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賭坊二樓。


    一張小桌前,楊帆與馬管事麵對而坐。


    “我當初便知馬管事非尋常之人,沒想到多年不見,已經管理將近半個京城了。”楊帆笑道。


    方才登上二樓,二人簡單的了解了下,馬管事如今已不是當初那個小管事,放在整個京城商會,也算是能說上話的人物了。


    馬管事同樣笑了笑,嫵媚動人:“比起李道友,我這等權利地位不值一提,化神之境,可是多少修士夢寐以求啊…”


    “不過…”馬管事突然話鋒一轉,笑容頗有深意:“李道友此次特地來尋我,想必有其他事情吧?”


    “嗯。”楊帆抬眸望來,“我想了解一下當初的事情。”


    馬管事聞言,笑容逐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無比嚴肅的表情。


    她反複打量了幾眼楊帆,似在斟酌著什麽。


    半晌後,她搖了搖頭,歎氣道:“道友,何必難為我呢,此次與你相見,我都冒了極大的風險。”


    “既然如此,那李某就不再打擾了。”


    楊帆也不猶豫,起身就要往樓下走去。


    剛邁下一步台階,馬管事的聲音從身後追來:“李道友,且慢!”


    楊帆腳步一頓。


    “還請坐下一敘吧,希望這次沒有站錯隊。”


    待得楊帆重新坐下,馬管事無奈一笑,將當初之事娓娓道來:


    “當初道友出事之後,消息很快傳迴來,明麵上的消息是佛宗出手,可不少人知曉,背後還有刑家的影子…”


    “刑家,作為大坤王朝裏的世家大族,雖不比皇親國戚,可也是傳承數千載,三位煉虛老祖,哪怕在整個天玄大陸,也是不可小覷的戰力了。”


    “道友與刑家有什麽仇怨,這件事情說法很多,有人說是因為佛宗出錢夠多,也有人說…是陛下下令…”


    “總之,道友當初身隕之後,坊間便開始流傳李白隻是道友化名,真名為楊帆,之所以有那些膾炙人口的詩句,也全是道友當初考了個秀才功名…”


    馬管事說著,撩動了下雜亂的幾根發絲,苦笑道:“這裏麵潛藏的意思,就是欺君之罪了。”


    楊帆扶額沉默一會,突然道:“三公主呢?”


    “三公主…”馬管事搖搖頭,“這就不是我可以接觸到的事情了。”


    “多謝道友解惑了。”楊帆起身,想了想拿出一個儲物袋放在桌上,卻被馬管事推脫了迴去。


    “道友不必謝我,這些消息隻要稍作打聽便可得到,倒是有一事…”馬管事略微猶豫,聲音漸小,“道友可還記得若雪與念雲?”


    楊帆一怔,兩道人影浮上心頭。


    “她們在城北開了間鋪子,道友若有心,可去一尋。”


    楊帆心緒有些波動,就連一直趴著不動的小橘都不自覺昂起貓頭。


    “還有一事,道友一定注意。”馬管事神色嚴肅,傳音道,“當初之事,眾人皆以為你已死,如今雖有龍宮使團,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多謝道友了。”


    楊帆緩步邁下,朝城北走去。


    京城城北,依舊是凡人所住之地。


    比起中心城區的修士遍地,這裏更加多了一些煙火氣。


    一間米鋪前,楊帆駐足觀望。


    此時到了幾輛板車,四五個人影正扛著大米,一包包的往下卸貨。


    其中有一道女子身影,顯得格外突兀。


    隻見她大概三十多歲的年紀,一身粗布麻衣,齊耳短發,眼角已有了些許皺紋。


    板車上的漢子正抓起一包大米,放在女子肩頭。


    女子額頭已冒出細汗,肩膀的上米包顛了顛,像是尋找著卡扣,一下子就嚴絲合縫起來。


    她步伐沉穩,一步步往店內走去。


    店內前台中,同樣穿梭著一名女子,同樣是粗布麻衣裝扮,正拿著一個賬本不停地記錄。


    不多時,糧食已卸完,兩名女子端來涼水,又提了幾貫銅錢,分於幾名漢子。


    “各位哥哥們辛苦了,這是今日的工錢,還請點一點。”


    “害,這有什麽好點的,給你們兩位姑娘辦事,那可是其他人都求之不得的好事啊!”


    一名漢子打著赤膊,笑道。


    “可不是嘛,比起力氣來,我們這幾人可能還真比不過念雲姑娘呢,在這幹活既有美女看,又比其他地方輕鬆得多…”


    隨著那名漢子率先開口調笑,剩下幾人隨即起哄。


    那兩名女子也並未動怒,又遞出毛巾替眾人擦了擦汗。


    片刻後,幾名漢子提著銅錢,嘴裏念叨著什麽“喝酒”、“窯姐”之類的話,逐漸散去。


    無論是喝酒,還是窯姐,憑他們這點工錢,都是找不起的,不過嘴裏時常念叨,也算是有個夢想。


    楊帆腳步一動,往店內走去。


    正記著賬本的若雪頭也沒抬,帶著幾分親切的笑聲就已傳來:


    “客官,想要點什麽,我們這有上好的精米、細粉、還有過年吃的糯米、年糕,客官若是覺得麻煩,我們也可以加工好再給您送上門去…”


    若雪說著,可身前之人並不迴答,她感覺有些奇怪,頓時抬起頭來。


    “客官…”


    “啊!你…李老爺…”


    若雪一時有些愣神,初時還有些不確定,眼神一晃,又看到肩頭的那隻橘貓,頓時嘴唇哆嗦,什麽都已說不出來。


    “你是…李…”


    若雪顫顫巍巍著,想將楊帆迎進來,又想招唿後麵忙活的念雲,一時間手足無措,粗糙幹裂的雙手在身上擦了擦。


    “這些年,辛苦你們了。”


    楊帆歎息一聲,嘴角揚起微笑。


    後麵的念雲察覺到異常,探出脖子來看了看:“是誰不長眼地又來調戲我家小姐!”


    “啊!”


    念雲剛出來,嘴巴張著能吞下一個雞蛋,愣愣地看著楊帆。


    “李老爺?”


    “可有地方坐下說話?”楊帆笑道。


    “有有有!”


    念雲十分麻利,分分鍾就收拾出一張桌子來。


    楊帆三人對坐而談,小橘則是被丟到倉庫之中抓老鼠。


    “…老爺去世後,我跟小姐過得並不太容易,這些年存了些積蓄,在這開了個糧鋪,日子雖然平淡,但也還算自在…”


    “說起來,還多謝了當初在綺夢樓裏的兩杯酒,這才讓我們身體比起那些漢子們都強一些,至少…”


    念雲抬頭偷偷看了楊帆,小聲道:“至少能護得我跟小姐周全。”


    楊帆心中五味雜陳,正想說點什麽,隻見一道殘影閃過,小橘跳上桌來,衝著店門口的方向齜牙咧嘴。


    楊帆緩緩迴頭。


    隻見一青年抱劍男子立在門口,看到楊帆咧嘴一笑:


    “在下陳沐風,手中有一劍,想問兄台討教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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