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秘境仿若脆弱琉璃,轟然破碎,無盡海水咆哮倒灌而來。


    楊帆帶著小橘與鉗影不敢有絲毫停留,身形如電,極速閃遁,轉瞬間便出現在波濤洶湧的海麵之上。


    一道刺目的銀白色閃電如靈蛇般從雲層中蜿蜒而出,“哢嚓” 一聲巨響,似要將空間都撕裂開來。


    先前海麵上的巨大漩渦直接消失,將這片海域抽成了一個真空地帶。


    刑無殤盤坐在原地,隻見他雙眼緊閉,唿吸悠長而沉穩,身上的衣衫獵獵作響,仿佛與這狂暴的天地之力形成了一種奇特的對峙。


    那道閃電直直地劈落在他的肩頭,瞬間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和震耳欲聾的聲響,刑無殤的身體微微一晃,皮膚表麵泛起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竟是將這淩厲的一擊硬生生地扛了下來,隻是他的嘴角也滲出了一絲鮮血,顯然並非毫無損傷。


    緊接著,第二道閃電變得更加粗壯和兇猛,它在雲層中穿梭片刻後,以更快的速度朝著刑無殤轟來。


    刑無殤豁然睜開雙眼,眼中精芒一閃,他緩緩抬起手臂,手掌成刀,朝著那閃電落下的方向虛空一劈。


    刹那間,一道同樣耀眼的金色刀芒從他手中射出,與閃電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發出了一陣強烈的能量波動,周圍的海水被這股力量掀起了千層巨浪,向四周洶湧擴散。


    “他,他…”鉗影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哆嗦著嘴唇仰望天威,“他竟敢和雷劫對轟!”


    楊帆麵色凝重,問道:“難道隻能硬扛?”


    鉗影一滯,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指著前方喃喃道:“來了…”


    楊帆立刻眯起眼看去。


    隻見第三道雷劫像是被刑無殤的反抗徹底激怒,原本幽藍的電芒瞬間化作一片紫黑,張開血盆大口,攜帶著無盡的毀滅之力洶湧而下!


    空間瞬間被撕裂出一道道漆黑的裂痕,空氣都被電離得嗤嗤作響,周圍的海水瞬間被蒸發成白茫茫的水汽,形成一片巨大的雲霧漩渦圍繞在雷劫周圍。


    轟轟轟轟轟!


    一連五道雷劫幾乎順發而至,連一絲喘息時間都沒有留給刑無殤!


    二人一貓一連退出數十裏,又在身遭祭出一個藍色光罩,這才沒被餘波波及。


    “這是第幾道了?”楊帆發問。


    “還有最後一道,但前提是他能扛過去。”鉗影一臉嚴肅。


    雷劫中心,水霧消散,刑無殤渾身漆黑,衣著襤褸,其中隻剩一絲微弱的活氣。


    “這都挺過去了?”楊帆瞳孔一縮,滿是震撼。


    雷劫之威毀天滅地,連化神老祖玄風布置的秘境陣法都不堪一擊,沒想到刑無殤居然活下來了!


    “最後一道,是心劫。”


    鉗影話音未落,一道悄無聲息的閃電直直沒入刑無殤的頭顱之中,沒有引起任何波動。


    刑無殤一動不動站在原地,手扶長槍,如同雕塑。


    “心劫?”


    楊帆在一本奇聞異錄中見過這個說法,自元嬰開始,便有雷劫,化神期更是要渡心劫。


    從外界來看,心劫幾乎是瞬息之間,但渡劫之人內心恐怕已經過百年。


    “人,什麽是心劫?”小橘懵懵懂懂地問道。


    “心劫就是你內心最害怕的。”楊帆思索片刻,眼珠子一轉,“比如說你一覺醒來,魚額全不見了!”


    “那也太可怕了!嚇死貓了!”


    小橘嚇的脖子一縮,盯著楊帆問道:“那好好的幹嘛要渡劫呢?”


