相處。


    別跟他說什麽人要有傲骨,人要有命活著才能有傲骨這玩意兒。更別提他還是一隊之長,他要為b13小隊負責。


    大致了解了人類的分級係統,雲嵐看了眼江書硯:“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的聯盟在哪裏,但這可不是朝北的方向。”


    “順道”這話騙騙江時也這群小孩兒還行,在雲嵐這裏可就不夠看了。


    江書硯笑笑:“主要是來見見老朋友的。”


    雲嵐沒再說什麽,隻是模樣有些心不在焉,視線時不時掃向身後,似乎那裏有什麽令她感興趣的東西在。


    她站在隊伍的最後,除了身旁的江聿初,其他人都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怎麽了?”


    似乎是察覺到她不想讓其他人發現,江聿初悄悄擋在了她身前,聲音也壓得很低。


    她含笑望著他,無聲將食指豎在了唇前。


    晨曦劃破夜色,悄悄降臨人間。堡壘的外牆是黑色的,它在黑夜中隱身,而當黎明到來時,它就是人類最堅實的壁壘。


    堡壘的全貌逐漸映在眾人眼中,牆高20餘米,牆身沉穩、堅實,那連光都能“吞沒”的黑色在這末世中讓人格外有安全感。


    “下麵的朋友,請問是聯盟派來的支援嗎?”


    陌生的聲音從堡壘上傳來,眾人抬頭,隻能看到烏壓壓一片。


    蔣泠泠“看”到的東西比其他人要多:“是基地的衛兵。”


    她的“視線”中出現了一群全副武裝的年輕人,為首的那人對著一個黑色的小匣子說話。那應該是一個音波接收器,他的聲音被接收器收入,然後從一旁的擴音器傳出。


    總不可能連隔空喊話這種事都要江書硯親自來做,李浮亭連忙上前幾步、高聲迴他:“沒錯,我們是總部聯盟b13小隊,由聯盟總司令帶領、前來支援。”


    李浮亭在這邊喊著,身旁的高言蹊抬起了手,她的掌心握著一塊金屬銘牌。


    “司令?!”聽到來人的身份,喊話的人也被嚇了一跳。從望遠鏡裏看清了高言蹊手裏的東西,為首的年輕人向身邊人點點頭。


    幾人的身影消失在牆頭。黎明中,麵前的堡壘發出了異響。


    漸漸地,異響越來越清晰。就在眾人眼前,一望無盡的那抹黑從中間“裂開”。“裂縫”越來越大,堡壘的大門在為來人緩緩敞開。


    全副武裝的健碩青年持械出現在“裂縫”後。


    “請進。”


    基地外圍看著堅實穩固,進入裏麵就會發現,它給人的安全感是實打實的。


    漆黑的牆頭上,每隔十米就有兩名全副武裝的衛兵,衛兵們的身旁還架著一口黑炮。視線的盡頭,一口大鍾森然佇立。


    那種類型的鍾b13小隊在訓練營裏見過,一旦響起,至少整座基地都能聽到鍾聲。


    除了黑棕色的外牆,堡壘內還有一麵“內牆”。十多米高的厚重牆身擋在眾人麵前,這是進入基地的第二道關卡。


    內外牆之間有數個巨大的帳篷,b13小隊以及江聿初都是第一次來到這座基地,但對於麵前的帳篷,幾人一眼就看穿了它的用途。


    這是這座基地的“安檢區”。


    末世剛開始時,喪屍病毒最常見的感染方式是傷口感染,所以凡是外出迴來的人都要在安檢區接受全身檢查。一旦發現傷口,立刻強製隔離觀察。


    後來,聯盟的專家們研發出了“喪屍病毒檢測儀”。隻要從中走過,安檢門一樣的檢測儀能瞬間察覺出經過者體內是否攜帶喪屍病毒。


    雖然建築樣式各有不同,但安檢區和喪屍病毒檢測儀已經是聯盟及下屬統管基地的“標配”。


    江聿初側頭看向雲嵐,眼中隱隱有擔憂。不止是他,車上其他人看似不在意,實際上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他們不要緊,可雲嵐本身就是個會移動的“病毒體”啊。這要怎麽躲過檢查?


