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琅的心思一大半都在太子身上,自然留意到了他這一眼。裴琅心頭一沉,看來,太子真的對他和薛姍姍起了疑心。


    薛姍姍仰著臉跟建昭帝邊走邊說,不知道說了什麽,建昭帝的臉上浮起一絲笑容。三人落座,魏貴妃按照規矩和習慣組坐在了建昭帝右側,薛姍姍順勢坐了下來,正好是往日皇後的位置。


    她妙目橫掃,先是去看裴琅,見裴琅低著頭並未與她對視,想著要避嫌,目光移開,又看到了薛筱筱。


    這還是她第一次坐在高位上參加賞月宴。想起以往為了能進宮來一次往往要耗費心力財力,而薛筱筱分明是舉手之勞卻不願意幫忙。而今她高坐在建昭帝身側,薛筱筱卻坐在下首,薛姍姍不由得生出了幾分驕矜。


    安王妃又怎麽樣,安王再厲害,還不是建昭帝的臣子?


    薛姍姍嬌笑一聲,「陛下,說起來,安王妃還是妾身的姐姐呢。陛下,今日賞月宴,咱們看安王妃跳舞如何?」


    薛筱筱:「……?」


    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裴無咎冷聲道:「安王妃身子嬌弱不能辛勞。」


    薛姍姍嘟起唇,正要跟建昭帝撒嬌,裴無咎目光冷戾掃了過來,「順妃所坐的,是屬於皇後娘娘的寶座。皇上這是有意要廢後改立順妃了嗎?」


    一語畢,舉座皆驚。


    皇後被打入冷宮的時候,也有很多人猜測要廢後,還有禦史上書皇後德行有虧不堪為國母,但都被建昭帝駁迴。


    建昭帝當然也恨皇後,他總覺得自己不該是子嗣單薄的命格,要怪就怪皇後殘害皇嗣。


    但他既然不想廢儲,那自然就不能廢後。


    「坐到後麵去。」建昭帝看了薛姍姍一眼,淡淡道。


    薛姍姍嘟著嘴,雖然滿心不情願,但她在建昭帝身邊待了一個月,自然能分清輕重緩急,知道此刻不是撒嬌就能蒙混過去的,委委屈屈地起身,坐到了建昭帝側後方。


    出師不利,她不敢再挑釁薛筱筱。


    居高臨下環視一圈,又看到了華秀桐。


    華秀桐是華閣老的獨女,向來是京都貴女的翹楚,雖然表現的淡然,但薛姍姍知道,她也是想要那個寧王妃的位子。


    薛姍姍眼睛一轉,「陛下,既然安王妃身子嬌弱不能辛勞,那就請華姑娘來跳舞好不好?華姑娘可是親口說了要跟妾身切磋的,上次妾身跳過月嫦舞了,這次該華姑娘了。」


    她笑眯眯地看著華秀桐,「總不至於華姑娘也剛好身子嬌弱了吧?」


    薛姍姍挑釁地看著華秀桐。


    她現在可是順妃,不說受寵與否,妃位是正一品。薛筱筱是親王妃,按品階跟她一樣也是正一品。她使喚不了薛筱筱,還使喚不了華秀桐嗎?


    就算是華閣老的獨女又怎麽樣?華閣老都是建昭帝的臣子,他的女兒無官無職無爵位在身,可是一點品階都沒有的。


    華秀桐短暫地沉默了一瞬。


    她的月嫦舞聞名京都,可以毫不謙虛地說在京都貴女中無人能及。她並不介意在皇上、皇子、親王麵前跳舞,更何況裴琅也在席,她很樂意在裴琅麵前展示一下自己的舞姿。


    之所以要沉默一下,是看看建昭帝和魏貴妃的反應。


    見皇帝和魏貴妃都沒有反對的意思,華秀桐翩然起身,「臣女遵順妃娘娘令。」


    薛姍姍得意地挑了一下眉頭,她非常滿意自己現在的處境,雖然隻是妃位,但上麵的皇後已經進了冷宮,魏貴妃又是裴琅的母妃,與她並非對頭。而放眼下去,也隻有薛筱筱跟她是平級的,其他夫人千金在她麵前,隻能俯首行禮。


    比如她現在命令華秀桐跳舞,隻要皇上和魏貴妃不反對,不管華秀桐心裏願不願意,也隻能遵命行事。而這樣「小小的」要求,就算有些任性,皇上也不會拂她的麵子,魏貴妃更不用說了。


    隻是她沒能得意太久,臉色就沉了下來。


    上次她跳舞的時候,魏貴妃說過華秀桐跳舞「靈氣逼人」,暗示她跳得沒有華秀桐好。薛姍姍很不服氣,那月嫦舞是她練習了許久的,自信每一個動作都完美無瑕,魏貴妃之所以那樣評價,無非就是看中了華閣老的勢力。


    可今天薛姍姍親眼見了華秀桐起舞,才知道魏貴妃說的沒錯。她是刻苦練習,一舉一動雖然到位,但她自知有些匠氣。華秀桐卻輕盈飄渺,好似月中嫦娥。


    眾人看得入迷,薛姍姍不高興了。她忍不住看向裴琅,見裴琅捏著酒杯,長睫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麽,反正沒有看華秀桐,更沒有周圍眾人的癡迷之相。


    薛姍姍微微一笑,眉梢眼角都舒展開了,裴琅的心裏一定是隻有她,就算華秀桐跳得再好,也入不了他的眼睛。


    建昭帝側頭看了她一眼,「這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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