    “為了…”楊帆一時語塞。


    鉗影接過話道:“為了活下去。”


    他目睹了這滔天的雷劫,此刻也心緒飛揚,不僅有感而發:


    “我出生之時,便如你一樣,懵懵懂懂,未開靈智,悠悠數百年終成金丹,本以為走上康莊大道,如今才知道自己如一粒蜉蝣見青天…”


    “活下去,才有機會見更大的世界。”


    “哦,搞不懂你們人類。”小橘伸了個懶腰,突然指著爪子道:“快看,他動了!”


    楊帆目光立刻看過去。


    隻見刑無殤手指率先動彈了一下,緊接著手臂、膝蓋慢慢開始活動,之前微躬的身體也漸漸筆直。


    他緩緩抬頭,天上濃厚的劫雲消散,一道七彩仙光從天而降,如同一個光繭將他裹住。


    半晌後,光繭破裂,刑無殤從裏走出,朝著楊帆二人踏空而來。


    他一身黑袍已被雷劫燒焦,此時換了一身素布麻衣,笑道:“三位,可有收獲?”


    二人一貓同時一愣,小橘微微張嘴,這是把我也算進去了?


    看到小橘歪頭張嘴的可愛模樣,刑無殤笑了笑:“你已通靈智,自然算作一人。”


    他手中又變幻出一株靈草,其上彩光流轉,葉片顫動時絲絲道韻散出,一看就是不俗之物。


    “此乃妖獸進階必用的造化靈草,你既已吞仙丹,這份藥引就送你了。”


    說著,將這株靈草直接送與小橘麵前,小橘爪子一勾,沒有絲毫猶豫便吞入腹中。


    片刻後,小橘目光逐漸慵懶,趴在楊帆肩頭睡著了。


    鉗影在一旁眼饞的就差沒流口水了。


    但他如今也算一個“人”,總不能去跟貓搶,何況楊帆還在呢。


    相比起這株靈草,他之前從楊帆手中換來的,隻是一株簡化版的靈草而已。


    楊帆見得小橘沒有大礙,便拱了拱手道:“在下多謝刑道友相贈了。”


    刑無殤露出微笑,上下打量了楊帆幾眼,微微點頭:“根基牢固,天賦也不錯,不過…”


    說到這裏,他搖了搖頭:“可惜,道心不夠堅定!”


    “道心?”楊帆與鉗影對視一眼,都有些疑惑。


    這一路來,幾次波折差點喪命,自以為意誌堅定。


    可刑無殤為何說他意誌不堅定?


    鉗影心中有同樣疑惑。


    突然,一道巨大的手掌毫無征兆襲來,其上攜著濃鬱的煞氣,讓二人動作艱難,甚至連心頭都生不起反抗之意。


    絕望!


    楊帆和鉗影眼睜睜地看著手掌逼近,卻毫無還手之力!


    刑無殤為何要殺他們?


    上一秒不都有說有笑嗎…


    “你們認為,修仙是什麽?或者說,你們修仙,是為了什麽?”


    刑無殤手掌停在半空,氣息驚人,但沒有拍下。


    沉默片刻,鉗影率先艱難開口道:“自然是為了長生,為了看更大的世界!”


    刑無殤麵無表情,又看向楊帆。


    楊帆麵露思索,突然有些懂了刑無殤的意思。


    他緩緩道:“逆天而行。”


    “你竟能參悟?”刑無殤露出些許詫異之情,但很快又恢複嚴肅,“何為仙?仙本就是人,如今你們麵對我,就如同我麵對雷劫,就算知道不可敵,但也需有提刀拚死一戰的鬥誌!”


    “修仙之人,若是懦弱之輩,就算天賦在高也絕不可能突破化神!麵對天道,當如習武之人,胸中先養三分惡氣,唯有如此,方能在雷劫轟頂之際,不生畏懼,以不屈之心迎擊那漫天神雷。”


    “化神之劫,乃是天地設下的生死關隘,非有大毅力、大勇氣者不可逾越!這世間,本就沒有坦途,修仙之路更是布滿荊棘,若因懼怕而退縮,又何談追尋長生與大道?”


    “化神之道,便是如此。”


    刑無殤的話語如洪鍾大呂,直擊二人心神,楊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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