    “稍安勿躁,不會有事的。”


    似乎是已經猜到了b13的眾人會不安,江書硯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出,及時安撫住眾人。


    聽到江書硯這麽有把握,幾人果然安心不少。


    李浮亭跟在江書硯車後開進停車區,車子不過剛停下,帳篷外的衛兵就朝兩輛車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免去檢查、直接進去。


    直至完全離開檢查區,江聿初的那口氣才徹底鬆下來。


    駛入內牆後,迎接他們的是一位穿著皮夾克的中年男人。而剛才喊話的幾個年輕人已經收起了槍,正一字排開站在男人身後。


    江書硯看到男人,眼中一亮,大笑著上前給男人一個熊抱:“老兄弟,好久不見啊。”


    “呸、你才老,我還年輕呢,”男人露出嫌棄的表情,身體卻是很誠實地迴抱他,“你要是覺得老了、不行了,就趕快和池悅離了,別耽誤人家。讓她跟我過,我保證好好對她。”


    目光越過江書硯,男人看到了和他一起來的江池悅:“哎——池悅,你也來啦,好久不見啊,你還是那麽美豔動人、哎哎哎哎,輕點!”


    男人眼中的光芒更甚,臉上的嫌棄瞬間消失,他立馬想推開江書硯,結果被對方抱得更緊了。


    “輕點輕點,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我哪兒敢和聯盟司令搶人啊,”好不容易掙脫江書硯結實的懷抱,男人“嘶”地一聲,揉了揉胸口,“不行了,我骨頭肯定斷了,池悅你快幫我看看。”


    江池悅早就習慣了男人的不著調,沒有理會男人的話,她淡淡一笑:“好久不見,陳毅。”


    眼看江書硯笑容和善、緩緩舉起了右手的拳頭,陳毅向後一跳,連連擺手:“沒事沒事,我一點事都沒有。”


    身後的年輕人們一臉淡定,顯然是已經習慣了。江家三人和高言蹊的表情和那群年輕人差不多,也是見怪不怪。


    在場隻有李浮亭和蔣泠泠兩個沒見過世麵的家夥麵麵相覷。雖說江書硯是自家隊長的親爺爺,但他們還真沒幾次能跟著沾光見見江司令。


    江家對小輩的教育堪稱嚴苛,江時也從小到大都沒體驗過仗勢欺人的快樂。


    當其他大族子弟在聯盟裏唿朋喚友、吆五喝六的時候,江時也已經被他爸扔到西部聯盟好幾年了。


    聯盟人都知道,西部聯盟是四大聯盟裏環境最惡劣、也是危險係數最高的。


    完全放手的磨練教育促成了江家小輩獨立的性格,所以就算遇到難事他們第一反應不是去找長輩開“綠色通道”,而是自己解決。


    這也就導致b13小隊成立已經三年了,但除了訓練營結業那次之外,蔣泠泠和李浮亭隻有去江時也家做客的時候見過江書硯兩次,迷城這次是第三次。


    所以在他們印象中,司令的形象還是高大威嚴的。但就在上一秒,司令那高大威嚴的形象有了一絲裂痕。


    唯有雲嵐直直盯著陳毅的臉,笑容溫和、眼神深邃。這個男人看著嘻嘻哈哈沒個正形,實力可不比江書硯差多少。


    陳毅動作靈活地繞開江書硯,來到江時也麵前:“多久沒見了,時也都長這麽大了,還記得我嗎?”


    江時也站直了身:“毅爺爺,好久不見。”


    陳毅欣慰地拍拍他的肩,然後看向了高言蹊:“這是高家的小姑娘吧。”


    高家和陳毅交情不深,但同為聯盟管理者,雙方對對方還是有點了解的。


    高言蹊點點頭,表情平靜:“陳基地長。”


    視線一一從眾人身上掃過,在看到江聿初的時候陳毅的目光一頓。


    下車後,江聿初就把麵具戴上了。


    他狐疑地轉向江書硯:“這就是你帶在身邊那個的孩子?”


    江書硯收留了江家一個旁支的孩子,這件事在聯盟上層不是什麽秘密。陳毅和他多年老友,這件事當然也有耳聞。


    出乎意料地,江書硯隻是點點頭,沒有跟他多說什麽。


    陳毅挑了挑眉,多年交情讓他察覺到老友眼裏有話,但這話顯然不適合現在說。


    跳過江聿初,剩下的人都不認識。陳毅大手一揮,語氣豪邁:“歡迎各位來到東風基地,我是基地長陳毅。先不多說了,我已經讓人給你們安排好了房間。你們先好好休息,晚上我們好好搓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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