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落了雪。冷寂將人蝕成了無生機的枯枝,吞噬成風雪裏的餘綴。


    自踏進了西境鳴沙州以來,滿目皆是蕭瑟。


    疾行了二十七八日,宋隱一行人才到了鳴沙州西邊的奉峪城。


    這座原本通達富庶的西境小城在土厥人的進犯裏褪去了原本的光彩。


    出了距城西北三十裏的奉峪關後,就是無邊無際的土厥人。


    幾人放眼望去,見城中不少宅院已空置。


    深巷中偶爾疾步走出老弱的百姓,皆是一副木然無望的神色。


    高岑下馬撿起塌在路上的殘垣,歎道:“瞧著這個樣子,奉峪城內能逃的都逃了,不能逃的都是窮苦百姓了。”


    “還有的夫君兒子都戰死了,一家子隻剩下婦孺,隻能死守這座城了。”


    林牧有些動情,想起了從前。


    “媽的!五萬人就守成這樣?”


    曾川罵了一聲,翻身上馬追著宋隱繼續朝著奉峪關而去。


    “還不是靖……”


    高岑想要罵靖順帝兩句,卻被林牧瞪了迴去。


    高岑低聲嘀咕道:“四年前王觀壽手底下的兵一大半被調迴京畿北大營,現在被宮裏的人牢牢攥在手裏,西境百姓的生死他是一點不管!”


    北大營裏有大朔重兵,靖順帝卻不肯調至西境。


    林牧冷哼一聲,無奈地看著宋隱:“這不是讓王爺來解決了嘛!”


    與其說是解決,不如說是送死,用性命為靖順帝的親軍鋪路。


    宋隱默然一歎,揚鞭指向奉峪關。


    就算奉峪城被土厥人攻破,靖順帝也沒有再調兵支援,隻以五萬人死守。


    眼下北境戎人也有異動,玉淩關守軍不足五萬。


    倘若西境土厥人和北境戎人聯合南下進犯,宋隱和王觀壽要以不足十萬的兵力對抗。


    “靖順帝的親兵守在大後方,這擺明是讓王爺拿命給他守江山!”


    幾人越說越激動,管不住嘴巴露出了實話。


    胸口隱隱作痛,在宋隱胸前攤成一朵盛開的薔薇。


    一路疾行又遇風雪,於景在永安城外刺出的傷痕還沒有愈合。


    宋隱揚起鞭子向空中嗬道:“留著些力氣對付土厥人吧!”


    ……


    蒼州境內,於景一行人已被困了三日。


    本欲在蒼州境內悄悄乘船至銀州,再向西坐馬車直抵雲州。


    卻沒想到這裏居然也埋伏了不少想要於景性命的人。


    前日一早才登船便折了兩名暗衛,這才保住了於景的性命。


    五個人流竄在山林裏,已經是狼狽不堪。


    阿本悵然的垂下眼眸:“都怪我,是我拖累了大家。”


    於景拍了拍阿本的肩膀,咳了兩聲:


    “易容是技藝又不是仙術,這怨不得你。”


    她斂起眸光歎道:“再說了,是我露餡的,你們是我連累的。”


    水道上的檢查有備而來,於景和扶翠便是在船上露了怯。


    自從被何祖芳在慈安宮一推,於景的膽子也跟著變小了。


    再加之一路兇險異常,早沒有了在王府中籌劃人心的淡然自若。


    易容這條路行不通了。


    “該死!”暗衛阿鴻低聲罵道,“之前安插在蒼州的護衛竟也接應不上。”


    蒼州是一早計劃好的路線。


    為了便於隱藏,護送於景的人手不能多,但是宋隱在暗中安排了不少護衛,現在卻都沒有接應上。


    於景摟著虛弱的扶翠,接過阿本在雪地裏凍了許久的布條,換下了扶翠腦袋上滾燙的手帕。


    扶翠三天前受傷了,包著藥草的身體已滾燙了整整一夜。


    “想要殺我的人太多了,這事情我也沒有料到。”


    於景的喉嚨有些沉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暗中布控下的護衛為著我們能順利到蒼州,應該是被殺害了。”


    本以為隻要防著太子妃和興國公府的人,還有何祖芳豢養的死士就好。


    沒曾想壽王的人才是前赴後繼想要置於景死地。


    暗衛阿凡向於景說:“王妃,咱們已經暴露,蒼州不能久留,要不……就走山道吧?”


    於景裹緊披風搖頭:“山道太險,扶翠也禁不住折騰了。”


    官道被堵完了。


    去往西南,桐州往西還有一條路,但是那路偏僻難行,冬天更甚,因此於景才冒死趕到了蒼州。


    沒想到這裏也隻是死路一條。


    她垂眼望著麵容潮紅的扶翠,繼續向幾人說:


    “他們既知道我們到了蒼州必然在山道和水道都布控了人手伏擊,無論是哪條道都一樣都不安全了。”


    扶翠咳了幾聲,燒得通紅的麵上滾下眼淚。


    於景將熱水送到她嘴邊,喂著她喝下兩口。


    “姑娘……”扶翠勉強支起身子靠在於景的肩上,“將我留在這裏吧,你帶著他們先走。”


    “胡說!”


    於景鼻子一酸,輕喝一聲。


    眾人沉默了一陣,阿鴻就著火烤熱了幹糧分給眾人就著雪水下咽。


    於景想起了在雲州遇見宋隱的情景,被崩出的火星子燙得一激靈,像是提醒她該丟下無謂的幻想。


    “壽王的人不應該攪和在這裏才是。”沉默了半晌的阿凡開了口。


    這話提醒了於景。


    她捏著手腕上的凸骨,細細思量起這句話來。


    阿本若有所思:“要這麽說的話,在五嶺山的破廟裏邊,壽王的人要殺王妃的時候也很奇怪,還要裝扮成山匪的模樣。”


    阿鴻見天色漸暗,吩咐幾人藏好,自己摸出山林去城裏探一探情況。


    人影拐了七八道,阿鴻從陰影中走來,將劍橫在來人的脖子上。


    “什麽人?跟著我做什麽?”


    這人一路上形單影隻地跟著自己,完全不像是殺手,不由得叫人疑惑。


    “秦家人,助你們出蒼州的。”


    來人扯掉了麵罩,掏出一塊腰牌,遞給了阿鴻:“這個牌子我們小爺讓呈給王妃,明日這個時辰你再來這裏,到時候我們小爺自然可以助王妃脫困!”


    阿鴻目送著那人縱身躍去,又悄悄跟了好一段路。


    見他去了東湖邊上,會的人確實是秦渡。


    正偷摸瞧著,忽見那人又躍到了阿鴻身邊。


    阿鴻沒有躲,站在原地等著那人過來。


    來人朝著不遠處的秦渡向阿鴻努嘴說:“我們小爺發話了,怕你們主子不信,他願意隻身跟你迴去做人質,順道也勸一勸你們主子。”


    阿鴻謹慎地打量著麵前的人,警惕道:“還有這樣的好事?”


    “要我們也是來殺人的,犯不著在你麵前暴露。”


    這話有些道理。


    阿鴻心下掙紮,見秦渡已經吊兒郎當地朝著這邊踱來了。


    他按著劍柄退了幾步,卻見秦渡周身未跟著一個人,再打量自己身邊的人,除了輕功之外似也不是自己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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